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陰司
那抹倩影終歸是在短暫的沉默後動了身，不過片刻，一樓的木門便被推開。
那容顏，美不勝收！
“大人何必動怒，奴家隨您走便是。”
紅衣女子彷彿也在一瞬間被這美色失了心神，眼神空洞，但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恢復了過來。
“天生媚體，竟也可這般強大。”紅衣女子感嘆道。
呵呵，倩影掩唇輕笑，道：“奴家也不願這般，但父母生養，天地賜予，奴家又能如何？總不能，一死了之吧。”
“說起來，我在陰司的生死簿上還真沒找到你生前做過任何一樁惡跡，倒是你死後為何遲遲不歸地府，在這窮鄉僻壤的村子裡落腳生根是何意？”
紅衣女子聽著美貌女人的話語，倒是有了幾分好奇之心。
倩影微微俯首，抬頭道：“早聽人說在那偌大的陰司中大都是拋卻了七情六慾的無情之人，唯獨孟婆大人您還有著幾分人情味兒，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您若問我為何死後不歸陰司地府，我倒也不是不能說，就怕孟婆大人您，受不住啊！”
哈哈哈哈，倩影突然笑了，笑的瘋狂，笑的放浪，彷彿，什麼都不在乎了！
“哦？”紅衣女子倒沒在乎倩影認出她的身份，也沒在乎後者的不敬，疑問聲出，靜靜等著後者說她受不住的原因。
“既然大人您想聽，那奴家就卻之不恭了。”
“奴家出身於一戶山野農夫之家，雖父母窮苦，但也辛辛苦苦的把奴家撫養長大，恍恍數年，奴家已到了八歲之期，而哥哥也已長大成人到了十四歲。”
“那一年，奴家雖然年幼，卻已是長的傾國傾城，美貌動人，所以在父母的要求下，終日帶著面紗，即便是自家的親哥哥，都再沒見過奴家的真面目。”
“又是三年時間一晃而過，奴家媚體天成，竟連身姿都帶著誘人之色，於是，奴家被父母關進了房間，只有在深夜間，才能出門看看周圍的風景。”
“三年又三年，不知不覺間，奴家竟已到了十七歲的年華，奴家的父母也一天天老去，他們真的很疼我，很疼我，即便是我在三年前就知道了我不是他們的女兒，是他們在山上一道驚雷過後撿到的，跑去質問他們他們承認以後依舊把我視若己出。”
說到這裡，倩影微微顫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呼吸變得急促，喘息良久。
紅衣女子依舊沒有開口，站在雨間，靜靜的看著，聽著。
許久。
倩影從回憶間醒了過來，低頭行禮道：“奴家冒昧，讓大人久等了。”
“無礙，你繼續講吧。”
“是，大人。”
“雖然奴家一直帶著面紗，而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奴家十八歲那年，父母將將過世後，還是有人傳出了風聲，引來了當地的父母官。而那告密的人竟然是，奴家的哥哥！”
“奴家永遠都記得哥哥那醜惡的樣子，奉承著吃的肚大腰圓的縣官，還有那寒心刺骨的對話。”
你這小子，連自己親妹妹都捨得獻給老爺我，你還是不是人！
老爺您這說的什麼話，這小妮子可不是我的親妹妹，是我父母從山裡撿回來的野孩子，本以為是個殘障兒，誰知道越長越有女人味，八歲的時候就讓我差點把持不住，要不是父母看的緊，早就被我得手了，我可是憋了整整十六年了，要不是念著老爺你的提攜，我可就趁著父母去世直接下手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你小子還算是個知趣的，這小娘子穿著破布衣服帶著面紗都這麼楚楚動人，我想那面紗之下還不知道是什麼天姿國色呢！
那是那是，老爺你放心，看了一定讓您流連忘返，小子去門外給您守著，還往老爺您享用過後能讓小子我……
哦……你小子還真是個禽獸，這麼多年的兄妹之情都下得去手，不錯不錯，老爺我就欣賞你這種人，放心，老爺我高興了之後肯定讓你落個好。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那一刻的我就這麼在他們面前站著，彷彿我已經是他們兩個禽獸的囊中之物，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不是誰都能碰的！”
倩影一雙美眸間猩紅泛動，連帶著雨滴都帶了幾分鋒芒。
“那一天，我殺了人，第一次用我這具天生媚體獨特的魅惑能力殺了人，也從那面銅鏡裡，看到了另一面的我，蒼蒼白骨，粉紅色的煙霧環繞，原來，殺了人後的我是那麼的可怕，猙獰。”
“後來，我離開了家，沒有了真正疼我愛我的父母的家，去了一座很遠的城中，在那裡，我去了一家青樓，殺死了原來的老鴇，把自己偽裝成出了大價錢買下青樓的富人，過了一段醉生夢死的日子。”
呵呵，倩影嫣然一笑，兩頰的酒窩醉人心絃。
“奴家啊，真的是好惱那時的自己呢，每天遊走在各色的男人之間，看他們為奴家一擲千金，大打出手，只為了看上奴家那麼一眼，可他們哪裡知道奴家這副氣囊下的真相呢。”
“女兒家嘛，誰還沒個憧憬呢，在那個十三歲就要出閣的時代，奴家十八歲的芳華依舊是冰清玉潔的身子，竟然還是天生地養的天生媚骨，還真是莫大的諷刺呢。不過……”
倩影話鋒一轉，好看的眉頭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來，會心一笑，美不勝收。
“不過也虧的奴家看遍了情情愛愛，早就不將其放在心上，沒有動了那顆春心，要不然，就沒有後來的那個傻子了。”
傻子，倩影櫻唇微動，躲在粉色袖裡的纖纖玉指狠狠地蜷在一起。
你要再不來，可就真的見不到我了。
雨中，孟婆皺了皺秀眉，活了數不盡年頭的她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看到孟婆的不耐，倩影心頭一跳，急忙問道：“大人應該疑惑奴家的話吧？怎麼好端端的出了這麼個傻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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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孟婆答話，望著烏雲下的漂泊大雨，倩影繼續道：“大人想必也有些聽得不耐煩了，還往大人耐心聽下去，就當完成小女子最後的意願可好？”
孟婆摸了摸紅色的劍穂，思考了片刻，按照陰司引渡亡魂的規矩來說，答應亡魂最終的小遺願是每位陰司職員都必須要做的。但，她畢竟不同。
沉默良久……
孟婆還是鬆開了劍穂，答應道：“你繼續說吧，略微快一些，可好？”
倩影雙膝跪地，竟是行了大禮。
“多謝大人。”
給小女子一線生機。
倩影緩緩站起，繼續講著：“奴家畢竟是女兒家，怎麼會不想尋得一位良婿，只是平日裡見的多了，只覺得天下男子都一般黑，哪裡感受的到已經被打入死角的那顆蠢蠢欲動的芳心。”
“或許也得謝謝那些出入青樓的男人吧，有一日，他們為了哄奴家開心，竟將一位小道士送入了奴家的青樓，他正是奴家說的傻子，無名無姓，連師承何處都不知道，只是得了一位即將過世的老道人的衣缽，不得已之下為其傳道。”
說到這裡，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倩影笑的花枝亂顫。
“大人您恐怕想不到那個傻子到底是有多傻，奴家見到他時，他穿的跟個乞丐有什麼兩樣，要不是那身道袍還能看出些本來的顏色，恐怕奴家就真的把他當成乞丐了。”
“奴家本來是不在意他的，也沒覺得有什麼可開心的，要不是不經意間注意到了他那雙清澈的眼，也就沒有後來的事了，這也是造化弄人啊！”
“奴家真的是被驚到了，奴家怎麼都不敢相信這世間竟還有人有這麼一雙眼，清澈的彷彿能看穿一切。”
“於是，奴家將他留了下來，因為他顛覆了奴家對男人的認知，您能想到嗎？他看奴家的眼神跟別人完全不一樣，裡邊只有厭惡和可憐，竟無一絲一毫私慾。奴家不信，奴家認為他是偽裝的，想要藉以引起奴家的好奇進而得到奴家。”
“那日將一群公子哥兒打發走後，奴家讓下人將他強行留了下來，為他取了名，叫薛勻，字勻音，又為他束了發，洗漱好換上了上好的衣服，當他被下人從房間裡押出來後，奴家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
“黑灰汙泥掩蓋下的那張臉竟是無比的清秀，渾然沒有在黑暗的乞丐堆裡摸爬滾打的模樣，那雙眼睛，依舊清澈無比。”
“而看奴家的眼神，依舊是，厭惡，不忍，可憐居多。”
“後來的日子裡啊，奴家每天絞盡腦汁的誘惑他，說來也是可笑，奴家還是第一次充分發揮了這具媚體的全部呢，可惜，奴家還是失敗了，即便他依舊不再逃跑，視我若親人，那雙眼神當中也只是沒了厭惡，多了親情罷了。”
“於是，奴家動心了，第一次，動心了，那年，奴家二十歲了。”
“一天夜裡，奴家把他迷倒了，扔在了奴家的房裡，其實，奴家什麼都沒做，或許是怕吧，怕他不愛我，畢竟，奴家從未見過他對奴家有那怕一絲絲的愛意。”
這一刻，倩影兩頰紅暈瀰漫，可愛非常。
“那夜過後，他醒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抱了奴家一下，那也是第一次，他主動擁抱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