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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落湯雞公子

錢小寧有些遲疑,小姐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就和自己還有幾句貼己話說。蕭子默的出現,讓她覺得小姐對這個蕭子默有些特別。

聽蕭子默問路,錢小寧收斂心神,“出門往右筆直走,到了河邊有個碼頭,那是蘇家的,你找管事的柳伯,告訴他,我叫你給小姐送傘,讓他送你去。”把兩把傘遞給蕭子默,錢小寧看著他衝進雨簾。

雨下得有點急,敲打在傘面上,噼噼叭叭,蕭子默的腳步更急,幾乎不著地,走在雨中如同一道飛影。每往前一步,就離目標更近一步。蕭子默突然憶起,他還不知道蘇家小姐的名字。他應該早點向小老闆或小總管打聽的,不過現在,他只能問她本人了,希望她不會覺得他唐突了才好。

耶城有一條城中河,自西向東流著,在靠近城東的地方卻一分為二,將耶城分為三塊,河以南稱為上耶城,河以北稱為下耶城,二條支流圍著的地方就是思燕島。上耶城和下耶城之間有橋相連,亦可用渡船過河,思燕島則為一座孤島,被蘇家買下,只有渡船方可到達,平時罕有人煙。

蘇惜顏坐在思燕島唯一的木房子裡,端起一杯茶喝著。木房子裡廚房和傢俱一應俱全,院子裡還有一口井,往年的中秋,惜顏和爹爹蘇銘會帶著菜來做飯,在這裡度過中秋之夜,每年如是。兩年前蘇銘離家,蘇惜顏這兩年中秋節仍過來,只是不留下過夜。

島上有她的母親,只是現在已經是孤墳一座了。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母親,不明白為什麼提起母親爹爹總要憂鬱幾天,也不明白為什麼中秋節爹爹總要帶著她避開人群住到這孤島。直到爹爹離開,管家伯伯告訴她島上這座墳就是她母親方才漸漸有些明了。現在終於有點體驗到了爹爹的心情,爹爹和母親是死別,自己和爹爹卻是生離。同樣是無耐,同樣留下的是心痛。自己思念爹爹,還有個念想,盼著重聚的那一天,爹爹思念母親,卻是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思燕樓,思燕島,母親何幸,能遇到爹爹。過世多年,還能被爹爹想著念著。只是這對於爹爹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她希望爹爹能開心一點,不一定要把母親給忘了,但也不要帶著憂傷地想著母親。

只是,這可能嗎?爹爹對母親的情深入骨髓,即使是時間也沖淡不了的。

***

“吱呀!”院子裡柴門被推開的聲音把蘇惜顏從沉思中拉了出來。又喝了一口桂花茶,握著茶杯的手轉著圈圈,眼睛縹渺地望著門外,等著錢小寧出現。

蕭子默進了柴門,就看到蘇惜顏,手中握著茶杯,茶杯離鼻端不到半尺,透過茶杯冒著的熱氣出神望著門外,卻沒有深達眼底,就連自己的出現也沒能引起她的注意。把雨傘掛在簷下,蕭子默甩掉雨水,略微整理下衣襟,抬步進門。對著蘇惜顏一揖,明知故問,“小姐可是蘇府千金?”

蕭子默自以為玉樹臨風,給蘇家小姐留了個好印象,看在蘇惜顏眼裡卻變了樣,蘇惜顏望過來,眸子裡沒有激賞,只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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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帽,衣服上還滲著水,像只落水的鴨子,再配上蕭子默那文謅謅的言語,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協調,蘇惜顏用沒有端杯的右手輕捂住嘴,以免剛喝進去的茶噴出來,輕輕地笑了。她隨著蕭子默的話說下去:“我是,公子又是哪位?”

“我叫蕭子默,客來客棧的夥計,錢小總管臨時有事走不開,派我來接小姐回去。”蕭子默不想說假名木子簫,那樣有損他的形象,也不想用“小的”自稱,那樣拉開了他們的距離。“柳伯說他的船還要送趟客,一會就來接小姐。”柳伯是問他什麼時候離開,如果久的話他可以先送其它客人再來接他們,蕭子默想著小姐可能一時半會不會離開,自己也想跟她有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就讓柳伯先接送其它要渡河的客人了。

“嗯。”蘇惜顏並不急著離開,她甚至想獨宿思燕島,只是怕管家和錢小寧不放心。“你坐吧。要喝茶嗎?”

“好啊。”看到桌子上放了個玻璃瓶,蕭子默反客為主地伸手去取,蘇惜顏本是要幫他取茶葉,看他把自動自發,完全沒有做客的意識,就縮回了伸了一半的手。

“這是桂花茶?”剛一路尋過來,看島上種滿了桂花樹,金桂飄香,現在又看到桂花茶,蘇家人不是普通的喜歡桂花。“我以為你應該會比較喜歡喝荷葉茶。”這回見到她,少了那份睡夢中的俏麗,多了份冷然,如荷葉茶清新淡雅,倒與她哥哥蘇彥的氣質相似。

蘇惜顏搖頭輕笑,“不,桂花茶是我娘的喜愛,我只是習慣了。”她幫蕭子默倒上茶,“你試試看,希望你能喝得習慣。”

蕭子默喝了一口,頓時滿口清香,“很香,不過說實話,我還是比較習慣喝白開水。”不是不喜歡,只是不習慣。喝了熱茶,驅走了身上的寒意,蕭子默的腦筋開始活絡起來,看她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他趁熱打鐵問道:“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蘇惜顏。珍惜的惜,顏如玉的顏。”惜顏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吧。”再呆下去,難保蕭子默會說出什麼來,她現在還有做好和他深交的打算。

煙雨濛濛,水天相接處,蕭子默和蘇惜顏打著傘矗立在河邊。蘇惜顏望著河,蕭子默望著蘇惜顏。風越來越大,河水被捲起層層波浪,放眼望去,哪裡有船的影子。

蕭子默想說不要離開了,風勢太急,渡河過於危險,又擔心蘇惜顏認為他別有所圖。這樣猶猶豫豫,終於還是開了口:“我們先回木屋吧。柳伯這會估計來不了。”還是說了出來,蕭子默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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