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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成也無為,敗也無為

看著晁補之氣呼呼的模樣,轅固生嘿嘿笑道:“所以晁郎中還是據實說的好,轅固生洗耳恭聽。”

晁補之只好說道:“依我觀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一件東西都有自己綻放光芒的時刻,所以各種學術學說也不例外。”

“周禮支撐周朝八百年江山,及至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是故學說遍地,人人都在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奔走。”

“然而我認為學術思想的發展,總是與社會發展相適應的。現如今人們常說秦朝循名責實,嚴刑酷法,橫徵暴斂,怨聲載道。方才有陳勝吳廣振臂一呼,那個空前強大的帝國,就像紙房子一樣倒塌了,但誰又能知曉若沒有法家嚴苛的統治,沒有商君變法,焉能有秦國一統六國的雄風?”

“而秦帝國的覆滅,標誌了法家暴力統治思想的破滅。高祖斬白蛇起義,大小百餘戰,方才有大漢天下,高祖吸取亡秦的教訓,採用陸賈的建議,以儒家為本、融匯黃老道家及法家思想,提出‘行仁義、法先聖,禮法結合、無為而治’的思想,於是改秦朝的法家為與民休養生息,奉行道家黃老的無為而治。”

“正是因為這種道家無為政策的推行,才有大漢朝‘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的局面。”

說到這裡晁補之停頓了一下,轅固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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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無為’並不真能能像《老子》書所說的那樣‘無所不為’。我曾遍觀史書,發現在文帝時土地兼併、豪強並起各種矛盾日益激化,北方匈奴外患嚴重,內部淮南厲王也圖謀造反。‘清靜無為’的黃老思想,雖然依然是國策的,但我”

晁補之感覺自己的話說的有點多,於是停下了,轅固生笑了笑說道:“‘無為’並不真的適應現在的形勢,所謂的不破不立就是如此。”

晁補之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年賈生就曾經指出,‘禮禁將然之前,而法禁已然之後。’並上書請求朝廷將‘仁義’與‘法治’相結合,敬士愛民,對老百姓施行仁義,同時運用權勢法制,打擊、鎮壓那些飛揚跋扈,與朝廷對抗的地方諸侯王以及豪強。遺憾的是,這種主張並沒有被接受,賈生鬱鬱而終。”

“大漢一味的強調無為而治,數十年來對於地方諸侯王過於縱容遷就,造致他們的勢力惡性澎漲,形成現在尾大不掉的局面。”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無為’二字,國富民強因‘無為’,家國不靖也是因‘無為’,所以大漢的天下可謂是成也無為,敗也無為。”

聽完晁補之的話語,轅固生不由得唸叨道:“成也無為,敗也無為,精闢,精闢,果然精闢,當浮一大白。”

晁補之頓時臉黑了下來,什麼精闢不精闢的,反過來不就成屁精了麼?

“所以此時才正是我輩大顯身手的時候,你說是也不是?”轅固生情緒激動的說道。

然而晁補之卻大煞風景的說道:“不是。”

轅固生奇道:“為何不是?法家有前秦之鑑,道家不適應形勢,剩餘的兵家、墨家之流雖有長處,然不及我儒家納百川,包容永珍,所以當世除我儒家之外還有何派學說可行?”

“哈哈,轅固兄,你要記清楚現在是治天下,守天下,所以當外儒內法,知行合一。”晁補之嘿嘿的笑道。

轅固生一聽此話,頓時一驚說道:“你莫非是法家高徒?”

晁補之開了一個玩笑道:“我既非儒家,亦非道家,更不是法家,我乃是晁家的,哈哈哈。”

轅固生聞言舒了一口氣,眉開眼笑的說道:“這老夫就放心了,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多讀讀我儒家的學說,對你大有裨益。”

晁補之笑道:“好,我問你,儒家可能統兵作戰、克敵制勝?”

誰知轅固生彷彿知曉晁補之為什麼這麼問似得,嘿嘿笑道:“老夫與人爭論之時,你還沒出生呢。”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焉能用儒家之短處去比他家之長處,莫非你以為老夫老糊塗了?”

“再者說我儒家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你別看老夫如今年約五十,但仍然能四矢連貫,皆正中目標,嘿嘿。”轅固生自得的說道。

晁補之頓時尷尬的笑了笑,想他來到漢朝這還是第一次吃癟,一是有些小瞧轅固生了,忘了此君也是辯論的高手,二則是忘了此時的儒家不是後世那種死讀書的書呆子。

劉戊抬頭一看,只見晁錯手捧一卷黃綢,身後數十名按劍而立的御林軍,齊刷刷的走了進來。

劉戊見來者不善,心中驚恐萬分,因為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嚇人。

劉戊也是心思狠辣之輩,他瞬間站了起來說道:“晁錯,何人給你的膽子?你竟然敢擅闖孤王的府邸?王府衛士何在?將他與我拿下?”

王府的數十名衛士,紛紛拔劍在手,就要上前拿人。

跟隨晁錯進來的御林軍統領模樣的人,剛要下令戒備,誰知晁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而後晁錯冷冷一笑的說道:“大王,我晁錯即是帝師,又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雖談不上位高權重,但縱然是天子亦不敢直呼晁錯之姓名,你一個區區諸侯王,竟然直呼我名暫且不論,還敢讓府上軍士拿我,莫非楚王想要造反不成?”

“造反?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天下本就是我劉氏的,倒是你晁大夫擅自率兵入我王府,才是要造反的人。”劉戊反駁道。

“大王,再晁某宣讀詔書之前你還是大王,但宣讀完詔書之後,嘿嘿。”晁錯桀然一笑道。

劉戊見晁錯語氣森然知曉此事不能善了,於是就要狠下心來下令將晁錯拿下。

晁錯看出來了劉戊的舉動,於是冷聲說道:“大王,府外有三千北軍,戒備森嚴,枕戈待旦,縱然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你可有信心憑藉著府中的人殺回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