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陶紫一直以為是那肥兔子的天賦在蠱惑自己。
比如將它從蔓藤上救下來，比如不吃它，不殺它。
可是後來，直到一氣之下差點殺了那兔子，陶紫才覺如夢初醒，脊背一涼。
肥兔子該是有些天賦，有些蠱惑人心的本事，但陶紫的情緒接連波動，絕對不是胖兔子一個所為。
如果是那胖兔子所為，它為何要蠱惑自己殺了它？
不想活了？
要知道，就算那兔子原本修為再高，但此時卻沒有任何修為，只要陶紫的劍落下，它必死無疑。
它還活著，是陶紫猛然驚醒的結果，沒有其他。
“阿啟，如果我今後再忽然暴怒，情緒不穩，甚至想大開殺戒，你一定要攔著我。”陶紫這樣囑咐袁啟。
“阿紫，到底怎麼了？”袁啟與陶紫相伴多年，早已經是生死夥伴，見陶紫這樣，他不免有些擔心和焦急。
“我可能有了心魔，不過似乎又不是……也不是中毒……”陶紫邊回憶邊思索，袁啟自是不敢打斷：“不知在哪裡，總有個什麼東西，或者說是個念頭在蠱動著我……”
這個念頭，當初在雲定界，她與梁慕予在朔月秘境中，有過。
那時的始作俑者，不止是那條人魚，更是藍金滿月在作祟，那時候，陶紫為了救下梁慕予，不得已將滿月給了袁松藍。
可是，袁松藍早已經死了。
難不成是她死後，那藍金滿月又有了新的主人？
沅沅和小魚也聯絡不上，不知道袁松藍最後死在了哪裡。
想到此處，陶紫心中一驚，再對比思量一下，兩者不是沒有區別的。
那藍金滿月之威，即便蠱惑也有些生硬刻意，叫人心生警惕，比如陶紫，就沒有受其蠱惑；但這次，卻自然而然，似乎陶紫心中就是這般想的……
“何至於此？到底是什麼東西？”見陶紫一臉凝重，袁啟忍不住再問。
多年的休慼與共，袁啟瞭解的陶紫，心性向來堅韌，其堅韌程度修士中都算少有，怎麼會叫心魔乘機而入？
陶紫心中紛亂，似乎急需平穩。
半晌，她才道：“與其說我放了那肥兔子，倒不如說是在對抗那個東西。他引我做的，我先反其道行之。”
陶紫看著袁啟：“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它的存在，就有些厲害……後面……
到現在為止，我竟然不知道它是在我身體裡，識海里，還是說就在我的不遠處。”
越是不知，越容易產生恐懼。
已經不比陶紫矮的袁啟，握住陶紫的手臂：“阿紫，天底下這麼多人，為什麼只有你是你？”
陶紫一驚，有些恍然：“你是說……”
“對，不要懼怕。恐怕，它引你殺兔子是小，讓你心存畏懼是大。”
陶紫呼出口濁氣：“是了，我竟然沒有想明白。我不給它機會，它就是想趁虛而入，都不能夠。”
心裡終於略略平靜。
此前不久，陶紫剛經歷了王碧筠的人生軌跡，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就是王碧筠；剛剛，那肥兔子又有些蠱惑人心的本事。
恐怕就是如此，兩者相加，才讓陶紫有了心防鬆懈的瞬間。
現在想明白了，倒是也能鎮定對待了。
袁啟見陶紫神色緩和，繼續道：“你是身在局中，又一直想要早日進階，難免給了心魔可乘之機。阿紫，放慢些，你已經比別人快了太多，能不能進階，順其自然。”
陶紫看著微微透進來一些光亮的山洞洞口，答應道：“好。”
……
重山萬里，廣不可覽。
在密林深處，有一人身披黑衣，行走間無聲無息，如同鬼魅。
遠遠望去，此人身形嬌小，但想要近看，卻發現她連頭臉都遮住了。
他，或者是她，手中把玩著一串鈴鐺。
鈴鐺不大，是血的顏色，其中不見響器，但那人卻兀自搖個不停。
在鈴鐺的搖晃下，還沒有來得及退走的鳥獸撲通撲通接連掉到地上，死的時候，猶帶著憤怒。
個頭嬌小的黑衣人，一腳踩過去，那一隻還沒有完全死透的絲光椋鳥，頓時身首異處。
“嗤!”輕蔑的嗤笑一聲，心中又是解氣又是歎服，主人所說十事十重，他說仙客島有自己得用的寶貝，果真就有。
見天色漸亮，黑衣人收起鈴鐺，化作一縷黑煙，揚長而去。
……
陶紫打坐一夜，心中已經平靜下來。
雖說不知道下回心緒再被蠱動時會如何，但現在看上去已經與尋常無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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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茫茫山嵐被日光驅散，陶紫心中的陰霾也似乎消失不見。
她拿出砂鍋和食材，開始煮粥。
和袁啟喝了一鍋熱騰騰的野菜粥，陶紫便又投入到破陣的工作當中。
等她專心時候，才發現那所謂的蠱惑，似乎確實已經遠去。
陶紫不再多想。
九日後，陶紫雙手不停掐訣。
只見挖出一半，能容一人透過的山體之中，有青色光芒忽隱忽現。
一刻鍾過後，青金二色的陣紋完全顯露出來，而陶紫還在打訣。
又一刻鍾後，陶紫眉心逼出一滴精血，配合著手訣，打在極其顯眼的陣紋之上。
噗噗噗！
如同油星落盡了水裡，腐蝕液落盡了肉裡，本來光芒大作的陣紋，閃了兩下，就熄滅了。
袁啟雙目一凝，對陶紫點點頭：“破了。”
“嗯。”
憑陶紫現在的造詣，能將此陣破開一個口子，已經是極不容易了，何況，這遺蹟不知究竟如何，她也不想全部破開。
和袁啟兩個將整個洞穴都掩蓋了一番，又佈下陣法，陶紫才將半透沒透的山體，挖穿了。
定定心神，陶紫在前，袁啟在後，先後進入其中。
不是陶紫心急著要探這個遺蹟，而是此處群山眾多，陶紫對那老蛟的收藏起初也不如對這個遺蹟有興趣，既然陰錯陽差到了這裡，不如先看看這個遺蹟。
再者，陶紫想不明白，她自己為何從老蛟的藏寶室，到了這裡。
是因為那盞燈麼？
如果是那盞燈所牽引，那陶紫必然要走一趟這個遺蹟。
兩個手中都有月光石，堪堪照亮了四壁。
四壁上有些潮溼，腳下還有些許積水，陶紫一路走來，像是走在天然形成的鐘乳石林中。
但陶紫反而更警惕了。
她可還沒忘了，之前那個陣法的繁複程度。
果然，越往前走，天然形態盡失，一條人為鋪就的青石路出現在了陶紫腳下。
陶紫忽然回頭，就見剛剛經過的鐘乳石林已經被霧氣完全籠罩住了，神識都透不過。
深吸一口氣，陶紫一腳跨到青石階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