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蒲把萬柔趕走以後，氣得在家裡喝了兩瓶威士忌，醉醺醺地想，自己上輩子是缺了什麼德，這輩子要被個女人那麼坑？！
霍威森今天卻顯得有點著急了，在喬家。
霍威森對喬斂右小聲說話：“叔叔，你說爸爸和媽媽怎麼還沒來啊？爸爸一定能找到媽媽的，但是怎麼還沒有來接我？！”
喬斂右看著他，剛想話要安慰他，他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喬斂右只好先接了電話，並對霍威森說：“你爸爸打來的。”
霍威森高興滴扒拉著喬斂右的手，說：“我要聽。”
喬斂右無奈地開了擴音。
隨後霍威森就聽到他的爸爸非常不愉快的聲音傳了出來：“萬柔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她根本沒把霍威森當成她的兒子，她不想霍威森過的好！”
這是一個非常偏激的描述。
喬斂右立刻關了擴音。
但是霍威森已經被嚇到了，愣住了，呆了。
喬斂右拿起電話，放在耳邊，問：“怎麼回事？”
一邊輕輕拍著霍威森的後背。
霍蒲的大喊聲從電話裡傳出來：“明明就是她不要霍威森的！卻偏偏要霍威森以為是我趕走了她！我讓她提條件，只要她能和霍威森說清楚了，但是她居然敢提出和我結婚的條件！”
“我都跟萬柔講清楚了，不相愛的兩個人成為夫妻，對孩子來說，是痛苦。霍威森原本可以不用那麼痛苦，我們成年人及時止損就行了，何必將錯就錯，霍威森遲早會知道他的父母在演戲，何必去欺騙霍威森呢？！”
“但是，萬柔……不同意。”
“除了跟我結婚，別的沒商量，她就眼睜睜看著霍威森誤會我，恨我。”
“我丫真想知道我是欠了她什麼，她那麼對我？不覺得缺德嗎？！”
“不擇手段地懷了霍威森，而且不告訴我，等自己不想養霍威森了，就現身把霍威森扔給我了，告訴我我其實有一個兒子？！”
“我在彌補霍威森，她卻恨不得霍威森與我父子不和。”
“原來，她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讓我妥協，跟她結婚，丫的！”
喬斂右看著霍威森眼裡凝住不掉的眼淚，對那邊說：“你聲音太大了。”
霍蒲怒吼：“我忍不了了！要不是看在霍威森的面子上，我早就讓那個算計我的女人付出代價！喬斂右……我真的想過要做一個好父親的，但是，坦白說，我現在有點累了。”
霍蒲的聲音逐漸冰冷下去：“你知道的，我不會養一個白眼狼太久，哪怕他是我兒子，因為是我的兒子，如果我給機會，那麼生長在我們這樣的家族裡，恐怕有一天，我死在他手裡我都不意外。”
“我最不想看到的畫面，就是我對他一念仁慈，他恨我一生，最後解決我，繼承了霍家後，把那個女人接回來當霍家的主母。”
喬斂右沒說話。
“霍家的人很多，我要從裡面選出一個對我忠心的繼承人並不難。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霍蒲沉默了半晌後，說，“假如霍威森這條路走不通，那麼我也不會指望他了。”
霍威森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喬斂右嘆了口氣，抱住了霍威森，對電話裡說：“這世上有誰能比你的兒子對你更忠心？霍威森的母親……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不代表霍威森就應該被放棄。”
喬斂右說：“霍蒲，霍威森像你，不像他的母親。”
霍蒲嗤笑一聲：“是嗎。”不以為然。
生長在利益盤根錯節的大家族裡，霍蒲對親緣是並不依賴的，如果依賴，他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幾個叔叔或者堂侄給算計涼了。
霍威森本來就是一個意外……霍蒲現在想讓一切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但是顯然，喬斂右並不同意。
喬斂右覺得這個意外不會給霍家造成風險，但是，霍蒲卻忌憚霍威森的母親，霍威森會被那個女人利用。
畢竟，霍威森現在就在被那個隱瞞不報的女人利用不是嗎……
霍威森現在還小，產生不了太大的影響力。
可是，等霍威森長大了呢？
霍蒲想，等霍威森有能力了呢？那時候，他再想防就遲了，那時候，他老了。
那女人為了進門，年輕的時候就利用盡了那點小聰明，如果不死心呢？
把兒子送他這裡，不就是不死心的意思嗎？
以後如果蠱惑他的兒子除掉他，也根本不是不可能的吧……
不，他可不想落下一個晚景悽涼的下場。
如果霍威森再把那個女人接回來當霍家老太太，他可真的是死不瞑目了呵！
這一念之仁慈，卻有顯而易見的諸多憂患，霍蒲不得不防。
有時候，恰恰是最親近的人推你落下萬丈深淵，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這上頭摔跤。
霍蒲想了想，目光愈發地淡漠了。
他說：“我想把霍威森送出國，我會讓他一生衣食無憂，但條件是他一輩子都別回來，哪怕到我死那一天。”
喬斂右捂住了霍威森的耳朵，可是霍威森一甩頭，眼淚流得更兇了，固執地貼著手機聽父親在那邊說最殘忍的話。
喬斂右又嘆了口氣，有點無力。
“你以為小孩子懂你說的這些嗎？”
霍蒲說：“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他遲早會懂的，他能懂的那一天就是他知道的那一天。”
喬斂右說：“這對霍威森不公平。”
“那對我就公平嗎？！”霍蒲又氣起來了，“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孩子——我甚至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如今要我養一個心裡反我的兒子，要是普通家庭，養也就養了，大不了就是養他大了，自己老了被他拋棄掉，以為我會怕嗎！”
“我不怕這個，可我怕霍家的繼承人是個不合格的人，是一個我並不屬意的繼承人，我也怕我出事，霍家會被重新洗牌，我怕霍家到那一天要聽命那個壞女人，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你的考慮。”喬斂右冷聲說，“但是，這些考慮的前提是霍威森是一個壞孩子，甚至是一個沒有主見，心思惡毒的傀儡娃娃。”
喬斂右沉聲道：“可霍蒲，霍威森不是這樣的孩子，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你是受害者，他也是受害者，你在為自己打算，他連都不知道該為自己怎樣打算，怎樣去趨利避害，霍蒲，霍威森有心，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誰是真正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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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拋棄他，像他母親那樣……你不也瞧不起那個女人這麼對一個孩子嗎。”
“所以你更不能做和那女人一樣噁心的事情！”
“且不說霍威森長大後怎麼樣，但是他現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他值得任何一個人去心疼他，去愛他，讓他成長成一個健康的大人。”
“霍蒲，你要是決定丟掉他，那也別費勁兒，把他送國外去了，你不要，那這個孩子，我來養。”
“他在長大後敢對霍家不利的話，就算那個時候我不在了，喬承自然會阻止他。沒了喬家當靠山，沒有霍家的承認，他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再也不可能對霍家做什麼。”
“你要是想清楚了，那就這麼定下來。”喬斂右平靜地看著不停掉眼淚的霍威森，說，“他不出國，我養著他，喬家看著他，你也不必要和你的親生兒子老死不相往來。”
霍蒲神情複雜：“喬斂右，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這本來跟你沒關係……”
他突然明白喬承為什麼會嫉妒霍威森到闖進他的辦公室對峙了。
喬斂右這個人一旦對一個人好起來，那真是，叫人不能接受他再對別人好了。
“你好好考慮，給你三天時間。”喬斂右像是沒聽見一樣，“掛了。”
喬斂右說掛就真的掛了電話。
他看著霍威森說：“聽得懂嗎？”
霍威森點點頭。
喬斂右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測過智商嗎？”
霍威森搖搖頭。
喬斂右又問：“把你聽懂的都說出來，我看看哪兒不對。”
霍威森抿了抿唇，倔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開口：“爸爸把媽媽當壞人了，也把我當壞人了，爸爸不喜歡媽媽，所以媽媽要跟爸爸結婚，爸爸不跟她結婚，爸爸還要把我送出國，我以後再也不能回到這裡了。”
喬斂右笑了笑：“你一說，都是你爸爸的錯了，你還小，你不懂你爸的苦，當然，他長大了好像也沒長勁兒，他也不懂你的苦。”
霍威森眼眶再次紅了：“是叔叔留下了我。”
喬斂右看著他：“你忽略了重要的一點，或者說你是故意忽略掉，你不想去面對，你的母親拋棄了你。”
霍威森臉色蒼白。
喬斂右說：“現在我來告訴你，你的母親的確拋棄了你，她不要你了，你才有機會見到你的爸爸，而事實上，你從來沒有被你的爸爸拋棄過，因為你爸爸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你的媽媽隱瞞了你的爸爸，把你帶走了。你的媽媽現在不要你了，又把你帶出來去見你的爸爸了，你的爸爸……願意接受你，為了你不再恨他，而去尋找你的媽媽幫助他，都是為了你們父子的關係可以變得好一點，但是你的媽媽拒絕了，並且還企圖以你威脅你的父親，讓你的父親跟她結婚，當然，你的父親拒絕了。”
“他拒絕是對的，他不願意讓你生活在一場欺騙裡，我也不願意。”
“這對他或者是你都不公平。”
“不得不說，你那個母親，真是一個奇怪的特別自私的人。”
霍威森的眼淚被喬斂右拿手帕擦乾了。
喬斂右對霍威森說：“你有什麼想法嗎？”
霍威森低著頭：“我媽媽很愛我，她很愛我的。”
喬斂右默了默：“我揣測，她最愛的人可能還是她自己，不然你現在應該還在她的身邊一無所知，而不是在這裡飽受痛苦。”
霍威森無言以對。
“小孩兒……”喬斂右溫柔地說，“當霍家的孩子會很辛苦，其實倒還不如當喬家的孩子。”
“你的父親，不用再擔憂你長成白眼狼反咬他一口，你的母親也會徹底對走進霍家的門死心，你也不必承擔著他們兩方帶給你的痛苦流落在異國他鄉，簡直是一舉三得。”
“你要不要也考慮一下，嗯？”
喬斂右覺得自己一定特別會哄人。
不然，霍威森怎麼會在聽完這些話後，陡然抱住了他，喊了一聲：“爸爸。”
霍威森下意識信任給予他溫暖和安全感的人，外頭風雨飄零，包括他的媽媽都開始變的似真似假……
他不由自主地把喬家當成避風港。
喬斂右心想，這小子非常狡猾。
因為狡猾的人，總是最識時務——
而霍蒲還真不如這小孩兒，至少，小孩兒已經一槌定音，霍蒲還在自我折磨。
又或許，孩子，總是要比大人沒心沒肺的吧……
喬承回來看到他爸爸跟養親兒子似的，養霍威森，不由得難受了一下，在喬斂右說霍威森以後就住在這裡的時候，喬承面無表情地說：“爸，這什麼意思啊？”
“一句話，把他當做你的弟弟。”喬斂右言簡意賅。
他們坐在花園裡，霍威森坐在落地窗後的地毯上吃著蘋果，眼巴巴地看著他們。
喬承收回目光，說：“喬家是要多一個孩子了？”
“目前是這樣。”
喬承沒忍住問：“霍叔叔呢？”
喬斂右回答：“他們父子有點矛盾，現在不宜見面，容易給予對方傷害。”
喬承說：“我現在受到了傷害，爸爸，他，他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嗎？你什麼時候……那麼善良了！”
在喬斂右的目光下，喬承埋怨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底氣不足。
喬斂右突然說：“我太孤獨了。”
喬承愣住了。
喬斂右不是一個示弱的人。
但是，他示弱了。
“養一個孩子，能夠緩解我的孤獨。”
喬承問：“那為什麼不是養一個狗或者貓的……”
喬斂右嗤笑一聲：“養過啊，你忘了？以前你蘇賀叔叔養了一隻的牧羊犬，但是，他走的早，牧羊犬就被我們家養了過來，可惜，到了時候，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