儘管是盛夏，臨夜，這山上的風也比往日寒冽了幾分。
就算穿著道袍，也依然能感覺到些許的涼意，門口兩個小道童收拾著臺子上的東西，搓著手不斷哈氣，他們體內血氣涼薄，還不能抵禦這寒冷。
往常來說，這個點來上山的人就不多了，但三三兩兩的還是有，道觀不能閉門，他們要在這裡等到晚上八點左右才行。
這些道童，大都是從附近村子裡來的，有的是被家長送來，也有偷跑來的，想要在這裡學點本事，所以做了個掛名的小道童。
他們對於這觀內的師兄師叔們，是無比敬佩以及憧憬的，畢竟在這裡生活久了，也是能見到一些玄妙的本領，讓他們十分神往。
一些年輕的師兄們，也是他們的榜樣，其中最受歡迎的便是啟月和木風。
這兩人都是年紀輕輕便已修煉到十分高深的境界，與別的觀交流的時候，兩人也常常會作為代表前去，這些小道童都希望能夠有朝一日被這兩位師兄看中，成為他們的親傳。
“聽說木師兄上午突破先天了。”
有一個小道童低聲道，雖然他們在這裡道祖腳下禁言，不過這個點很晚了，沒人在的時候也能八卦一陣子。
“我好像也聽說了，木師兄果然是我輩楷模”
“呵，木師兄在宗師境多久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我看，最厲害的還是啟月師兄，他剛突破宗師沒有多久，據說也半步踏入先天境了！”
道觀前，被輪換的兩個小道童沒走，這個點金河觀就沒有太多規矩了，幾人圍在一起議論開來。
“我也覺得啟月師兄更強些，胡餘村當初犯妖，我有幸與啟月師兄一同下山，那妖賊生猛，高得有丈許，一張嘴，滿口的獠牙像是刀刃般，我嚇得差點尿出來...”
幾人爆發出了一陣輕笑，但也沒有什麼惡意，畢竟若是換做他們，也會是差不多反應。
“那之後啟月師兄便出手了，我當時只感覺眼前一道白光，啟月師兄揮手間劍光如垂雲，揮灑間已經將那妖孽斬滅！那等氣勢，實在是...”
這道童已經漲紅了臉，眼神中光芒閃爍，就像那日斬妖的人是他一般。
幾個道童也是目中多有羨意，這道觀內兩個師兄中，若論相貌，啟月的確更符合他們心目中的仙師模樣。
“也不知何時能再見到啟月師兄...”
幾個道童感嘆，雖然同在道觀內，但他們身份有別，有時匆忙兩月都見不得一面，今日能見，已是萬幸。
就在此時，道觀深處傳來了些喧鬧聲。
幾人向著後面看了眼，頓時神色大變，站姿挺立，不敢妄動分毫！
他們看到了誰...最前方那穿著破破爛爛道袍的，赫然是道觀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觀主！身邊那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不正是他們幾年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的啟山副觀嗎！？
還有嚴理，木風...眾多平日難得一見的人都出現了，一群人向著門口走來。
幾個小道童心裡又驚又喜，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事。
驀地，有道童愣了下，方才那驚鴻一瞥，他似乎看到了什麼......白花花的東西。
被眾人圍著，他看到了啟月師兄的臉，依然是如同往常般的帥氣，甚至臉頰還有些紅潤，看來氣色不錯。
有人影閃了下，他再度看到了那個白花花的東西，也終於明白那是啥玩意了。
被眾人簇擁著，啟月來到了山門前。
直到現在啟月還沒有回過神來，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像是在做夢一樣。
自己為什麼要接下這個賭注，更不可思議的是，觀主和自己的師傅竟然都同意了，要是被別人拍下這一幕，丟人的可就不只有他，就連金河觀都要跟著一併被嘲笑，為什麼老觀主還會同意！？
這簡直是荒謬，是不可理喻...
啟月捂著下半身，神情慌亂中又強裝鎮定，白花花的兩半屁股被寒風吹得有些冷，以他如今的境界即便是寒冬臘月都不會覺得有什麼涼意的，但在聽到身後有人小聲說了句真白啊之後，啟月心態崩了。
媽的，老子是半步先天啊，老子是副觀的弟子，怎麼會淪落到要來裸奔這種慘烈的地步。
“月兄啊，我知道第一次都有些不習慣，不過沒關係，大膽一點，放開一點，拿出點朝氣，用最真實的你去迎接這個世界吧！”
林海拍了兩下啟月肩膀，啪啪兩下，啟月肩膀上多出了兩個紅印子。
啟月悲憤交加，緊咬雙唇，恨不得與林海拼命。
“既是我金河觀內弟子，與人賭注，輸了之後必然不能賴皮，這個時間也沒什麼人了，啟月你便...去吧。”
孫一水嘆了口氣道，他雖然心裡也是一百個不願意，但不得不這麼做。
若非如此，又怎能與林海小友交好，這兩人間既有仇怨，趁此時機讓小友心情舒暢下也好，只是苦了啟月...不過他自己賭輸，倒也怨不得人。
想明白了後，孫一水擺擺手，招呼啟月趕緊下去跑個來回，啟月求助般看向了自己師父，但啟山沉默的了幾息後，傳音給他：“為師會為你報仇的。”
報您個頭的仇啊師父！這可是裸奔啊，奔都奔完了你做啥都沒用啊。
在眾人身前，啟月戚戚然走了出來，身上不著寸縷，唯獨雙腳穿著雪白長襪，而之前那幾個道童，臉色淡定地看著前方，目不斜視，不敢看一眼。
這...這是大人物之間的事情，與他們沒關係，不能看，看了會被滅口的。
只有在啟月下山時候，他們心裡才不約而同冒出了個念頭來。
真白啊.....
有人悄然而來，告知啟山今日東洲內有故人來訪，時間大約是下午五點時分。
啟山看了下時間，四點二十，應該...不會出事吧。
山路寒風冷冽，雖然這個點已經沒什麼燒香的人了，但總歸，還是有那麼幾個的。
挑著礦泉水來賣的山民，磨磨蹭蹭從山林間走出來的小情侶，還有幾個慢吞吞下山的老人家。
就在這些人中，光著屁股的啟月目不斜視地一步步向下走去。
他皮膚很白，身上肌肉線條分明，黝黑的腿毛也頗為旺盛，每走一步臺階，兩腿之間的小啟月都左右晃盪下，扯著蛋皮都被風吹的冷颼颼的。
啟月感覺自己這二十幾年來就像是做夢一樣，從來沒有如此羞恥，如此無助過。
賣東西的山民本來坐在那休息，如今見到啟月，如避蛇蠍般挑起扁擔飛速下山，那一對小情侶看直了眼睛，男的拿出手機咔咔拍著，嘴裡臥槽臥槽個不停，女的兩隻手捂著眼，不過指縫很大，明顯看得起勁。
這山上的道士，這麼開放的嗎...
她決定以後要常來看看，畢竟身材還是不錯的。
啟月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能崩，要淡定，就當做是正常下山就行了，反正就這幾個人。
經過那幾個老人時，又是聽到了一陣世風日下和流氓漸多的話語，甚至有老人舉起柺杖想要追上來給他一拐，但他速度很快，轉眼已經要到山腳了。
總算...就要結束了。
***
劉金典這是第一次來金河觀，見慣了高樓林立的模樣，再望向這雲霧繚繞的山間，真有種到了人間仙境的感覺。
“此地，是個寶地，若能長住，對身體會有好處。”
在他身邊，一個穿著灰色長袍，打扮比較古典的老者開口，這人是他父親剛請的供奉，實力據說很強，稱為黃老。
“金典啊，這次帶你來，主要是見見你老爹的故交啟山前輩，他是這金河觀的副觀主，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
“啟山嗎，我也曾聽聞過，正陽靈印，是個強者。”一向話不多的黃老竟然罕見多說了幾句，有如此高的評價，讓劉文兵都感覺很有面子。
他再度叮囑起自己兒子來：“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以你啟月師兄的天分，將來是絕對能成為高手，你現在年齡還不夠知道那麼多的事情，不然對你沒有好處，不過記得我說的話就好了，竭盡全力去與那啟月交好便是，照片看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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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金典點點頭，神色有些興奮，那照片上的啟月師兄，手執四尺青鋒，劍眉挺立，五官冷然，氣度超凡，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與這樣的存在交好，他自然願意！
“如此，那便上山吧，早些去也能體現出我等誠意來。”
劉文兵滿心歡喜，正要上山而去，卻見那漸起的雲霧中，一個身影走出，白白的，像與這山霧融成了一體。
這人...相貌還是頗為俊朗的，只是在看到幾人後，明顯顫抖了一下，而後便快步反身回去。
“爹，那是啟月師兄吧。”
良久，劉金典幽幽道，心中震撼還沒有平復，這難道是一種修煉方式嗎，在山上裸奔？未免，有些太過奔放了吧。
劉文兵現在心裡也是萬馬奔騰，什麼情況，在這仙家重地，他努力讓自己兒子去交好的人才，怎麼突然裸奔來了，你穿個內褲也行的啊，怎麼如此豪邁...
“先上去再說吧。”
劉文兵神情複雜，三人沿著山路前行，抬頭看去，還能看到一個白花花的屁股蛋在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