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晚上八點多鍾了，城市的霓虹閃爍，夜生活剛剛開始。馬路上車流不斷，車燈晃得人眼暈。
寶藍色的邁巴赫緩緩地行駛在路上，車裡氣氛壓抑，沒有誰說話。
桑樹跟桑沐雪和孩子們一起坐在後座，桑樹抱著果果，桑沐雪摟著慎慎。慎慎今天很安靜，果果還在小聲抽泣著。
文天朗在這種沉默中感到很不自在，想要說點什麼來打破這種沉默。
“慎慎，今天幼兒園都學了些什麼呀？”他想到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安全的話題。
慎慎本來就性格外向，是個樂天派，他早就忍不住想跟文天朗說話了。可是外婆和媽媽都不高興，果果也黑著一張臉，他只好老老實實地待著了。這會兒聽到文天朗的問話，趕緊開口回答。
“今天學了一首新兒歌！我和果果還有丹丹唱得最好了！”他興奮地比劃著，然後不等文天朗開口，就自告奮勇地唱了起來，“我像小樹苗，正在長高，陽光和雨水都正好；世界有多大，有多美妙，我會一點一點知道。用力往前跑，要跳更高，不怕有時候跌倒；偶爾也會有，小小煩惱，哭著笑著就長大了。相信明天，我會勇敢，夢想是繽紛的雨點；乘著時間，遠方無邊，帶上我最愛的笑臉。……”
雖然沒有任何伴奏，但是慎慎那稚嫩的童音卻將這首兒歌唱出了別樣風情，再加上那積極向上的歌詞，將幾個大人心裡的陰霾都吹散了。
一曲終了，桑樹率先微笑著鼓掌，然後摸著慎慎的頭誇讚道：“慎慎唱得真好聽，你們老師的評價很正確。”
桑樹感覺這首歌表面上說的是小孩子的成長歷程，但又何嘗不是唱給大人聽的呢？需要勇敢的並不只是小孩子，大人也需要勇敢，勇敢去愛，勇敢去相信。或許會遇到挫折、受到傷害，但正像歌兒裡唱的那樣：哭著笑著也就過去了。
慎慎得到了誇獎，高興得咧嘴直笑，然後又搖著桑樹的手說道：“果果唱得比我還好聽，桑桑你讓果果也唱一唱！”
“好啊！果果，你也給媽媽和外婆唱一唱好不好？”桑樹看著懷裡的果果，溫柔地哄道。
果果像今天這樣激動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雖然他一直跟她說，他是男子漢，能保護她和外婆還有慎慎，但她都一笑置之，以為不過是小孩子想要表現自己的迫切願望。但是今天，她看到果果踐行了他的承諾，他在用他的方式保護她。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傷心了，小小的身子窩在她的懷裡，隨著時不時的抽泣微微顫抖著。她希望他儘快高興起來，於是想用唱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果果看了看桑樹，嘴唇動了動，似乎真的想要唱歌。可是文天朗的一句話，卻讓他重新將頭埋進了桑樹的懷裡。
“是啊果果，爸爸也想聽聽，你唱吧！”他本想鼓勵鼓勵他的，結果一瞬間讓他失去了唱歌的慾望。
桑樹抬頭，不悅地瞪了文天朗一眼，然後又低頭去哄果果。但是這回，果果說什麼也不再唱歌，甚至連頭都不再抬起來了。
文天朗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一句話怎麼惹著小家夥了，但看到桑樹責怪的眼神，識相地閉了嘴。
一時間，車裡因為慎慎剛剛有些緩和的氣氛再度陷入沉默，而且是更為壓抑的沉默。
好不容易捱到了家，文天朗松了口氣。
他想幫桑樹抱著果果，但是果果根本就不看他，更別說讓他抱了，他只能在邊上小心地護著這娘倆。
慎慎牽著桑沐雪的手，同情地看了看文天朗。
儘管晚飯都沒吃幾口，但現在誰也沒有心思再吃什麼。只是桑樹擔心兩個孩子半夜會餓，親自下廚煮了點雞蛋柿子面，讓他們一人吃了一小碗。
桑樹勸桑沐雪多少吃點，桑沐雪搖著頭，哄兩個孩子睡覺以後，就回自己房間了。
她更沒胃口吃什麼了，可是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裡還有桑葉，她必須多吃才能給她提供營養。所以她強迫自己吃了點，但是不一會兒就全吐出去了。
其實她這次懷孕跟上次一樣，妊娠反應都不嚴重，只吐過為數不多的幾回。今天可能是受情緒的影響，所以又吐了。
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床上躺下，迷迷糊糊間聽到密道傳來響動，知道大概是文天朗來了，所以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桑桑！桑桑！”桑樹剛接上斷掉的夢，卻被文天朗的呼喚聲吵醒了。
“好睏，幹什麼呀？”桑樹揉著直打架的眼皮，十分不悅睡覺被人打擾。
文天朗並沒有說話，只是端著什麼東西在她鼻子下晃了晃，桑樹立刻睜開了眼睛，一下子精神起來。
因為她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畢竟是雙身子，先前吃的東西又吐出去了，所以一聞到食物的味道，肚子就開始咕嚕嚕叫了。
“你做的？”桑樹挑眉問道，說著就要去接過文天朗遞來的粥碗。
儘管她心裡還有些生他的氣，但她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更不會拿肚子裡孩子的身體開玩笑。
但是就在她的手要觸到粥碗的時候，文天朗往後一撤，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然後遞到她嘴邊，像大人哄小孩兒吃飯似的張大嘴“啊”了一聲。
文天朗此時還穿著白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大張著嘴，臉上表情誇張。
“噗！”桑樹忍不住笑出聲來，將文天朗剛遞到她嘴邊的一勺粥全噴在了他的俊臉上。
“哈哈哈哈哈……”桑樹此時完全沒了形象，笑得倒在了床上。
文天朗用手抹了一把滿臉的飯粒，看著捂著肚子笑到不行的桑樹，突然想起他住院的時候他噴了她一臉的事，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麼笑的。
她該不會是故意來報仇的吧？
文天朗就任她那麼笑著，自己放下碗起身去衛生間收拾了一下，出來的時候桑樹剛止住笑，但是看到他，再一次笑倒在床上。
“好了！再笑把肚子笑疼了，我姑娘該難受了！”文天朗故意黑著臉喝道。
其實看她笑得那麼開心燦爛，他心裡的憂慮慢慢減少了。他原本還擔心她會因為今天晚上的事而發難於他。
桑樹也真的笑得肚子疼了，便強迫自己停了下來。
“行了，笑累了也笑餓了，趕緊吃飯吧！”文天朗重新坐下來，拿起勺子開始喂她。
桑樹也不客氣，他喂她就吃，就當是他讓她生氣的補償了。
“嗯，很好吃啊！誰教你做的？”桑樹將一勺粥全含進嘴裡，滑潤粘稠，清香爽口，入口即化，正是她此刻極度渴望的味道。
文天朗嘴角一勾，又喂了她一口才說道：“如果我說是我媽特意打電話告訴我的，你相信嗎？她說這糯米粥具有止嘔作用，最適合你現在的狀況了。”
他送完桑樹他們回來就被攆回樓下了，剛進門還沒脫鞋就接到了蘭若如的電話，告訴他桑樹懷著孕，沒怎麼吃晚飯，讓他給熬點粥。
他問熬什麼粥，蘭若如瞭解了一下桑樹目前的身體情況，就讓他熬糯米粥，並且告訴了他具體的做法。
文天朗又去小區的超市買了糯米，回來就按照蘭若如教的步驟做了這碗粥。
桑樹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蘭若如讓他做的？
可是她晚上對他們的態度真心不怎麼好，這會兒怎麼想到關心她來了？
隨即她就瞭然了，因為她懷孕了，肚子裡是他們文家的血脈。
呵！她就說她怎麼會那麼好心嘛！
“相信！當然相信！”桑樹狠狠一口吞下勺子裡的粥，說得有些咬牙切齒，“我肚子裡懷著你的孩子，你媽當然要關心了！”
“桑桑！”文天朗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但是又覺得她這麼想他的母親讓他有些不舒服。
桑樹心裡冷笑一聲，看，這就是好兒子，無論何時都會首先想到母親。
她就那麼斜眼瞅著文天朗，嘴角滿是嘲諷的淡笑。
文天朗在她的眼神裡敗下陣來，看來她還是在生氣他晚上沒有幫她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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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桑桑，”文天朗的語氣柔了下來，“我知道晚上我媽有些過分，當時我沒有及時站在你這邊幫你，是我不對。但她怎麼說都是我媽，我又不好說她。你說是吧？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接受你的！”
“文天朗，你媽對我的態度我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我媽沒有，我的果果和慎慎也沒有！我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我不願意我媽和我兒子受到任何委屈。就像你，無論如何都會為你媽開脫一樣。我也並沒有怪你，這是人之常情，只是心裡怎麼都有點不好受罷了。”桑樹說著說著，竟然有些哽咽了。
想到晚上在文家發生的一幕幕，她的心裡又難受起來。
即便是跟文天朗在外面單住，也不能總也不迴文家老宅吧？如果以後這是她生活的常態，她要怎麼跟文天朗繼續下去？一邊是至親，一邊是摯愛，這要她怎麼選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