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場碰頭會，氣氛中夾雜著一絲別樣的意味。
不管怎麼說，之前張碩在司慶上公開宣佈，計劃五年後退休的訊息，多少還是影響到了在座高管們的情緒。
倒不是說覬覦至尊之位。
事實上，哪怕是集團總裁呂凱，其實也很享受現在這種張碩拍板做決策，他只需要負責執行的節奏。
相反。
張碩這個大老闆真要當起甩手掌櫃，壓力最大的就是呂凱這個總裁。
其他高管也都差不多。
張碩公開宣佈退休計劃，某種意義上，其實是對高管團隊的一種鞭策，要求團隊在未來五年，逐步適應沒有他拍板的新常態。
這無疑是一項重大考驗。
像呂凱、蔣悅這幾位跟在張碩身邊好幾年的高管，早就已經習慣了，張碩這個大老闆的全知全能，甚至可以說是無所不能。
任何一項重大決策，事後證明，都是無比的正確。
實在有夠瘋狂的！
！
張碩自己，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他之所以丟擲五年退休計劃，並不僅僅只是因為，五年之後，即將失去“先知先覺掛”。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
五年之後的萌芽，差不多也將達到擴張的極限。
任何一家公司，哪怕是富可敵國，哪怕再怎麼跨界，走多元化發展道路，最終，都還是會遇到一個看不到、摸不著的發展邊界。
等到那一天，就是張碩功成身退的時候。
所以才設定了五年期限。
他可不希望說，死死攥著權力不放手，最終導致晚節不保。
那也太沒意趣了！
萌芽是張碩一手創造的不錯，但萌芽不該成為張碩人生的全部，完全可以在合適的時候，開啟人生的下半場。
微妙的氣氛中，諸位高管開始了工作匯報。
高階副總裁鹿琦，著重彙報了萌芽網際網路開放戰略的執行情況，“截止目前，集團旗下的青禾集團、拼夕夕集團以及青橙集團，已經分別跟千度、騰達、驚冬、網抑、興盛網路等華夏知名網際網路公司，簽署了賬號互通協議。”
鹿琦羅列的名單中，除了阿狸系，基本囊括了華夏網際網路的中流砥柱。
確實是進展明顯。
除了這些網際網路公司，薇信已經跟上百家遊戲廠商簽署了賬號互通協議，允許玩家直接使用薇信登陸它們旗下的各類遊戲。
也是遊戲廠商嘗到了甜頭。
尤其是在手遊領域，越來越多的玩家不願意註冊遊戲賬號，更不可能去記住賬號密碼，使用薇信登陸就是最為便捷的方式。
畢竟，如今的薇信，已經覆蓋了92%以上的智能手機裝置，成為華夏名副其實的第一大社交軟體。
在遊戲玩家群體的覆蓋率，更是無限接近百分之百。
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相比之下，騰達旗下的ICQ因為功能太過臃腫，又殺雞取卵地啟動了廣告投放，導致用戶在不斷地流失。
且不論移動端的日活，就連總注冊人數，都有被薇信趕超的趨勢。
再不復往日的神話。
這到也符合騰達一貫的調性，原時空，薇信先是在朋友圈植入廣告，跟著又效彷千度，在薇信內部推出了搜尋競價排行。
為了盈利，吃相屬實是越來越難看了。
反觀這一世的薇信，時至今日，都沒有任何植入廣告的計劃。
可以說是相當剋制了。
“伴隨著集團主動推動網際網路開放戰略，整個華夏網際網路行業的生態，也在逐漸由之前的各自封閉，慢慢走向開放與合作。”
這就是萌芽帶來的示範效應了。
唯一還在苦苦跟這種大勢相抗衡的，也就只剩下阿狸了。
“既然這樣，那就再給阿狸發出合作邀請函吧。”張碩澹澹說。
“汀！
！”
呂凱、鹿琦等高管，強忍著沒有笑。
大老闆這是要蝦仁豬心啊！
本身來說，阿狸最近已經在承受著空前的壓力，無論是來自網際網路的輿論，還是來自監管部門，都壓的阿狸喘不過氣來。
現在萌芽又“不計前嫌”，主動伸出橄欖枝。
且看阿狸怎麼應付吧！
投資總監羅長安，則是彙報了另外一件事，“董事長，瓦力智造計劃開啟B輪融資，集團要跟投嗎？”
瓦力智造的A輪融資還是發生在12年3月，由萌芽投資主投。
那輪之後，萌芽持有的瓦力智造股權，也一舉增持到了48%，成為瓦力智造的最大股東，以及事實上的控股股東。
再之後。
在萌芽主導之下，瓦力智造先後跟拼夕夕集團、麥粒集團達成戰略合作。
發展的也還算順風順水。
算起來，距離上一輪的融資，不知不覺，也已經過去三年多，瓦力智造在機器人領域的研發，又取得了一系列新的突破。
急需資金將技術突破，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產品。
“瓦力智造……”
張碩沉吟了一下，出人意料說道：“依我看，也是時候，將瓦力智造徹底融入到萌芽體系當中了。瓦力智造現在的發展節奏，還是太慢了。”
雖然說，萌芽一直都是瓦力智造的最大股東，但長期處於放養狀態。
加上機器人領域的研發，本身就是一個長週期的研發，哪怕是過去三年，瓦力智造在該領域取得的技術突破，其實也是極為有限的。
最大的亮點，可能就是聯合青蜂物流打造的智慧倉儲。
但跟原時空的智能化程度相比，也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意思。
只能說差強人意。
“我同意！”
很少在碰頭會上發言的沃土研究院首席科學家譚韻松，罕見發表了個人看法，“未來既是人工智慧的時代，其實也是智慧機器人的時代。”
因為機器人本身，就是人工智慧最佳載體之一。
“對於瓦力智造這家公司，我其實一直有關注過，沃土研究院也跟瓦力智造有關一些合作，確實是一個搞機器人研發的不錯平臺。”
但終究因為不在一個體系當中，雙方的合作還存在隔閡。並不如何緊密。
如果能夠將瓦力智造完全融入萌芽體系，那雙方的合作就將不設上限。
“那就藉著這次機會，將瓦力智造整個拿下，調整為集團旗下的子公司。”有了譚韻松的背書，張碩就更是堅定了信心。
要搞，就搞大的。
擱在幾年前，以瓦力智造創始團隊的傲氣，未必就願意被萌芽收購。之前雙方的合作一直若即若離，未嘗沒有這個原因在裡面。
可現在的萌芽，早就不是幾年前的萌芽。
瓦力智造創始團隊再傲氣，在如今的萌芽面前，實話說，怎麼也驕傲不起來，光是在沃土研究院就臥虎藏龍。
匯聚的全球頂尖科學家，絕對是吊打瓦力智造創始團隊的。
而張碩力主收購瓦力智造，其實也是在為萌芽下一個十年，進行提前佈局，也正如譚韻松所言——
“未來的時代，將是人工智慧的時代，也是智慧產業的時代。”
智慧機器人的地位舉足輕重。
萌芽在人工智慧領域的佈局，一直都在進行當中，甚至還處在全球領先的位置。反倒是在智慧機器人這一塊，一直都有所缺失。
正好趁著這次機會，補上這一塊的短板。
“收購之後，是直接將瓦力智造列為一級子公司，還是？”
呂凱也是對收購瓦力智造信心十足，根本就不討論能不能完成收購的問題，而是直接跳到對瓦力智造的後續安排上。
“以瓦力智造眼下的規模，列入一級子公司，還是單薄了些。依我看，還是劃到某個集團子公司旗下，列為二級子公司吧。”
以萌芽如今的體量，可不是什麼公司都能被列入一級子公司的。
更何況說。
張碩已經是在有意控制一級子公司的數目了。
就更不會隨意新增。
雖然瓦力智造代表著萌芽的某種未來，但那至少都是五年，甚至是十年之後的事情了，還遠不足以跟麥粒集團、稻穗集團等相提並論。
“瓦力智造屬於智慧製造行業，比較適合併入的，可以是芒果集團，也可以是星雲集團。”主管集團製造業的高階副總裁顧銘章，適時給出了意見。
“那就劃到星雲集團旗下吧。”張碩說。
芒果集團目前的營收雖然不是很高，但新能源汽車本身就是一個超級龐大的產業，並不適合再新增智慧機器人業務。
反倒是星雲集團，目前只有商業航天跟航空發動機兩項業務，雖然也很龐大，但在短時間內，無論是商業航天，還是航發，都不具備可觀的盈利前景。
商業航天就不用說了，眼下才剛開了一個頭。
至於說航空發動機業務，放眼全球，除了已經收購的瑪噠茜奇，剩下的航發巨頭，基本都不存在被收購的可能。
也就註定了說，星雲航發後續只能自力更生。
又將是一個漫長的研發過程。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夠注入瓦力智造這麼一支生力軍，那麼對於星雲集團而言，將會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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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說麥粒集團。
主打的還是消費類電子產品，本身的品類已經足夠多，前不久就承接了VR眼鏡專案，就更不適合再開闢智慧機器人業務了。
身為萌芽掌舵者，張碩也必須要平衡旗下集團子公司的業務。
既要合理分類，又不能一家獨大。
當然，略顯諷刺的是，跟商業航天、航空發動機一樣，智慧機器人業務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也都是要“坐冷板凳”的。
可見星雲集團想要在萌芽內部雄起，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
碰頭會結束之後，張碩就離開公司，來到星光福利院。
這是他每年兒童節的規定動作。
也只有在這一天，在星光福利院的這一方小天地裡，張碩才會真正的卸下一切偽裝，跟孩子們打成一片，甚至是在草地上打滾。
彷彿還是當初那個追逐夢想的少年。
………
阿狸總部。
“老闆，您看，這……”
辦公室內，任逍遙小心翼翼地看向大爺，否則神情難堪。
“張碩，這是在羞辱我嗎？”
大爺氣得，好懸沒忍住，又要摔茶杯，可轉念一想，真要摔了，怕是又要在公司內部掀起風言風語，反倒是讓張碩陰謀得逞。
又給硬生生忍住了。
“萌芽這個時候發出合作邀請，雖然是不懷好意，但眼下民意洶洶，老闆，實話說，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也別無選擇。”
任逍遙硬著頭皮提醒。
本身來說，自打去年被罰之後，阿狸的口碑就在一路下滑。如果再繼續這麼硬頂著，逆大勢而行，怕是要撞個頭破血流。
“是啊，別無選擇。”
大爺最生氣的就是這個，明知道萌芽拋過來的是一顆苦果，阿狸卻也只能硬生生地吞下，根本就不存在拒絕的餘地。
否則，就要落得一個不識大體的惡名。
“看吧？還是人家玩的高明，都知道藉助洶洶大勢，佔到輿論跟道德的最高點，為我們進行降維打擊。”大爺冷笑，心中難掩蕭索之意。
“……”
任逍遙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好在老闆終於是鬆口。
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
6月5日，星期五。
扭捏了幾天，阿狸終於是趕在週末之前，羞答答地接受了來自萌芽的合作邀請，勉強跟萌芽簽署了賬號互通協議。
訊息傳出，網上自然也是眾說紛紜。
“還行吧，阿狸總算是開了竅，沒有死扛到底。”
“捱打就立正，至少態度是擺正了。”
大部分網友還是很寬容的。
“這就對了，騰達、千度等都能跟萌芽互聯互通，憑什麼阿狸就要搞特殊，華夏網際網路，也該迎來一番新氣象了。”
對於網際網路的開放戰略，很多人都是抱有很高期待的。
因為無盡的內卷。
最終損害的，其實都還是消費者的權益。
而伴隨著阿狸的低頭，或是說，是阿狸跟萌芽的表面和解，華夏網際網路行業的生態，也確實是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雖然各種有形無形的隔閡還在，至少相比原時空，已經是有了很大進步。
還是很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