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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0章 大家閨秀當土匪

原來手套男就是府兵團這回押解來的流犯之一,只是現在不戴手套了。

“呵,這個世界真小,你的手套呢?”

賈珉覺得這個傢伙挺有意思,就打趣他。

“他們不讓戴了。”

手套男尷尬地一笑。

“不戴就對了,你說你一天戴那麼個東西,多彆扭啊。你叫什麼名字?”

“賈橋。”

“原來咱們還是一家子,那你當初為何還要阻攔我?結果叫那幾個傢伙給害了吧?如今人家沒事兒了,你卻流放來了?這一路上我怎麼沒見著你?”

在押解路上,賈珉也時常到犯人隊伍中檢視一下,倒是沒發現賈橋。

“不好意思叫大人看見,大人一去,我就低頭了。”

“你的身手還不錯,好好呆著,如果你表現好,就到我這裡來當兵。徐明濤,這個賈橋是我的熟人,告訴莊頭,不許故意虐待他。”

“是,珉長官。”

這邊正說著話,一個人騎馬從四家子方向奔來,到了跟前,來人下了馬。

“還好看見徐佐領了,我正要去卜奎報信兒呢。”

來人正是四家子官莊的一個莊頭,劉明德。

“劉明德,有什麼事兒麼?過來見過珉長官。”

徐明濤給介紹了一下,劉明德見了禮。

“一枝花又來了,搶走四家子的三頭耕牛。”

“又是這個一枝花,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是昨天晚上。那家人今天一早起來,發現牛圈被拆了,就趕緊召集幾個人去追,追上了,一看是一枝花,上去理論,被人家給打了一頓,灰溜溜的回來了。”

“這個一枝花,還是這一套,虧她還是個大家閨秀呢。”

徐明濤給賈珉大致介紹了一下情況,就要趕往四家子去。賈珉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就跟著一同前往四家子。他也想到官莊去實地看看,官莊到底是怎麼運轉的。

在前往四家子的路上,徐明濤給賈珉介紹了匪首一枝花的情況。

一枝花名叫曲翩賢,她的父親原是湖北糧道,因為貪瀆,被流放到了卜奎。

按照大德王朝的律法,象她父親這樣的犯罪官員,妻妾也是要隨之一同流放的,這就是具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僉妻制度。

夫妻被流放的,如果父母子女願意跟隨,就聽候跟隨。糧道只有曲翩賢這一個女兒,就只好把她也帶來了。

來了沒幾年,曲翩賢的母親就病死了。在曲翩賢十五歲那年,她也得了一場大病,當時正好是夏天農忙的季節,糧道照顧了女兒幾天,女兒也沒好。

無奈,就只好回到了官莊去勞役,因為他再不回去,莊頭就要以脫逃罪名處置他了。

剩下曲翩賢無法處置,糧道就只好把女兒背到路邊的一個小樹林裡,扔在那裡,任其自生自滅。

後面的故事,就是傳說的版本了,沒有什麼證據。

有的說,曲翩賢被過路的土匪給救了,有的說,她是自己爬到了河裡,想投河自盡,結果到了下游,被一個跑山人給救了,還有的說,是被土匪給救了。

總之,曲翩賢後來成了溫都拉山上一股土匪的壓寨夫人。

後來,她的夫君死了,她就成了匪首。

至於她的夫君是怎麼死的,也說法不一。有說是被官兵圍剿死的,有說是土匪火拼死的,總是,曲翩賢確實是成了匪首。

在隨後的幾年裡,她先後兼併了溫都拉山上的其他幾個綹子,成了方圓幾百裡最大的一股土匪綹子。

所謂“綹子”,就是當地人對於土匪的稱呼,也是土匪之間的行話。

曲翩賢是官宦之女,自己又識文斷字,據說還有些詩詞之才,人也非常聰明。

在她成了壓寨夫人之後的第二年,她的父親就死於疾病了。

後來,他父親所在莊子的莊頭,在一場大火中被燒死了。有人說,那場大火燒的很蹊蹺,莊頭應該是能從屋子裡逃出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被燒死在了屋子裡。

於是就有人懷疑,這件事情是曲翩賢幹的。

之所以這樣說,也並非沒有道理。

這個曲翩賢非常聰明,也非常機警,不僅成功地把其他的綹子給兼併了,還躲過了官兵幾次的大規模圍剿。

曲翩賢手下的土匪,基本上由兩部分人組成。一是本地的土匪,二是那些逃跑的流犯。這些流犯,有的是因為忍受不了苦役,或者受不了莊頭的侮辱打罵,前去投奔的。

有的是自己逃進了深山老林,被土匪收編的。

實際上,曲翩賢出來作案,一般不以殺人為目標,而是以錢財為主。主要的作案方式有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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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綁票。要綁票,自然主要是綁富人了。

二是打劫官莊。三是盜搶耕牛。

所謂的盜搶,一般分為三種方式。一是盜,就是能偷儘量偷。二是偷的過程中叫人發現了,就變成明搶。三是從開始就是搶。比如人家的牛正在耕地或者拉車,一幫土匪一擁而上,就明搶了。

作案之後,曲翩賢還時常在現場留書,說自己是專搶為富不仁,專劫貪官酷吏,劫富濟貧,剷平人間不平事,是替天行道

有的災年或者青黃不接的時候,據說她還真的給一些貧苦人家送些糧食和金錢。於是就有一些愚民說她是義匪。

她自己也宣稱自己是什麼天女下凡,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專門來人間救苦救難的。

之所以叫一枝花,是因為她長得非常漂亮。以前沒當土匪,還在卜奎時,就是個美人胚子。

在外人看來,偷幾頭耕牛似乎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是,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在卜奎這樣以農業為主的地區,盜搶耕牛可就是大事了。

牛既可以拉車,又可以耕地,是非常重要的生產資料。在朝廷的律法中,屠殺耕牛,是幾乎等同於殺人的重罪,跟放火,官吏貪贓等罪一樣,是歸入流放之列的。

聽了徐明濤的介紹,賈珉對這個一枝花是感到既好笑又可氣,既同情又痛恨。

遭遇固然有可憐之處,你也可以編造故事來包裝營銷自己。但是,有些底線,你是不該去碰的。

你偷東西也好,搶東西也好,綁票也好,殺人也好,幹了也就幹了。這樣的事,在哪裡都是有的。再怎麼幹,也就是刑事犯罪,你的標籤也就是土匪而已。

但是,你非要給自己加上什麼劫富濟貧,剷平人間不平,救苦救難這些標籤,可就是具有政治色彩了。

幸虧你還沒有提出反皇帝的口號,否則,早就把你劃到反賊的行列裡了。即便你有些本事,又有溫都拉山掩護,你也長久不了的。

終究是一股土匪而已,若是官家下定決心清剿你,你早晚就是個完。

唉,一個大家閨秀,當了土匪頭子,這個轉型未免有些太猛了。你的土匪事業做得雖然還算成功,只是還算不上專業,全靠同行襯托而已。

一路走著,就到了四家子村。

四家子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村落了。一共有一百來戶人家。這些人家都是普通的農戶,不是官莊。

居民基本上也都不是本地的土著,多是外面遷居至此的。

原籍大多是山東、直隸一帶的,最早都是逃荒到這裡的,就在此定居下來了。還有的是流放期滿,在這裡落戶為民的。

總的說來,這裡的居民,就是由兩部分組成的,一是流民,二是流人。

流民指的是沒犯過罪的普通百姓。流人是犯過罪,但重新為民的人。

如果再加上周邊官莊裡的犯人,就是三部分人,組成了這個地區的居民。

官莊裡的那些犯人,就是流犯了。

流民、流人、流犯,共同的標籤,就是一個“流”字,基本上都是外來人口。

再擴大一點兒範圍,一枝花曲翩賢這樣的土匪,其實也是流犯為主組成的,或許叫他們流匪更為恰當些。

在村子裡大致轉了一下,就開始到官莊去。依次到了乙七、乙八號官莊,最後到了乙九號官莊。

乙七、乙八之類,是衙門對官莊做的編號,代表乙區的七號和八號官莊。

前去報信的劉明德,就是乙九號官莊的莊頭,因為已經把訊息報告給了徐明濤,加上新任都司大人來了,就陪著回來了。

到另外兩個莊子去的流犯和府兵團士兵,已經留在了那裡。手套男賈橋,正好就分到了劉明德的乙九號官莊來。

劉明德是個不善言語的人,大概也是沒跟賈珉這樣的大官兒如此近距離的打過交道,說了兩句話,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賈珉也不在乎,就自己走著,邊走邊問。最後倒是徐明濤給介紹的情況多些。

在乙九號官莊服役的九個流犯,也被招來見面了,一個個都是曬的黢黑,破衣爛衫、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有一個人還光著一隻腳,顯然是連鞋子都沒有的。

一看他們的臉色、頭髮和身軀,賈珉就判定,他們普遍都是營養不良。

進了流犯住的屋子,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汗臭、鞋臭等混合的味道。妙玉和平兒等一進屋,馬上就出去了。

有大炕上,胡亂地扔著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被子,一些破爛衣服,在炕尾堆成一團。窗戶上落滿了灰塵,牆角還掛著蜘蛛網,顯然是很久都沒有打掃了。

燒火間裡,更是一片凌亂。幾個玉米麵窩頭隨便地扔在案板上,間雜著幾個土豆和紅薯。賈珉左翻右翻,也沒見到一片肉。更沒見到油。

走了幾個官莊,都是如此。

他想找流犯問問話,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這個場合找他們問話,他們也是不敢說實話的。一旦他走了之後,不管流犯們說些什麼,都有可能遭到莊頭的清算的。

好在自己派下了府兵,在各個莊子裡呆的時間長了,就會瞭解到真實情況了。

其實,這幾個官莊的住宿條件,已經算是好的了。住的還是地上的房子。大部分官莊的囚犯,住的都是半地下式的地窨子,那裡的居住條件,更為惡劣。

呆了一會兒,就開始往回走了。在路上,賈珉又考慮起一枝花的事情來了。

據徐明濤講,這個一枝花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出來作案了。自己昨天來,她今天就出來作案,是不是有些過於巧合了呢?

自己昨天抵達卜奎的訊息,最早是賈芹在前天送到卜奎的。

溫都拉山距離卜奎有七八十裡,若是有人給一枝花報信兒,在時間上也足夠用了。

搞不好,這裡還興許真的有什麼玄機呢。都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一枝花身上燒一把火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