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後偷偷騙回來。”她嘴角一咧,好一個無情。
時洐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髮,“那你們能不能給我好好睡覺了?”
時兒說:“能!能!”
蔚清說:“我也能!!”
像兩個人比賽誰更聽話似的。
時洐說:“好。”
他看著他的妻兒,這一刻,就像一個普通人,塵世中的幸福,終於也分給他一份。
尹繞最近卻是很難睡好。
她既為蔚清感到可惜,努力為蔚清想著出路。
這個深宮,想必蔚清也不願意在這裡吧。
第二天,尹繞去了未央宮。
時洐剛好不在。
剛過中午,太子正好睡午覺。
她得以有時機,和蔚清單獨聊一聊。
蔚清看到她,首先問她是誰。
尹繞也老老實實地回:“我是尹繞,你叫我尹繞就好,你是我的恩人。”
蔚清說:“尹繞,我是蔚清。”
尹繞笑了笑:“我知道,你會寫你自己的名字嗎?”
蔚清也跟著笑了:“會寫,時洐教過我。”
尹繞看著她:“你喜歡時洐?”
“喜歡呀。”
“為什麼?”
“他長得好看。”
尹繞挑了挑眉:“其實外頭好看的人更多。”
“外頭?”
“宮外。”尹繞對她解釋道,“這個地方的外面。”
蔚清說:“這個地方的外面……有外面?”
尹繞目光深沉:“他連這個都不告訴你,是有多怕你會離開他,不過讓你如同一隻井底之蛙活著,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蔚清看著尹繞:“你在說什麼啊?”
“你想去外面看看嗎?”尹繞握住她的手說,“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更有好多好看的人。”
蔚清點頭,激動道:“我想去!!!”
尹繞低聲說:“那你和我一起出去吧,我們偷偷出去。”
蔚清目光發亮:“什麼時候?!!”
尹繞說:“今天夜裡,你偷偷裝睡,我們一起偷偷出去。”
“好啊!!!”
蔚清歪了歪頭,突然說:“不過為什麼不能告訴時洐啊……”
尹繞說:“因為他不想讓你出去。”
蔚清問:“為什麼他不想讓我出去?”
尹繞答:“因為外頭有很多比他還好看的人啊!”
蔚清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怕別人搶他的風頭啊!!”
尹繞看著蔚清,無聲地笑了笑。
時洐回來後,只知道,尹繞來看過蔚清,卻並不知道,尹繞和蔚清都談了些什麼。
蔚清今晚很乖,抱著時兒,不需要他催促,就主動爬上了龍榻,蒙被子睡去了。
時洐也沒打擾她,只是心底,還是失落了。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如初?
他想要她恢復如初,又不願意她恢復如初。
那樣的話,他就不再是她的唯一了。
孩子,宮外風景,都是她的牽絆。
獨獨,獨獨他可以被捨棄。
時洐從來不知道,情字,可以卑微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她真的教會了他很多,如今卻自私地,把全部忘掉了,把他也忘掉了,就連睡覺都蓋著被子,像個孩子一樣,情願依賴被子給予她的溫度,也不願意多看看他,不願意擁抱他。
妻子變成這樣,時洐真是喜又悲,最後全是悲,愁啊。
他起身,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仰頭看著月亮,想到了四個字:月如鐮刀。
佛說是何心,生何相,真的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如來,諸位佛,我該如何讓她清醒,她為什麼變成這樣,我卻還弄不懂緣由。
難道,一切就要成為一個謎了嗎?!
就連他對她的夫妻情,以後也成了單純的帶孩子了?!
時洐自嘲地彎了彎唇,不過那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只要她,還是如此而已。
他心甘情願,便不算苦怨。
時洐起身,走出了未央宮。
他如果再能回去看一眼,就會知道,蔚清從龍榻上已經爬了出來,讓震驚的公公把身上的衣服換給她,她穿好了說好的公公服,就出去了。
而公公渾身冰涼,震在當場!
蔚清跑出了未央宮,剛路過一個拐角就被一隻手拉了過去捂住嘴,她瞪著面前的尹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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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繞放開了她:“聲音小點,跟我走。我知道宮後頭有個小門,供著偷偷出去私自賣東西的奴才們用。我們就從那兒出去。”
“好。”蔚清小聲說。
尹繞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卻很快地恢復如常,她帶著此刻什麼也不懂的蔚清,從奴才走的門裡,出了宮。
一出宮,面對外頭空無一人的漆黑街道,蔚清一點不知道怕的,摘下了那太監的帽子,說:“好悶哦,總算可以摘下來了!”
尹繞看著她,咬咬牙:“你繼續跟我來。”
“為什麼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蔚清一邊跟著尹繞,一邊問,“他們都睡著了是嗎?!”
尹繞笑了笑:“沒關係,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了。”
蔚清擺擺手:“不行的,每天早上時洐都會來看我,如果我不見了,他會著急的。”
尹繞說:“他早就該著急了,當時他哄騙你回宮,他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走到了偏僻的巷子裡後,尹繞轉過了身體,面對著蔚清。
“外面的世界才適合你,那個皇帝,他殺了很多人,他欠了很多人的命,我是一定要殺他的,可我不忍心,你在他身邊親眼目睹,我也不忍心你為他守寡,所以,他不給你自由,我給你自由。”
尹繞說了那麼多,蔚清卻只聽懂了一句話,“時洐是皇帝,你要殺皇帝,你要殺時洐!”
尹繞嘲諷地笑了笑:“他早就該死了,不是嗎!”
蔚清轉身就跑:“我要告訴時洐!!!”
尹繞眸子一眯,追上去就一個手刀,落在了蔚清的後頸。
蔚清昏厥在了地上。
尹繞嘆了口氣:“何必呢,何苦呢!”
說完,她就離開了這裡。
她斷然沒有想到,宮裡頭,已經亂了。
時洐衝到未央宮,看到被子裡只有時兒,他顧不上思考,搖醒了時兒:“時,時兒,你母后呢!”
時兒揉著眼睛,“母後,母后就在我身邊呀!”
但是時兒回頭一看,愣住了,然後嘴角一扁,忍不住落了眼淚:“母後,時兒的母后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