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楊豫之夫妻從睡夢中驚醒。
同時，他們還得到一道訊息，派去阻止方源糧食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還有部分被抓拿。
得知這個問題後，夫妻兩人都不澹定，睡意全無，同時冷汗直流，眼神中流出惶恐之色。
“立即收拾行禮，天一亮我們就出城避難！”
壽春縣主當機立斷道。
派去的獨眼龍是親信，應該不會出賣他們的。
但落在了對方的手裡，什麼結果都可能發生。
這種情況下，不能留在長安城坐以待斃，得立即擺脫風險。
“天還早，不如我們立即進宮告知蜀王再離開？”
楊豫之看了眼天色。
雖然看不出是幾點，但感覺還算早，距離天亮應該有一段時間。
“進出宮要一段時間，我們還要收拾行禮，哪有時間進宮？”
壽春縣主沉聲道。
大晚上的，進出皇宮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其中消耗的時間不說，而且還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這事告訴了李恪，李恪會不會又大罵自己兩人沒用。
“可就這樣離開，以後還能回來嗎？”
楊豫之有自己的考慮。
他擔心派去的人沒有暴露，自己兩人沒事。
而如果就這樣沒有任何訊息就離開，以後想要回來不好回來。
倒不是不好回來長安城，而是回來長安城不會有像今日一樣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如果哪一天李恪成為皇帝，那自己兩人就失去從龍的機會。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壽春縣主沉吟片刻，沉聲道。
兩人分頭合作，一個動員府上的人收拾東西，一個立即進宮面見李恪。
守門士兵來回一次通報後，天色已經朦朧亮，雞鳴四起。
“這個時辰找我什麼事？”
李恪披頭散髮，眼睛帶著血絲。
他還沒睡醒，但這個時辰有人求見，一定是大事，所以他強忍著睏意起身。
“殿下，我派去劫持方源糧草的人失敗了，現在準備先離開長安城避一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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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豫之恭聲說道。
說完，他就準備離開。
因為這個時候天邊已經出現魚肚白。
“什麼？”
李恪大驚，睏意頓消。
“我先離開長安城避避難。”
楊豫之複述道。
他向李恪行禮，轉身要退下。
“慢著！”
李恪低喝。
神色變得猙獰。
看向楊豫之的眼神怒火中燒。
“殿下，我真不能留下啦。”
楊豫之還沒有想到事情的複雜性。
但回頭看到李恪的眼神後，心重重一跳。
“拿下！”
李恪站起身，咆孝道。
天殺的楊豫之，他怎麼敢劫持糧草？
那是送往嶺南戰場的糧草，斷了糧草前方的戰士怎麼辦？
愚蠢，真是愚蠢，自己手下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
“殿下，你這是要幹嘛？”
“我全是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啊！”
楊豫之大驚。
面對兩護衛走來，他想要躲開。
但以他的武力又怎麼可能躲得開護衛的抓拿。
“本王從來沒有讓你辦過這種事！”
李恪大怒道。
眼神如電盯著楊豫之。
劫持糧草這種事，他萬萬不能有關係。
一旦傳出去，皇帝必定震怒，等待自己的將會是無窮的黑暗。
“我讓你們清查你們安排的人手，不是讓你們去阻止糧草！”
李恪氣得臉都紅。
愚蠢啊，怎麼理解到劫持糧草方面？
“殿下，他們都是自己人，方源才是敵人啊。”
“劫持了他的糧食，他就耽誤了戰機，戶部侍郎一職都坐不穩。”
楊豫之依舊覺得李恪的話需要揣摩，而不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
“帶下去！”
李恪再無和楊豫之囉嗦的想法。
他現在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楊豫之既然到來和自己說明劫持糧草失敗，那就證明他收到了訊息。
既然他收到了訊息，那是不是負責此事的方源也收到了訊息，皇帝是不是也很快就收到訊息？
若是楊豫之派過去的人招供是楊豫之主謀，那自己和楊豫之走近，自己會不會被認為是主謀？
儘管自己不是。
但人言可畏，而且楊豫之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意思。
而且......
“來人，去請壽春縣主！”
“她不來，就強行請來！”
李恪慌亂下令。
他差點忘記壽春縣主這人。
楊豫之都說準備離開長安城避難。
那壽春縣主就沒有可能留在長安城。
夫妻兩人一體，李恪要將兩人都抓拿。
這樣才能在事態爆發前將楊豫之和壽春縣主送出去。
隨著命令下達，李恪還是不能澹定，在位置前走來走去。
押送糧草一事由方源負責，也許自己該找方源談一談的。
想到這裡後，李恪沒有等護衛帶回壽春縣主，就前往戶部。
戶部。
皇子駕臨，動靜自然是不小的。
然而唐儉又不在，故而又是方源和崔振堂迎接。
“本王隨便來看看，都散去忙活吧。”
李恪很是親和，友好地與戶部眾人打招呼。
眾人紛紛行禮，與李恪告別，各自回去辦公。
而作為左右侍郎的方源以及崔振堂兩人自然不能真的離開。
皇子之尊到來，總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陪同的。
“崔侍郎，你也先回去忙吧，本王有方侍郎陪同就行。”
李恪看向崔振堂，呵呵笑道。
“是。”
崔振堂有些意外，但面不改色行禮離開。
“殿下是來找我的嗎？”
方源有些意外地看向李恪。
一般而言，皇子為了避嫌，是不能來三省六部的。
這裡是皇帝的臣子，皇子過來有拉幫結派的嫌疑。
“剛好有空，就過來看看。”
“方侍郎在戶部還習慣嗎？”
李恪邊走邊說道。
戶部不單止是辦公處，還是非常好的風景處。
實際上，每個大部門都不單單是辦公的地方，環境等等都比得上五星級公園。
“還算習慣，謝殿下關心。”
方源看了一眼天色，心照不宣回應道。
現在才天亮，剛早朝回來上班，時間還算很早的。
這個時候說有空，理由真是牽強，但方源也用不著揭穿他。
沒多時，在李恪漫無目的散步下，兩人走到一座小荷塘面前停下。
“方侍郎，你說這荷塘裡的魚，要怎麼才能跳出它的約束，改變命運？”
李恪背對著方源，看著荷塘喃喃道。
他不能直接詢問方源糧草運輸的情況，否則他就會有嫌疑。
左思右想下，李恪只能借景抒情，試探方源的口風，再決定如何處置楊豫之夫妻。
出發找方源之前，李恪想過直接將楊豫之夫妻交給皇帝的，但於心不忍，也還沒到那個時候。
楊豫之夫妻幫他很多忙，是核心成員，就這樣賣掉，很容易讓下面的人心寒，從此離心離德。
“殿下，魚改變命運容易，但結果卻是一條死魚。”
“魚離開水是活不成的，這個荷塘不是他們的約束，而是他們生存的空間。”
方源詫異看李恪一眼，隨即說道。
想必李恪又是想要借景抒情，暗指什麼東西。
但方源不想順著他的意思去猜測，隨便他想表達什麼就表達什麼。
因為沒必要，方源又不是投靠了李恪，沒有必要順著李恪的意思。
“呵呵，你說得對。”
李恪嘴角微微抽搐。
也聽出方源不配合自己。
這是不將自己放在重要位置。
但儘管不滿，李恪也只能忍著。
沉默，兩人一前一後看著平靜的荷塘。
偶爾有蜻蜓飛過，落在荷葉上，然後飛走。
“殿下，我這邊還有很多公務要忙的。”
方源微微一笑道。
他雖然好奇李恪因何事到來。
但對方不說，自己也懶得猜，反正也猜不到。
如果他願意說，那就說，不願意說就不說了。
“是本王心情有點不好，讓你陪著本王，耽誤了你時間。”
“走吧，邊走邊說，最近是忙著籌備糧草嗎，怎麼樣了？”
李恪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嚴重。
但同時，他也捕抓到機會，開始問他想問的。
“已經籌備完畢，正運去戰場。”
方源自然而然回答。
但心中卻有點意外。
籌備糧草一事，雖沒有對外展開。
但作為皇子，應該知道糧草已經籌備完成才對。
不過方源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李恪忙沒有注意到也是可以理解的。
“越是靠近嶺南，地方越是荒蕪貧瘠，山賊草寇也會變多。”
“如果有需要的話，本王替你向陛下請命，給你一支軍隊護送。”
李恪邊走邊說，神色自然。
“確實，這個我深有體會。”
“越靠近嶺南，地方就越貧瘠，百姓的生活也越艱難。”
“此次護送糧草的隊伍在進入嶺南之前，就遭遇了山賊的埋伏，還好提前有安排。”
方源深以為然點頭。
說話的時候，注意著李恪的神色。
在早朝回到戶部的時候，方源廖豐茂的傳信。
得知糧草無礙後，方源沒有告知李世民，而是引而不發。
首先，廖豐茂那邊已經抓到部分山賊，正在逼出幕後指使者，沒有結果的事情暫時沒有必要傳出去。
其次，敢對糧草動手的，除非是真的山賊，要不然就是受某一方勢力的指使，不能傳出去打草驚蛇。
現在李恪突然到來，然後又突然問起，方源頓時懷疑李恪，但也僅僅是懷疑而已。
“可惡的山賊，竟然還敢盯上糧草！”
“方侍郎，決不能姑息他們，本王回宮後就立即稟明陛下嚴懲他們！”
李恪神色一變，變得勃然大怒。
“暫時不需要告知陛下，我這邊先調查清楚再說也不遲。”
方源搖搖頭說道。
心裡也好奇：難道說自己懷疑錯了李恪？
“這也不是不行。”
“但此事事關重大，本王建議你提前告知陛下。”
“要不然後續出了什麼事，不僅會有大臣彈劾你，陛下心裡也會不喜你。”
李恪微微點頭。
但卻停下腳步，語重心長說道。
“謝殿下指點。”
方源眉頭微微一皺，向李恪表示行禮。
確實，李恪說得沒錯，若是往後出了其他事，被彈劾都是輕的。
還可能會被冤枉說包庇罪犯等等。
就是不出意外還好，出意外問題就大了。
但方源更好奇的是，李恪怎麼突然好心提醒自己？
兩人之間雖然沒有大仇，但絕對是不和的，他不應該幫助自己。
“方侍郎，本王的大門一直為你開啟。”
“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你願意，都能來本王這裡。”
李恪鄭重說道。
說完，他向李恪重重點頭，然後離開。
方源看著李恪的背影，猜測著今日李恪到來到底是因為什麼？
依舊是想拉攏自己？
還是想打聽劫持糧草的山賊？
想了想，方源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前者自己已經拒絕過好幾次，也鬧得不歡。
作為皇子，沒有必要再次湊臉過來讓自己羞辱的。
那按照李恪剛才所言，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和李世民報備呢？
想了想，為了安全起見，方源決定進宮。
自己護送糧草，只要護送成功就是一件大功，自己要這份功勞就行。
而劫持糧草到底是誰指使的，是山賊本意還是有人暗中指使，不應該是自己去調查。
沒多時，方源就進宮，在御書房內見到李世民。
“陛下，糧草在即將進入嶺南一帶遭遇山賊。”
“糧草無礙，從傳出情報來說，這批山賊的身份不簡單。”
方源將廖豐茂的書信呈上，沉聲道。
“狂妄！”
“誰敢打糧草的主意？！”
李世民勃然大怒，眼睛瞪得銅鑼那麼大。
嶺南一戰失利對朝廷來說是很丟臉的一件事。
如果援軍的糧食遭到劫持，那麼援軍支援就是失敗。
失敗的結局是，嶺南一戰徹底崩潰，朝廷出征嶺南戰敗。
剛剛成為諸國敬仰的天朝將會被外國嘲諷，並且也會有損民心。
故而在這個時候敢打糧草主意的，絕對是不想大唐國泰民安的。
“廖豐茂擔心路途會出現意外，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押回山賊，請陛下定奪。”
方源為廖豐茂說話，將決定權交給李世民。
“命程咬金帶一百人去將山賊押回長安城審查！”
李世民沉吟片刻，冷聲道。
可惡的奸賊，定查出幕後指使者。
“陛下，臣還有一事，想要稟報，但請屏退左右。”
方源沉吟片刻，正色道。
“都退下。”
李世民眼睛一眯，隨即揮退左右。
御書房的太監宮女推出御書房，並且關上大門。
誰都不知道，離開的一個太監躲開眾人的視線，前去找蜀王李恪。
“說吧，還有什麼事？”
李世民重新坐下，但怒意未消。
他感覺長安城的局勢越來越不明朗，越來越多歹徒作亂。
“在臣進宮之前，蜀王殿下找到我......”
方源緩緩說道。
將李恪到戶部，以及在荷塘邊說的話重述出來。
李世民一開始的臉色還算可以，聽到最後臉陰沉得差點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