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婿,別理這個死老頭子,我早就給他說過了,勇毅侯獨女教導出來的孫兒,又豈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他偏不信,現在臉上掛不住了吧。”
家宴就是家宴,不用邀請外人,也沒那麼多顧慮,不像盛承憲的滿月酒,需要提前準備,蜀縣侯府的主廚,是當初韓駙馬以權謀私,將樊樓頂尖大廚當禮物送給了盛長槐,值得一提的是,籤的還是死契,在這個念頭,一個廚子,還是沒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的,更何況,他本來也在樊樓籤的是死契,換到蜀縣侯府,別的不說,最起碼還有脫離賤籍的可能性。
英國公府是通知最晚的,但英國公夫婦確是來的最早的。不同於英國公夫人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愛的心思。無論哪個年代,老丈人對女婿永遠是帶著挑剔的眼光。
之前汴京傳言風風雨雨,說啥的都有,英國公倒不是沒問過盛長槐,可惜盛長槐嘴巴比較緊,他雖然是英國公的女婿,但是不代表能把英國公府拉下水,張大娘子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即便她知道很多事情,但也不會對父親名言,所以之前英國公看盛長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今天知道盛長槐被官家下旨褒獎,英國公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但因之前盛長槐隱瞞的關係,還是臉色有點不太好,他這麼大年紀了,跟著擔驚受怕那麼久,心情能好才怪,幸虧張大娘子在他跟前撒嬌,再加上盛長槐再三道歉,主動把外孫子遞到他懷裡,英國公才算揭過之前的不爽快。
除了盛明蘭一早就到了,剩下的幾個姐妹裡面,來的最早的就是盛墨蘭了,畢竟離的近,盛墨蘭來的時候倒也十分高興,她是最明白盛長槐前途光明對盛家的女兒到底有多大幫助的,這些日子,永昌伯爵的大兒媳雖然沒有作妖,但話裡話外有些諷刺,盛墨蘭倒也能聽明白。
不過也就這樣的,永昌伯爵府能夠在汴京風光到現在,不是沒有原因的,永昌伯爵和伯爵夫人吳大娘子,倒是對盛墨蘭的態度一如既往。他們可是很明白的,就算蜀縣侯沒落,人家還有個大宋第一勳貴的岳家呢,而且,太子看好盛長槐的事情,可不是空穴來風,汴京勳貴起起落落,蜀縣侯府還沒落寞呢,就算沒落,以盛長槐的能力,誰知道沒有東山再起的日子。
“母親,大喜啊,大喜,兒媳給您道喜了,我早就知道,槐哥兒什麼人,總有一天能給您掙個誥命回來,本想著是在爵位轉為世襲的時候,但萬萬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後面跟著的盛長柏和海氏,也跟著道喜,盛紘倒是矜持,但臉上的喜氣怎麼都掩蓋不住,盛家最大的危機解除,對家族門第看的比性命還重的他,又怎麼會不高興。
“三弟,你也來了。”
盛長楓雖然破天荒的跟著過來了,但是臉上好像有點不太開心。盛長槐給打了個招呼,他也只是例行公事的答了一聲,然後就跟個隱形人一樣,隨便找了個地方做,倒是奇怪的很,不像往常那樣對盛長槐殷勤了。
“槐大哥哥,你別理他,三哥哥不是對您,他心裡鬱悶的呢。”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盛墨蘭雖然也不喜歡她這個親親的兄長,但還是小聲替他解釋了一句,盛長槐聽完就更奇怪了,出什麼事情了,怎麼感覺盛長楓心裡有事,表情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盛明蘭和老太太對視了一眼,臉上漏出瞭然的神色,接過盛墨蘭的話,繼續解釋道。
“大哥哥,有件事您恐怕還不知道把,前段時間父親和大娘子託人給三哥哥議親,父親相中了柳家的姑娘,柳家也是世家大族,咱們家要不是有您這個侯爵,比起人家還是要差一些的,但是三哥哥卻嫌棄未來的三嫂嫂長的不和他意,就是不肯點頭,前段時間謠言四起,他本想著柳家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和咱家結親,出了這檔子事,婚事還沒定下,說不定就反悔了,但誰知道人家柳家哪裡像小家子那樣逢高踩低的,前兩天就和父親大娘子商議,過幾日咱們家選個好日子下聘,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柳家,盛長槐倒是瞭解一些,他在揚州的好友胡六郎,娶的就是柳家的女子,號稱河東獅的那位。柳家在京的族人雖然不少,但能叫盛紘看上的,必然是嫡支的待嫁閨女,柳家嫡支雲英未嫁的只有一個。
“四妹妹,六妹妹,你們說的可是柳家三房的二姑娘,不是聽說和蔣家定親了嗎,怎麼會。”
盛長楓的婚事,王大娘子不過是個工具人,真正做主的乃是盛紘和老太太,盛明蘭成天往盛家跑,老太太什麼事情都不瞞她,盛墨蘭最近因是盛長槐的謠言四起,回孃家也比較多,因此也知道一些。
原來,柳家和蔣家之前是有婚約,但蔣家那個兒子不孝無德,要不是蔣公子戴孝之身,兩人本來已經成親了,誰知道那蔣公子竟然是個不孝無德之人,在孝期和丫鬟苟且,還生下了個孩子。柳家畢竟是世家大族,最看不順的就是這些,又怎麼會把女兒嫁過去受苦。但畢竟已經有了婚約,即便蔣家的事情被外人知道,柳家的女兒到底要被指指點點。
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說個不好聽的,柳夫人還是看不上盛家這個僅僅是個秀才的庶子,更何況之前盛長楓酒後胡言,害的盛紘被先帝關在宮裡的事情,柳家也是知道的,放在外人的角度,若沒有之前和蔣家結親的事情,盛長楓還是高攀人家了。
柳家這個姑娘啥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和胡六郎的大娘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父母喜歡的兒媳婦型別,但卻被汴京世家公子敬而遠之。
胡六郎的大娘子相貌出眾,但卻脾氣火爆,有河東獅之名,而三房的這個二姑娘,脾氣秉性都是上品,和海朝雲一樣,未出嫁都被汴京豪門津津樂道,卻有一點,長的不夠好看,可以說是平平無奇,甚至好事的還給起了個外號,叫做無鹽女。
汴京有句謠言:“寧娶無鹽女,不娶河東獅。”說的就是柳家嫡支不同房的這兩個姑娘。
難怪盛長楓悶悶不樂了,盛紘和盛老太太都看好的人,他這個胳膊哪裡扭的過大腿。盛長槐知道這個知道,也懶的管他,盛長楓這個性子,盛紘早就有意找個能管住他的,又豈能如他願,要不是柳大人和盛紘是同僚,交情不錯,人家柳大人找誰不行,說個不好聽的,柳家姑娘的名聲,全都是汴京和盛長楓一樣的紈絝子弟傳出來的,就是現在和蔣家婚事泡湯,人家柳家的姑娘也能找個和盛家不相上下的好人家,娶妻娶賢,這年頭的父母可是意見出奇的一致。
盛如蘭倒是來晚了,一來就滿臉的不開心,不住的埋怨祝元直,非得把剩下的文章抄完才來,這下可好,竟然比自家母親來的還晚,他們可是住的比積英巷近多了。
“五姐姐,你就別埋怨五姐夫了,他現在在翰林院,最近公務繁忙,你看大哥哥之前不也忙的腳不沾地,你們來的也不算晚,大姐姐和大姐夫不也沒到嗎。”
盛明蘭和盛如蘭出嫁後關係比之前好多了,姐妹之中,就屬她們兩個關係好,年紀相彷,又不像墨蘭之前鬧過矛盾,倒是一直就親密,見盛如蘭這樣,連忙開口勸道。
盛如蘭還準備說點啥,但是看自家父親眼神不善,只能借坡下驢,閉上嘴巴不在多事,松了一口氣的祝元直,這才趕緊和眾人行禮,房裡長輩太多,他可能覺得壓抑,主動做到比較遠的地方,和一進來就當個小透明的梁晗互相寒暄著。
“華兒怎麼回事,公侯街離這邊不算遠,親家公和親家母到了多時了,怎麼還不見他們兩口子過來。”
盛明蘭不說還好,一說起盛華蘭,王大娘子就發現不對了,五女婿處理完公務才過來,和他們距離差不多,按道理早該到了,怎麼還不來。
不是王大娘子多心,而是自家大女兒家裡確實比其他幾個要麻煩一些,她話音剛落,就看到茉莉一臉不高興的走了進來,小聲在張大娘子耳朵旁邊說了幾句,張大娘子聽完之後,一臉怒氣。
“什麼,有這樣做祖母的嗎,那可是她的親孫子,就是再偏心,也不能偏心成這樣吧。”
張大娘子平時脾氣倒也還好,但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遇到看不順眼的事情,尤其是事關親近之人,也是一個得理不饒人的,看到她這個樣子,再加上她脫口而出的言語,聰明的人馬上反應過啦,莫不是忠勤伯爵府那邊,伯爵娘子又出什麼么蛾子了吧。
“茉莉姑娘,怎麼回事,可是我們家大姑娘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盛老太太臉色一變,急匆匆的問道。
茉雖然不是盛家出來的,之前先給張大娘子說,是因為張大娘子是蜀縣侯府的主母,規矩她還是懂的,現在老太太詢問,茉莉當然不敢隱瞞,用一副義憤填膺的口氣說道。
“那忠勤伯夫人太不是東西了。”
在怎麼說,忠勤伯夫人也是盛家姻親,英國公夫人連忙呵斥了一句。
“茉莉,說話要小心,那是伯爵府主母。”
張大娘子見狀,直接接過話茬。
“茉莉說的不錯,什麼伯爵府主母,有這樣的主母嗎,太不是東西了。”
茉莉是下人,說勳貴府邸的主母不合適,張大娘子可沒那些顧慮。
“祖母,母親,你們不知道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大姐姐和大姐夫他們來不了了,莊姐兒被燙傷了,大姐姐和大姐夫要在家裡照料莊姐兒,來不了了。”
此話一出,盛家所有人,除了一肚子心事的盛長楓,還有慢了半拍的盛墨蘭,都驚的站了起來,王大娘子是個急性子,頭一個開口詢問。
“怎麼莊姐兒又被燙傷了,不是說實哥兒嗎。”
盛華蘭一子一女,女兒比兒子大一些,也是湊巧,和嫡親弟弟盛長柏一樣,長子小名也叫實哥兒,不過中間那個字不一樣,這會子說起實哥兒,也沒人會搞混。
“嬸孃先別著急,莊姐兒除了燙傷,並無大礙,都是那個忠勤伯夫人,偏心大兒子,大兒媳婦又是她娘家人,看大姐姐不順眼,之前相公得寵,她有顧慮,倒也做的不算過分,這段時間汴京風聲不好,她以為相公要失勢,在也沒有顧慮,非得把大姐姐的兒子從大姐姐手裡搶過去,說要養在她房裡,大姐姐怕家裡擔心,一直就沒說這個事情,要不是張順機靈,咱們還一直被矇在鼓裡。”
原來,今天去忠勤伯府的是張順,聽說盛華蘭夫妻走不開,他是個心眼多的,又會來事,盛華蘭隱瞞的事情被他打聽的清清楚楚,那忠勤伯夫人把孫子搶到房裡之後,卻哪裡是愛孫子,不過是給盛華蘭鬥婆母的威風而已,平日裡哪裡會細心照料,都是交給下人帶。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下人們有學有樣,即便知道這是伯爵府唯一的嫡孫,也不是怎麼上心,幾個人竟然在外邊吃酒打牌,倒把一個小孩子一個人放在房裡,小孩子剛學會爬,沒人照看,結果就跌到火盆裡。
幸好盛華蘭的女兒想弟弟,正好看到了,不顧火盆危險,把弟弟從火盆爆出來,實哥兒倒也沒事,現在天氣冷了,穿的比較厚,聽見不對勁的下人把身上的火星撲滅了,但是莊姐兒卻被燙傷了,滿手都是泡。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忠勤伯夫人倒像個沒事人一樣,連管都不管,盛華蘭兩口子,這會子還顧不上找下人的麻煩,正在陪郎中給莊姐兒療傷呢,蜀縣侯府舉行家宴,自然是來不了了,怕家人擔心,甚至還不說實話,幸好去的是張順,要是其他人,還真打聽不出來這些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