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偉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 樓下有燈光, 他扒在欄杆上往下看, 看到李嘉玉坐在沙發上按手機，他叫道：“餓死了。有沒有人管啊？”
李嘉玉聽得聲音抬頭看, 對他笑道：“有外賣, 燒鵝飯，要不要吃？我去給你熱一下。”
段偉祺套上條褲子溜溜達達地下來。李嘉玉把飯菜放微波爐裡, 手還在按手機, 抬頭看他一眼，趕他回去穿衣服：“天氣冷，病了可沒人理你。”
段偉祺又上樓找了乾淨衣服穿上再下來。下來看到她還在按手機，便問：“你在幹嘛？”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坐餐桌上等著。
“在整理行事曆。”李嘉玉把熱好的飯菜端給他, 坐在他旁邊。
段偉祺吃幾口, 喂了一口鵝肉給她。李嘉玉把手機亮給他看：“我這個app超好用，日曆記事可以共享，我們共享一下好不好？”
“查勤啊？”段偉祺笑。
“怕啊？”李嘉玉也笑。
“我手機在外套口袋，你去拿。”段偉祺指指樓上。
李嘉玉興沖沖地跑上樓, 把段偉祺手機拿下來。段偉祺按指紋開啟手機, 先讓李嘉玉在他手機上輸入她的開機指紋存好，然後再給她弄她的行事曆app。
李嘉玉抱著兩臺手機窩沙發研究了半天，宣佈：“段總，我的這款真的比你現在用的這款好。我幫你裝上。”
段偉祺吃完把餐桌收拾好，到沙發上跟她擠一起。
李嘉玉給段偉祺的手機裝好app, 與她的互聯了好友，然後把自己的行事曆共享給他了。
段偉祺接過來翻了翻：“挺好呀，以後你要做什麼我都知道。”
“美得你。不想讓你知道的我可以不共享。”李嘉玉把腦袋靠在他肩膀。
“所以這招叫礙眼法？可以呀，李總。”段偉祺親親她額頭，看她的行程。“下週三回去？”
“嗯。”
“週四要去遠光？”
“嗯。昨天我們收到正式通知了。專案黃了，那合同市政府暫時不會批了。”李嘉玉抱著段偉祺的胳膊，“我得跟遠光那邊交代一聲。當初是我去談的，現在也該是我去收尾。”
段偉祺久久不說話，過了一會道：“好吧，看在你會留到週日晚上才走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李嘉玉知道他就是介意蘇文遠，親親他臉頰安撫一下，然後她劃拉他的手機，調成月曆檢視給他看：“藍色的都是私人行程。我把週末都排出來了。航班都查好了呢，我週五晚上八點多這班飛b市，週日晚上七點航班回來。如果有什麼特殊的事，我再取消。你平常看看我的時間，如果你週末沒空，不在b市或者有什麼別的狀況，你就跟我說。節假日也一樣。還有你生日這天，是週一，工作日，我現在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麼安排，標註上了。我生日是週日。”
段偉祺看著，嘴角翹了起來，聽她說著說著，越來越高興，藏不住笑容，攬過她用力吻她。雖然他有些大男人，覺得這些奔波勞碌的事該他做，但她願意這麼寵他，他很高興。
“每週都是你跑，太辛苦。我們輪流吧。這周你飛，下週我飛。”
“飛機票錢都你出。”
“當然。”段偉祺答應得很爽快。
“我的生活費你也得出。”
段偉祺故意笑她：“你都混得這麼慘了？”
“不慘，暫時的低谷。”李嘉玉裝兇巴巴臉給他看，不樂意他說“慘”字。
段偉祺笑：“是，是，低谷。”他低頭擺弄手機，把他的行程加到那個app裡，共享給李嘉玉。
李嘉玉靠在他身邊看，他原本的行事曆上滿滿當當的各種事，現在搬家到這款app上，主要挑了靠近週末的，或者離開b市的行程。
“你的日程都排得這麼後了嗎？”李嘉玉摸摸他的頭，攬著他的脖子，把頭壓他肩膀上，“現在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我是肯定不能當董事長的，我太年輕了，董事會那幫人現在我按不住。跟我伯父和我爸商量了，捧我伯父上去，讓他來的話，我們好操作一些，還有勝算。這樣起碼富昌都還全在段家人手裡。”
李嘉玉明白，若是別人做了董事長，掌握了董事會的絕大多數意向，再加上股市裡的一番操作，股東成分裡再一變化，那麼之後段偉祺能不能坐穩總裁之位都難說了。
段偉祺停了停，道：“我打算明年就把耕田交接出去，然後把主要精力放在富昌上。”
李嘉玉驚訝，耕田是段偉祺的心血，他回國後的專案，都是用耕田在操作。放棄耕田，全力做富昌，那就意味著他放棄自己隨心所欲挑專案的自由，投身家族企業的束縛中去了。
“段偉祺。”李嘉玉喚他，有些心疼。他是那麼自由自在天馬行空的投資人，他滿腦子的大膽想法，任性得令人羨慕。現在，他打算把他的翅膀收起來了。
“傻。”段偉祺用腦袋撞撞她額頭。“不把精力集中起來，怎麼可能掌舵富昌。我伯父上位後，就未必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叔侄關係。我伯父是長子，其實在爺爺傳位給我之前，我也一直以為爺爺會把富昌傳給伯父的。連我都這麼想，你能想像我伯父的心理落差。後來伯母一直在爺爺背後說他重男輕女，爺爺也知道的。其實爺爺並不是，他很疼我姐，這也是為什麼我姐在國外養病，我爺爺會要求全家春節都必須過去陪她的原因。要是換了是我，爺爺大概不會這麼興師動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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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玉想起老人家，也不禁唏噓。
“爺爺把他富昌的股份大部分留給了我，不是錢的問題，是權利，有股份就有話語權，可惜這東西還是跟錢綁在一起。這樣就變得不太單純。其實我們段家沒人缺錢，但就是會去計較公平不公平。我爺爺也想做到平衡，所以他想拉我進富昌，也是跟我爸談了很多次，我進董事會，我爸就得退出。一家人，左算右算，左開導右勸慰，才有了今天這樣的結果。如果我爺爺在，那就是大和諧，明面上都沒矛盾，現在他不在，矛盾就只是時間和大小的問題了。哪有絕對的公平，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取得想要的結果，有時候就不能顧慮別人的感受。”
段偉祺仔細跟李嘉玉分析段家的各種關係和利弊，包括伯父上臺之後會有的種種可能性和反應。不只是伯父的意願問題，他上臺還得藉助他妻子孃家的一些勢力關係，伯母考慮的角度又跟伯父不太一樣。還有段珊珊，雖然她現在因病站在圈外，但她身為段家一分子，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李嘉玉認真聽著，耐心任段偉祺嘮叨，難得他嘮叨這些，想必他是真的壓力很大，平常也沒地方能讓他說這些。最後李嘉玉道：“你不喜歡這樣，對吧？所以你之前這麼努力地發展自己的興趣，投入身心去做自己的事業，就是想過另一種生活，對嗎？”
“嗯。”段偉祺嘆氣，躺下來，枕在李嘉玉的腿上。“好日子到頭了。”
“你讓我挺意外的。”李嘉玉撫他的頭。“其實你是個乖孩子呀。”
“不是，就是年紀大了，就會為家人妥協吧。要再早幾年，我肯定不答應。”
“只是你這樣以為而已。其實你心挺軟的，段偉祺。”
段偉祺沉默了一會，道：“嘉玉，我就是想跟你說，你不要覺得有負擔。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你在身邊當然更好，你不在我身邊，我們惦記著對方，我也開心。”
李嘉玉知道他是在說她特意分享行程表和排時間的事。
“我沒負擔，我只是想做，並且我也該做的事而已。而且現在只是說說，能不能執行還是個問題呢。萬一我後頭就懶了呢。你知道的，分居兩地，感情很容易淡的。”
段偉祺仰面看著她：“你總買些亂七八糟的，當然容易破壞感情。”
李嘉玉嚷嚷：“真的是店家亂發貨，我發誓。我可以給你看購買記錄。”
“不看！太心塞！”
李嘉玉笑得不行，低頭親他額頭。“我跟你在一起也很開心，段偉祺。”
“我自己不能隨心所欲了，就想著，起碼該讓我老婆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李嘉玉，你不知道有老婆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有多新奇。”
“說得我就跟二婚似的。我也是第一次有老公好嗎！”
“我們大概都不是合格的已婚人士。”段偉祺玩她的手，“你在c市挺好的，我認真說。這樣給我一些緩衝的時間，我現在也沒時間照顧你，我也還不知道要怎麼照顧老婆。萬一我們在一起呆的時間太久，我忙得不見人影，你獨守空閨，我一回家你就給我怨婦臉看，我肯定得煩死你。”
李嘉玉把手抽回來，用行動表達對他“煩死”她這種可能性的不滿。
段偉祺笑笑，把她的手拉回來：“所以你的事業心很好，你活得充實又有目標，我很喜歡。你就是我喜歡的樣子，長髮也好，短髮也好，槓精也好，水仙精也好，騎士也好，公主也好，我都喜歡。”
“我實話跟你說。”李嘉玉一本正經，“剛才的燒鵝飯，我下了迷魂藥的。”
段偉祺猛地一拍沙發，“我說怎麼不由自主說這些噁心話，嘴巴根本不受控制，心裡一個勁喊大傻逼快住嘴，這根本不是你想說的，嘴巴偏不理，還一個勁說。原來是被你下藥了。”
李嘉玉裝不下去了，哈哈大笑。
段偉祺也笑，翻身過來，按倒她打她屁股：“氣氛這麼好，表白得特別自然，你偏偏搞破壞。迷魂藥是什麼梗，一點不好笑，冷得要死。”
“那你還演。”李嘉玉笑得停不下來，“你演得好好笑。”
“我不配合一下，你怎麼下得來臺。”
“我也是為了配合你呀。你說得這麼肉麻，我怎麼接呀？”
“你可以說你也是。”
“我不是啊。”
段偉祺瞪她：“你必須是！”
“我不是。你要是變了個樣我肯定不喜歡你了。你槓精的時候很討厭，水仙精的時候很煩人，你頭髮長了會顯得邋遢，頭髮短了就更不帥了。我就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好吧，我收回我的話。你槓精的時候也挺煩人的，我決定不喜歡了。”
李嘉玉哈哈笑。
“藥效有點短。”段偉祺正經臉。
李嘉玉笑倒在他懷裡。
段偉祺抱著她，隨她一起笑，然後他突然很溫柔地問：“嘉玉，我們就一直過二人世界，不要孩子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藍耀陽：我就想問問，段偉祺把我樣子的抱枕丟到地下後，現在有人撿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