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賀意味深長地看著周望,“該說你是真的很有自信還是你真的二。”
周望皺起眉頭:“不論自信還是二,那都是我少年的光輝……想要……”
他彎了彎唇。
蘇賀:“嗯?”
周望笑嘻嘻地補充了後頭的三個字:“照耀你!”
蘇賀:“……”
他啼笑皆非,抬手,拍了下週望的後腦勺。
周望沒叫疼,但是真的疼。
蘇賀故意問:“這是我給你的反饋,怎麼樣?太陽的光輝,感受怎麼樣?!”
周望:“……喜極而泣。”
蘇賀笑了笑。
一會兒後又搖了搖頭。
這兩個人在外面吃過飯,蘇賀把周望送回學校,轉頭就接到了吳玉的電話。
他挑了挑眉,眼神卻幽暗了下去,有一個人曾經讓你很想念,但當再想念的時候,體會到的感覺,是負感覺。
他不開心。
吳玉可以輕易地毀滅他的開心。
蘇賀累地嘆了口氣,把電話給接了。
吳玉說:“在美國?”
蘇賀接的也痛快:“嗯。”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蘇賀想了想,問:“我們談的話題不會傷害你的兒子吧?!”
吳玉啞口無言。
蘇賀等了等,笑:“要是會傷害到你兒子,那就算了吧,吳玉。”
蘇賀說:“我現在沒什麼愛情了,我現在心裡就一個人,你兒子。”
吳玉:“你說什麼……”
蘇賀認真道:“你兒子是我道德門的鎖。”
吳玉:“蘇賀!”
“是你親自栓上的。”蘇賀繼續道,他很平靜,“吳玉,當時你拴上的時候傷害了我,那就這樣吧,幹嘛非要現在又敲下那道鎖呢,幹嘛又要多傷害一個?!”
吳玉低吼道:“你不覺得你太聖母了嗎!你為他們想,他們為你想過嗎!”
蘇賀說:“那我就管不上了。”
到了家車庫,蘇賀踩下剎車,從車裡出來,邊走回家邊說:“吳玉,我現在什麼都不要了,我就要一個問心無愧,乾乾淨淨,你懂不懂?”
吳玉很會舉一反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在一起問心有愧不乾不淨了是不是?”
蘇賀沉默了一下:“你自己不也累嗎,不也有負擔?在一起不快樂是因為你也覺得傷害了你的兒子,既然你不退,我退,吳玉,算了吧,我是說真的,我們可能根本就不合適。”
每一次都差一點點。
可能這就是命。
又或者添了命的愛情早就受到了詛咒。
蘇賀真的覺得傷害到他這裡可以到此為止了。
那個孩子不管吳玉為什麼要,可那個孩子既然出生了,來到了這個世界上,那麼,這個孩子就是一個新生,他們早就來到世上的人們應該給予他厚待,而不是讓這個孩子來為自己的故事,承擔後果。
“蘇賀……”吳玉好像隱忍很久,還是沒忍住,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我從來沒那麼恨過誰,恭喜你,呵,你報復成功了。”
蘇賀停在家門口,他握著冰冷的手把,感到可笑,又心寒:“你到現在都以為我是在報復你?”
“難道不是!”
“吳玉,你一直都覺得我幼稚,從來都沒變過。”
蘇賀閉了閉眼,說話宛如吐氣:“也是,如果互相懂得,又怎麼會分開呢?!”
吳玉砸了手機!
蘇賀站在門口很久,最後靠在了牆上。
沒能在一起,原來真的是理由的。
蘇賀蹲了下來,感到可笑就真的笑出了聲音。
算了。
他想,這一定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但是蘇賀並不能平靜太久,在周望剛做好生活規劃,高高興興地把蘇賀放進這裡面的時候,國內出了一個爆炸新聞,直接把這兩個人差點震飛。
蘇賀緊急回國,周望看著蘇賀的背影,呆呆地想,吳玉出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不是已經分開了嗎?!!
但是周望並沒有糾結太久,也立刻一個人訂了張機票擅自休學回國了,他不放心蘇賀。
蘇賀一離開機場就去了溫月白家,那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溫月白剛哄完承承睡覺,看到他風塵僕僕地回來,愣了一下,其實也早有預料。
她說:“先坐下來喝杯水吧。”
蘇賀坐在沙發上,過程中,緊緊盯著溫月白:“吳玉他……會沒事的對嗎?”
溫月白嘆了口氣:“喬斂右在給他處理……”
蘇賀問:“吳玉為什麼要那麼做!”
溫月白說:“那個女人不肯籤離婚協議書,吳玉把她掐死了,現在,喬斂右準備讓吳玉去查一下腦子,打算讓他以精神有問題,精神患者的身份,去治療。”
蘇賀震驚地看著溫月白。
“這是唯一能夠保護吳玉的方式。”溫月白低垂著眸子,“吳玉一向冷靜,這一次的確也是反常的,他是不是忍了太久,所以……”
“不可能!”蘇賀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溫月白道:“喬斂右去拿檢查結果了,你今天來的也很巧。”
蘇賀沒說話了。
溫月白臉色蒼白而平靜地靠在沙發上,她說:“你說世事無常,可誰能想到能無常成這個樣子呢。當時我聽到也愣住了,吳玉也說他是失控,可有誰失控能掐死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吳玉把他兒子送到我們這兒之後就去自首了。”
溫月白說:“我是親眼看著他去自首的,虧你那個時候不在,不用看這個,一點都不好看。”
她自嘲地哼了一聲:“吳玉,二百五。”
蘇賀往後一靠,此時此刻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讓我給你轉一句話,他說他不可能不和你在一起,只要他在外面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這是他欠他自己的,也是他欠你的,但是你不要他了,所以他決定去坐牢。”
“瘋子!”蘇賀憤恨道!
溫月白苦笑。
蘇賀突然問:“他是什麼時候掐……”
溫月白說了個時間,蘇賀徹底怔住了。
“怎麼了?”溫月白看出了不對勁。
蘇賀說:“那他是被我刺激的,沒錯了,那天他打電話說要跟我談談,我跟他說清楚了,不可能在一起了……”
溫月白無言以對。
“他轉頭回了房子就把火撒在了剛好不肯籤離婚協議書的那個女人身上了嗎。”
溫月白皺眉,“我不知道,只是吳玉承認他失控了,其實你也知道他以前是很冷靜的一個人……”
蘇賀的眼睛有點疼。
這時,喬斂踏著夜色走進了房子,看到蘇賀倒是也不意外,他後面的人露出了頭,溫月白一看,“你怎麼回來了!”
周望走出來:“我不放心。”他靠了蘇賀一眼。
喬斂右說:“在外面看見他了。”
溫月白也沒空這個時候管周望,說:“那就坐下來一起聽吧。”
周望點點頭,坐在了蘇賀的身邊。
溫月白突然一想:“不對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望說:“當時我和蘇賀在一起。”
蘇賀嗯了一聲。
溫月白:“……”
一個城市的奇妙緣分。
喬斂右坐在溫月白身邊,拿她面前的杯子,喝了兩口茶,對蘇賀說:“吳玉的精神有問題,你知道嗎?”
蘇賀搖頭:“我不知道……”
喬斂右繼續說:“查出來了,醫生的話被我籠統成了意思,就是吳玉壓抑太久,把自己壓成了一個偏激易毀的危險品,這種扭曲的人格,在越在乎的人和事面前越容易控制他,從而導致做出他控制不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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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人忍久了,所以成了一個變……”喬斂右停住了,他不想用那個詞形容吳玉,頓了頓說,“不想忍了的人可以化作一頭兇猛的惡獸,就那麼簡單。”
“他有精神問題,他需要住院治療。”
“但是他不用坐牢了。”
喬斂右徹底說完,舒了一口氣,又喝了兩口水,其實他心裡也沉重得很,他們都想要平靜的生活,他們都不願意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喬斂右看著溫月白,溫月白安慰地對他笑了笑:“謝謝你。”
這些天來一直是喬斂右喂吳玉忙前忙後,忙來忙去的,如果沒有他,溫月白真的沒那麼快穩住自己。
他是她的主心骨。
喬斂右說:“蘇賀,你要不要去看看吳玉?”
周望沉默地凝望著蘇賀。
蘇賀看著喬斂右:“好,我去看看他。”
蘇賀不說話,還沒人知道短短片刻,他的聲音已經那麼低,那麼啞。
溫月白嗯了一聲。
“蘇賀你別回家了,明天喬斂右帶你去看吳玉,你今晚就在這兒休息。”
蘇賀點點頭。
溫月白帶著蘇賀上樓去了。
周望抱著靠枕兀自憂鬱。
喬斂右看向他,明知故問:“有什麼心思,還不去睡覺?”
周望撇撇嘴:“不去睡覺。好煩。”
喬斂右突然說:“別再喜歡蘇賀了,你沒指望。”
“為什麼?”
“正常人鬥不過瘋子,你鬥不過吳玉。”
“你知道為什麼溫月白把你送出去嗎,因為他們的愛情太具有毀滅傾向,你不摻合是最好的。”
周望哼了一聲:“他們的愛情,有了兩條命,他們以後能好好在一起嗎?我覺得根本不能!”
“如果吳玉讓自己瘋了呢?蘇賀的心裡會永遠有他。”喬斂右說,“吳玉已經讓自己為蘇賀瘋了,你說你算什麼?!”
周望本來就很灰心,她只是不想承認而已,現在被挑明了,他很生氣:“吳玉就是個瘋子,殺人犯!”
喬斂右臉色微變:“閉嘴。”
周望看著喬斂右,憤憤不平:“他都這樣了,可怕!你們還護著他,憑什麼!難道別人就白死了嗎?!”
喬斂右臉色冰冷:“那也輪不到你來叫屈。”
周望張了張口,懊惱道:“你們為什麼那麼護著他!”
喬斂右按了按眉心:“有些朋友是一輩子的,不管他多壞,多混蛋。”
“你們這是包庇!!!”
“吳玉是真的精神出了問題,心理也有嚴重問題。”喬斂右看著周望,“難道要在這個時候把他拋棄才不算包庇嗎?!”
周望再次不知道該怎麼還嘴。
他沉重道:“就差一點點了,蘇賀一定會喜歡上我的。吳玉偏偏又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周望,他們不顧一切相愛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所以……”喬斂右起身給了他一眼,“別把自己想的那麼可憐。”
周望憤而上樓睡覺去。
蘇賀確實一夜未眠。
早上六點,他推開了承承的房間,看到了睡在承承身邊的男孩子,眉宇間有吳玉的影子。
蘇賀看了一會兒,說:“對不起,我們這些可恥的大人,還是讓你受傷了。”
誰知道那個孩子一下睜開了眼睛,居然也是一夜沒睡,直直地看著如何,突然說:“媽媽說你是壞人,你要搶走我爸爸。”
蘇賀被嚇到一秒,隨後聽到這話搖了搖頭。
孩子說:“我看到了。”
蘇賀看著他。
“我看到了爸爸逼媽媽籤離婚協議書了,媽媽罵爸爸,罵你,然後爸爸突然打了媽媽,又掐住了媽媽的脖子。”
蘇賀一言難盡:“又?!”
難道不止一次……
孩子點了點頭:“爸爸上一次也掐媽媽,他們都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看到了,一來到這裡,爸爸就在逼媽媽離婚了,媽媽不同意,他就掐媽媽。”
蘇賀的手指微微發抖。
孩子說:“我媽媽是不是被我爸爸掐死了?”
蘇賀立刻否認:“不,沒有……”
這個孩子沉默了片刻,紅著眼睛說:“以前爸爸掐媽媽,我還是在家裡,這一次爸爸掐了媽媽以後,我被爸爸送到了這裡。”
孩子說:“我好幾天沒見到他們了……”
蘇賀眼睛微燙,偏開了臉。
孩子說:“我都睡不著覺了,叔叔,別搶我爸爸好不好?”
蘇賀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你不要搶走我爸爸。”孩子哽咽道,“我媽媽愛爸爸,我也愛爸爸的。我媽媽……我想媽媽了。”
蘇賀抱住了這個孩子,在他耳邊說:“我不搶,爸爸永遠是你的。”
孩子嗚哇一聲哭了出來:“謝……謝叔叔……”
蘇賀擦去眼淚,拍著孩子的後背,說:“對不起。”
從吳玉回來,他就不該恨吳玉在一起!
從吳玉回來,吳玉來找他,他接受了的時候,他就錯了!
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就錯了!
找多少個影子那是他的事兒,但是他不還跟這個正主還有瓜葛,如果當初能再冷靜理智一點,那麼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