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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喬斂右叫了管家備車。

隨後牽著溫月白,走出了房子。

“他怎麼出車禍了?”

沒得到答案,喬斂右回頭看了溫月白一眼,見她呆呆的,叫了一聲。

溫月白猛地看向他,像才回過神一樣:“他……是為了來找我,在路上出了車禍。”

喬斂右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他沉下一口氣。

真的欠了債了。

開啟車門,一起坐進去後,喬斂右說:“這跟你沒關係。”

溫月白反問:“那跟誰有關係?”

喬斂右看著她:“我的意思是……他出車禍是因為我不放你走,你一直都要求回去的,因為我不放人,所以他才在找你的路上出了這種事。”

溫月白詫異地看著他。

“……該愧疚的人是我,罪在我身上,跟你無關。”

喬斂右微微一笑:“知道嗎?”

溫月白點了點頭,目光微深,可是喬斂右,你不懂,你不懂傷害了他的,不全是這場該死的車禍,也不全是你出現了,其實是我,是我一直在傷害他。

是我企圖透過他認命,過上平凡普通的生活,卻失敗了。

是我企圖借他,而斷了自己對你的想念,可還是失敗了。

災難不是突然發生的,是這幾年來,一點一點早就積攢的,只不過,終於爆發了。

原罪,是她。

從來都是她罷了。

他們很快到了醫院,還沒進去就碰到了從病房裡走出來的吳玉。

吳玉看見喬斂右,對溫月白投去一個責怪的眼神,低聲說:“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溫月白:“我……”

喬斂右淡淡地打斷:“是我要跟來的。”

吳玉冷笑一聲,偏過頭沒搭理喬斂右。

溫月白擔心地問:“景圖怎麼樣了?”

吳玉說:“斷了一條腿。”

溫月白退後了一步。

吳玉看著她:“他最近情緒非常不好,你最好別再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更不要說讓他看叫喬斂右了。”

喬斂右說:“是斷了還能長?還是……”

吳玉深呼吸一口氣,嘆道:“是要做假肢了。”

喬斂右僵住,慢慢看向了溫月白。

溫月白麵無表情,轉身緩緩地走到了牆壁邊兒,靠在了上面,靜默無聲。

吳玉低垂著眸:“他現在睡著了……”

頓了頓,吳玉咬了咬牙,心到底是偏向自己妹子的,“要不你們先回去吧,這時候就銷聲匿跡好了,否則,有你們受的。”

溫月白的眼淚滾燙地灼傷了她蒼白的臉頰。

她低下頭,“那他呢,他受的,誰來還?他就白白受罪了嗎。是我的錯,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勉強自己,我不該那麼自負,以為自己只要想重新開始就可以,這世上總有一些自己控制不了的人和事……”

就像她想不到喬斂右會回來帶走她。

就像她想不到自己竟然……竟然再次愛上他,不,應該是,從未停止過愛他。

就像她居然在懷孕了以後,開始肖像他們也可以幸福。

她本以為的,她都沒有控制住,那些埋葬多年了的感情再次破土而出,一點都不比喬斂右理智,甚至要比喬斂右更瘋狂。

直到她的瘋狂,害了景圖……

溫月白呵了一聲,靠在牆上慢慢蹲下去,為什麼斷掉一條腿的人不是她呢,該是她的啊……

喬斂右面色一變,看到溫月白這個樣子,莫名地想到產前抑鬱症五個字,他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伸手拽她從地上站起來,隨後抱住了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會好的,我在呢,一定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不逃,不躲不避,我跟你一起面對,你別怕,好不好?!”

吳玉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嘆了口氣。

“我不怕。”溫月白的下巴擱在喬斂右的肩上,眼神悲傷地看著病房關上的門,慢慢說了一句話:“罪人不配害怕。”

喬斂右感覺心跳都要被她叫停了。

他一言難盡地看向那道緊閉的門,怎麼辦,他想一定會找出辦法的,但有一個前提就是:她要好好的。

溫月白看起來太虛弱了。

吳玉猶豫著,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見喬斂右強勢地抱起了溫月白,看了他一眼:“我帶她回酒店。我們不會走。你可以試探一下景圖,如果他要見我們,隨時都可以,他要什麼,儘管提。我能辦到的,都會給他辦。”

頓了頓,喬斂右說:“哪怕是賠他一條腿。”

吳玉:“……”

溫月白也看向他。

喬斂右低頭,凝望著她,一個吻輕輕落在了她的眉心,轉身大步離開了醫院。

吳玉看著他們的背影,感到一陣唏噓。

喬斂右……

原來不是報復啊……

所以……

他們是互相念了對方五年嗎?!

吳玉再次忍不住嘆了口氣。

可之前,喬斂右訂婚是什麼鬼?

要不是有這一出,他覺得溫月白也不會和景圖走到訂婚這一步……

因為溫月白其實比誰都倔。

只是不說罷了。

可她這些年不言不語的不親近,他,蘇賀,景圖,哪一個不是看在眼裡的?!

只有景圖,明知她心裡有頭虎,偏偏還要湊上去。

吳玉搖了搖頭,等開水去了。

喬斂右把溫月白帶到了酒店的房間裡,他給她蓋上了被子,突然說了一句:“你知道產前抑鬱症嗎?”

溫月白嗯了一聲:“你擔心我會……”

喬斂右拉著她的手,點了點頭。

溫月白努力地笑了笑:“我已經對不起景圖了,不能再對不起你了,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孩子出事的。”

喬斂右抬起頭,苦笑:“溫月白,你可以對不起我,孩子沒了可以再要,我怕的產前抑鬱症,不是怕會傷害到孩子,我是……”

他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我是怕它會傷害到你。”

溫月白無言。

“另外,你誰都沒對不起,是我對不起景圖,和你,是我……”喬斂右似乎對認錯不太擅長,停了停,想了想才繼續說下去,“是我太霸道了,為了自己,打破了你們的人生規劃,是我用一個堪稱暴力的方式帶走了你,我應該溫和一點的,可是我回去的時候你們已經快訂婚了,我就亂了,急了……”

溫月白坐起身,抱住了喬斂右。

喬斂右微怔,悶悶地說:“對不起,溫月白,幾年過去了,我好像,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溫月白閉上了眼睛,這一刻放空了腦袋:“我愛你。”

喬斂右:“……”

他在做夢嗎?!

“不管發生了什麼……”溫月白說,“只要別再分開我們,我都認了。”

這是她第一次服軟,說著這樣的話,喬斂右閉了閉眼,竟覺心裡滾燙,他聽見自己用格外冷漠的聲音說:“沒有人……敢分開我們。”

知道她是情願的,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不論要付出什麼代價。

產前抑鬱症成了喬斂右的心結,他不肯錯過溫月白的半點應激反應,把她帶出醫院後,又在聽了她的甜言蜜語後,如果我愛你算甜言蜜語的話,他就好說歹說把她說困了,費盡心力哄她睡著了,他才吐出了一口氣,睡覺減壓,他深以為然。

至於要面對的事……就讓他先去面對吧。

吳玉再次在醫院看到喬斂右,不由得低吼:“你怎麼又回來了?溫月白呢?”

“我哄她睡了。”喬斂右說,“帶我去見景圖。”

吳玉臉色難看:“你要做什麼?”

喬斂右臉色平靜:“給他消消火,他這個火一天不滅,我一天不會放心溫月白來跟他見面。”

微頓,喬斂右看著吳玉:“你應該很清楚,孕婦不能受刺激,溫月白自己出了事兒溫月白不會怎麼樣,但是孩子出了事,你想想,溫月白會怎麼樣?”

吳玉說:“這對她來說就是坎兒了。”

“還會成為她的噩夢,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那種。”

喬斂右說:“但在我這裡,恰恰相反,孩子怎麼樣聽天由命,溫月白絕對不能出事,她如果出事了……”

吳玉條件反射地問:“怎樣??”

喬斂右笑了一下,卻轉瞬即逝,目光更涼:“我會讓,讓她出事的那個人,一輩子活在噩夢裡。”

吳玉張了張口,卻也覺得這事兒喬斂右做得出來,這人天不怕地不怕,什麼做不出來?!

溫月白卻一直是一個剋制的人,怎麼看上了他……

他無奈不已:“人家斷腿已經算是個噩夢了……你可以見吳玉,但是對人家不要那麼強硬啊,人家吳玉也不容易。”

喬斂右跟在他後面走,嘖了一聲:“我真的是來給他消火的,他要打要罵還是要條腿都行。”

吳玉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這是不是太狠了?”

喬斂右笑:“不你說他不容易?!”

吳玉搖了搖頭,冷聲道:“你賠條腿也沒用,他的腿也不可能回來了。”

喬斂右說:“他自己車速過快找撞……這裡頭固然我們不能剔出去,但他自己是不是也有一點原因?”

吳玉嘆,不說話。

“如果每一個失戀的人都像他這樣……”喬斂右彎唇譏諷,“那這世上恐怕沒幾個完人了。”

吳玉瞪了他一眼。

乘電梯的時候,喬斂右繼續說:“我又不是沒失戀過,他要是過一過我的人生,我估計他現在要在精神病院了,想想當年我和溫月白分手的時候有多慘。”

吳玉無奈地看了喬斂右一眼:“你行了啊,還能不能好了。”

喬斂右嘆了口氣:“大概是,不能了。”

這麼一來二去,兩人竟都找回一些曾經的熟悉感了,看到對方也覺得沒那麼面目可憎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在電梯開了的時候,一起走了出去。

站在病房門口,吳玉說:“要不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頭吧。”

喬斂右:“不通知他一聲?”

吳玉搖了搖頭:“我知道他這個時候是醒著的……就不了,你直接去吧,他的心理素質也還可以,人家是心理醫生呢。”

喬斂右呵了一聲:“看不出來。”

吳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還真是情敵相斥吧……

可人家都這樣了,喬斂右能不能少一點嘲諷,多一點友愛?!

事實是大概不能了,因為這樣就不是喬斂右了。

房門推開又關上,病床上的人抬起了頭,看到喬斂右,景圖劇烈的喘了一口氣,臉色更差勁了。

他又往門口看的時候,喬斂右說了一句:“溫月白沒來。”

景圖眼眸暗淡了。

喬斂右坐在沙發上,看著他這個樣子,想了想說:“放手吧,她不愛你,你不如想點實際的,比如……要點補償?!”

景圖惡狠狠地瞪著他:“滾!”

喬斂右說:“我是真心的,你要什麼,我能給的都給。”

景圖笑了:“你離開溫月白。”

喬斂右嘴角微勾:“就知道你要說這個……景圖,別想了,這不可能,我生,她是我的人,我死,她是我的未亡人。”

景圖握緊被子:“你經過溫月白的同意了嗎?這不過是你在自作多情罷了!!”

“經過了。”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斷了景圖心裡最後一絲念想。

他覺得眼前一黑,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

只有耳邊聽到的訊息,尤其恐怖:“要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會為我生孩子?哦……目前還只是懷孕階段,不過,有什麼區別呢。”

門外偷聽的吳玉一陣心塞,丫的你這是來補償的?你這是來消火的?!去你丫的吧!

你這是來刺激人的還差不多——!!!

吳玉感到頭很痛,他怎麼就信了喬斂右這只畜牲的嘴能說出人話來呢,擦啊——!!!!

門裡頭。

景圖眼眸有點溼潤,他抹了把臉,偏過頭去,這是一個典型迴避的姿態。

喬斂右微微眯謀:“不是吧,你這就要哭了?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三年了,溫月白還是沒有愛上你……”

景圖咬牙問道:“為什麼?”

喬斂右笑了,慢條斯理地說:“因為,你不夠強。”

景圖看向他:“你就夠嗎?”

喬斂右說:“至少,我能夠駕馭她,而她也願意被我駕馭。”

女人這種動物其實有時候很現實的。

有一句話,說,江山是你的,你是我的。

曾經一度被女人們吹捧,為什麼,因為女人傾慕強者。

為什麼男人都想做王?

說穿了……

野心之外,不過就是為了男女那點事了。

“但是你……”喬斂右認真地看著景圖,“你掌控不了她,治不住她,所以她在你這裡永遠都無法得到歸屬感,你給不了她安全感,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嗎?”

喬斂右說:“因為你也沒有盡力在愛她……你讓一個男人帶走了你的未婚妻,你沒有保護他的能力,也沒有守住她的毅力。”

“你去找她出了車禍?其實是你自己心裡慌了,怕了,到頭來,你其實是被你自己給害了。”

門外……

吳玉豎起了大拇指,丫,原來還會洗腦這一套。

景圖說:“你都說對了又怎麼樣,我這幾年的付出是實實在在的,陪著她的人是我不是你,出來搶人的是你,再有道理,又有什麼用,我腿已經斷了,難道你們就沒有錯嗎!”

喬斂右立刻認錯:“有,我有錯。”

景圖冷冷一笑:“溫月白就沒錯?!”

喬斂右嘆了口氣:“男人的事情我們關上門自己解決,牽連她一個身不由己的幹什麼呢?!”

景圖咬了咬牙。

喬斂右說:“我知道她不想愛我了。”

景圖看向了他。

喬斂右苦笑:“或者也可以這麼說,一直都不想,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所以她最後選擇了你,這也是最令我害怕的地方。她不愛你,但是你能麻痺她過那種最平淡如水卻也是最不痛不癢的人生,而我不能,可能我一出現,就只會給她帶來傷害吧……”

景圖對這一點看起來認同無比:“你知道就好!”

“那又怎麼樣?!”喬斂右反問,“景圖,她……不愛你。”

這一箭刺中了景圖的心,他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是啊,再合適又怎麼樣,不愛就是不愛。

在溫月白的心裡頭,能夠讓她那樣義無反顧的人,始終是喬斂右,不是他。

景圖最後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不愛,也有感情……”

似乎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雙目發亮:“我陪著她的這幾年,是真實存在的,你不在不可能變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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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斂右就不愛別人對他的東西有念想,所以他居然忘了自己是來給人消火的,聽了景圖的話,他點了點頭:“不如,我們來做一個實驗好不好?”

景圖皺眉。

外頭的吳玉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就聽到喬斂右說:“看看在我們兩個人面前,溫月白會選你,還是我。”

景圖:“你想幹什麼?!”

喬斂右說:“我想讓你親眼看看,她是怎麼放棄你選擇我的,讓你輸的心服口服,在你對我的人徹底斷了念想之後,然後我們再來談,補償。”

隨後喬斂右扔給了他一把黑色的東西。

景圖放眼一看,怔住。

喬斂右說:“你當著她的面,打我。”

景圖搖頭。

“怎麼,不敢?”

景圖怎麼會願意在喬斂右面前說出那兩個字不敢,他冷冷地看著喬斂右:“你就不怕我真的打死你?”

喬斂右微怔:“這裡頭沒子彈,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會那麼不惜命嗎?!”

景圖被氣得臉又白了一層。

“景圖,敢不敢賭?”

“賭就賭,誰怕誰!”

門外的吳玉一臉無語,突然就覺得最該被同情的人是溫月白啊……

貪上了這麼兩段孽緣,怎一個慘字了得!!

喬斂右坐在病房裡有半個小時後,天晚了,電話來了。

他看到來電人是溫月白,望了病床上僵著表情的景圖,意味深長地一笑,點了擴音。

“你在哪兒?”

有點慌有點急還帶著一點哽咽的女聲,聽起來特別柔弱,特別陌生,特別不像溫月白。

景圖一下攥起了拳頭,認識她好幾年,她從來沒有對他用這樣的聲音說過話……

她的聲音永遠是清冷的,淡淡的口吻,理智地表達她的思想,而不是她的情緒……

喬斂右說:“別怕,我在外面給你買飯。”

“你……你回來。”溫月白看著一室黑暗,又把話重複了一遍,“我要你回來。”

喬斂右拿起手機,關掉擴音,放在耳邊說:“我立刻回去,別怕,我在呢。”

景圖看著男人大步離開的離開,自嘲地捂住了眼睛。

真是……

真是太鮮明的對比了啊,他想。

喬斂右走出病房給了吳玉一個眼神,吳玉無語地對他揮了揮手。

喬斂右掛了電話,皺緊眉頭快步趕回了對面的酒店。

一到房間裡,開啟燈就看到溫月白抱著被子蜷縮在床上,聽到動靜她睜開了眼睛,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你手裡沒飯,你騙我。”

喬斂右躺下去,就把她拉進了懷裡。

“你手怎麼那麼涼?”溫月白問。

“真的出去了,不過不是去買飯,我去了醫院。”

溫月白猛地抬起頭,看著他:“景圖……”

“醒了。”喬斂右說,“我是去給他消火的。”

溫月白說:“景圖是個文明人,他不打人的。”

喬斂右:“……”這意思怎麼像都是在說他不是個文明人。

能怎麼辦呢,他嘆了口氣:“是啊,他文明,我比不上。”

心想馬上就讓你看看他拿槍懟我的樣子,哼。

“他……”溫月白苦笑,“我竟然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喬斂右握住她的手:“不用問了,明天親自去看。”

“他一定很恨我。”溫月白閉上眼睛,“我開始怕見他了。”

喬斂右沉默地抱緊她。

“溫月白……你好好的,債我來還。”

“你要是不好了,就是在要我的命。”

每個人都在害怕,但每個人怕的都不一樣。

對喬斂右來說,他怕的從來都是他愛的人的安全。

對他的母親是這樣,對他的父親是這樣,對溫月白也是這樣。

怎麼都行,就是他愛的人,絕對不能出半點意外。

世事無常,他偏是不服。

夜色暗無天日,直到明天如常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