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嗎？”
“如若我怕你恨我而就此放了你，那麼今天我也不會有被你張望回頭這一眼，我跟你也不會有名副其實的那一晚。”
他抱著她，輕聲說：“我們以後也不會有孩子。蔚清，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還有勝利。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嗯？”
聽他這麼說，還真有一點，萬事萬物皆具有共通之處的道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紅了臉。
而時洐看到她如此，樂了。
蔚清瞪了他一眼，卻在移開的時候，瞥見了他耳下那顆紅痣，面色微緩。
他吻了她。
外頭的將士們看到王爺的營帳，今天一反往常早早就暗了，無盡羨慕王爺在外還能溫香軟玉，這要是他們，明天一仗，死了也值。
時洐背後傷痕累累，蔚清到了早上還念念不忘。
身旁卻早就冰涼，人肯定早就爬起來了。
她嘆了口氣，古代人活著也是不容易。
不過時洐命也是硬，那麼多傷疤，他還能好好活著。
這個人的身上背負著家國，卻對那個位子一點野心都沒有，難得，真難得啊，她想。
這一點忠誠得，倒是和木然重疊。
他一定是木然，她該早就認出來的，只是被他的表面，騙過去了。
可追究細紋，他不是木然，還能是誰呢。
她不可能連自己的心上人都認錯的。
這一刻，蔚清決定了，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而不再被外界影響，覺得躲得越遠越好了。
她這一待，從天明待到了傍晚。
前方忽然一陣緊急的呼喊：“讓開，快讓開，叫軍醫！”
蔚清剛站起身，要往外走，就見時洐被人扶了進來，胸口上的劍讓她心臟驟停了一秒。
她立著不動，聽著他們叫她王妃，然後他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她，第一句話是：“別看。”
蔚清紅了眼眶，像忽然回過神，走向了他。
她抬起手，卻碰也不敢碰。
他似乎知道似的，不理旁邊扶著的人，兀自抬起胳膊，牽住了她的手：“別怕，我就是中了一箭，但是，我們贏了……”
“這是被暗算的！王爺是替我擋了箭！”
帶著哽咽說話的人是誰，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就這麼看著他，眼裡只有他一個人，她扶著他，讓他好好平躺在了榻上，眾目睽睽之下，她在他的眉心落下了輕輕珍惜的一吻。
然後她笑著說：“我不怕。”
時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你剛剛……”是認真的嗎？
雖然他們更親密的事也都做過了，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但是他心裡知道，她遠遠沒有他心甘情願。
可剛才，那一幕，讓他開始有了奢望。
或許，或許她心裡當真有他……
蔚清道：“你先別說話。”
然後讓開身，叫軍醫給他處理傷口。
蔚清說：“我知道你想聽到什麼，那你就給我活著。”
時洐咬了咬牙：“好。你不能再騙本王！”
蔚清笑了笑：“不騙你。”
時洐盯著她，一眨不眨，同時吩咐軍醫：“取箭。”
軍醫頭上早已生出了薄汗。
時洐閉上了眼睛，在箭被取出以後，他的手鬆弛落在了身側。
蔚清那一刻心如刀割，她走向他，牽著他的手，為何你今生難過，前世還這樣難過。
時洐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見她面無表情，拿著手帕擦去他臉上的汗，卻忽然明白，妻子的另一種理解。
丈夫忽然是妻子的天，可妻子卻是丈夫的山河世界。
倘若這個世界消失了，那麼要天還有什麼用。
夫妻原是相輔相成的關係，缺一不成。
蔚清看著他：“你醒了？你那一仗一決勝負，立了好大的一功，卻也丟了半條命，就差那麼一點點，你這顆心臟啊，就被那一箭要了。你昏迷了三四天，回來後，宮裡請了太醫來給你看，又養了兩天，你才遲遲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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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這一次熬不過去要死了？”他看著她笑，“你是不是特別高興？”
雖然沒想到橫著回來的，但也無所謂了。
贏了就行。
活著就行。
蔚清跟著笑：“我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你這雙手沾了太多的血，閻王都怵你。”
“是啊……”靜了片刻，時洐說，“我這雙手沾了太多的血，若閻王真敢領我，我肯定是逃不了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
“沒關係……”蔚清安慰道，“人有來生。”
時洐詫異地說：“是嗎。如果人有來生，我肯定也不會太好過的，我這身上的血，三輩子都洗不完，不是天煞孤星的命就算我走運了。”
想到他下一世的確是孤兒，童年不幸，中年辛勞，蔚清忍不住低下了頭，但是幸運的是，不論他是雲是泥，他都光明磊落，氣質不俗，這大概是他這一生庇護家國帶給他的福氣。
蔚清把手帕扔進水盆裡，洗了洗說：“一向看你自信的很，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自知之明啊！”
“這兩者難道不可以同時存在嗎。”
對上他示弱的求知眼神，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一頭狼披著羊皮在騙人，她仍然順著他，故意想了想，說：“好像也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他勾了勾唇，被哄著了似的。
“對了，你似乎還有些話沒告訴我？”他看著她，“你說我要是不死，你就說給我聽。”
“……”蔚清想，這人自己身體還好不利索呢，也敢跟她要債。
她閉了閉眼，說：“以後我們好好過。”
他目光明亮：“你不跑了？”
蔚清心虛了一瞬間：“我什麼時候跑過……”
他嗤了一聲：“要我叫來管事兒的問嗎。”
蔚清：“……那就不用了，暫時不想跑了，外面太危險了。”
“我的夫人可真識時務啊！”時洐嘆了口氣，合著是被嚇回來的。
蔚清：“沒辦法，我就是那麼的聰明理智！命最重要！”
時洐仰頭長嘆，突然問：“木然是誰？”
蔚清：“……”
時洐看向她：“如果你回答了本王這個問題，本王就好好養著你，不然的話，本王就讓你不痛快。”
蔚清抬手按住了他的箭傷，瞬間，時洐疼得面色發白。
蔚清皮笑肉不笑：“這樣不痛快嗎？”
時洐被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