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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拔苗助長

說起中州形勢,據豐饒廣大之土,擁億萬生聚之民,集甲兵堅城以覆壓中原,巍巍然四面倚雄關,堪稱金城天府,萬年不拔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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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之北,有矮山橫亙綿延如長龍臥伏於地,故名伏龍。

伏龍山西起大河之濱,出水後蜿蜒東走欲入海,正北方脊背處群峰亂峙、四布羅列,日出時登高而望,有金鱗萬點之奇景,更與中州之南的雁丘山羅浮頂遙遙相對,與“羅浮雁鳴”俱入所謂“中州十大觀”之列。

夏日將盡,餘熱未消。

伏龍山中段一座無名矮丘上長草遍生、厚實如毯,青意盎然之中三三兩兩、橫七豎八躺了無數懶洋洋的黑鴉,戰馬皆跟在主人身旁安靜吃草。

譚恕在山溪邊將水囊裝滿,也不去管正低頭飲水的赤虎,溜溜達達地自顧自走向校尉大人。

途中經過枕刀側身而臥的徐東江身旁時,他忽地停下,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算是同齡人的百騎長好奇問道:“徐家小哥兒,你跟這兒瞪大眼睛伸長耳朵在幹啥呢?”

徐東江微微偏頭,瞥了自來熟的牽虎奴一眼,面無表情道:“聽雷聲。”

譚恕一怔,快速抬頭看了一眼萬里晴空,確認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又側耳傾聽片刻,仍是一無所獲,乾脆蹲下身湊近了徐東江那張神情微冷的臉龐,不知死活道:“哪兒來的雷聲,我咋聽不見?”

徐東江皺起眉頭,猛地翻了一個身,留給譚恕一個後腦勺。

譚恕嘿嘿一笑,兩腿一蹬地,輕盈地躍過徐東江的身軀。在此過程中他的上半身仍保持著佝僂姿態,同時不忘靈巧地轉了個身,落地時悄然無聲,連風聲都極細微,依舊是面朝徐東江的臉蹲著,臉上神色卻很鄭重,輕聲道:“校尉大人跟我說,你是在春雷驟雨之中險死還生才成功築基的,想必對雷霆有獨到感悟,給小弟我說說唄?他日若能僥倖於雷劫之下掙得一條性命,絕不敢忘恩!”

徐東江聽了,這才正視這個被校尉大人半路撿來的牽虎奴,年紀不大卻已把自己個兒煉得焦黃如病的上古練氣士傳人。

他倒也沒有敝帚自珍的心思,畢竟有校尉大人傾囊相授在前,相比之下他那點兒感悟根本不值一提,凝神想了想便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春雷驚蟄,萬物生髮,而春草為先,吐芽抽葉之時,看似悄無聲息,入我耳中,卻有如雷霆轟鳴,其中似蘊藏著生機迴圈之至理,如今雖已是夏日,猶有餘音迴響,綿延不絕。”

譚恕若有所思,悶頭蹲了半晌,忽地抬頭笑道:“徐家哥哥果然是讀過書的,所言當真振聾發聵,譚恕以往所念,皆是雷霆毀林燎原的兇威,卻從未思及其中竟還有生機一說,只是任這草自己生長終究慢了些,我幫它一把,看雷聲能否大些?”

這話就有些荒誕瘋魔了,就見他伸手攥住一把青草,手指饒了繞,將草葉盡數收攏在掌心,顯露出青草的根莖,繼而緩緩用力向上拔。

徐東江初時還不以為然,幾個呼吸後臉色卻是一變,竟肅然鄭重起來。

隨著譚恕的動作,那一把青草之下,泥土翻滾,漸漸露出更多的根莖,較為細小的根鬚吃不住力,一處一處驟然崩斷,發出只有兩人才可聽見的噼噼啪啪的連綿聲響。

譚恕忽地鬆手,草葉倒伏,響聲立停。

他甩了甩手掌,見指縫間還殘留有一根斷裂了的狹長草葉,隨手放進嘴裡叼著,笑道:“這算不算雷聲?於這草而言,我拽這一把比之雷劫也差不離了吧?”

徐東江早已不由自主地坐起身,聞言默然良久,復又吐出一口濁氣道:“起自雷音,死亦發此聲,果然是有生有死,受教了。”

話出口時,他身上青意閃動,周身氣機於堅韌蓬勃之中似又多了幾分飄渺無常之意,一件奇特罡衣雖遠未成形,卻已是若隱若現。

譚恕訝然,隨即便有些惱怒沮喪,站起身來拔腿就走,嘴裡嘟囔道:“明明是我來問道,怎的講道的先就悟了,天理何在哇!”

遠處一株樹下,圍坐在一處的四位宗師皆有所感,先後扭頭望來,臉上神情各異。

任西疇笑道:“不愧是蒙大人青眼有加的人物,果是英才。”

一向寡言少語的白函谷著眼處卻不在人:“大人傳下的種心根之法比之《刀耕譜》似乎更為玄妙,只可惜並無學說總綱為憑,太過依賴各自的悟性緣法。”

當日顏瑛當眾背誦《刀耕譜》,白函谷聽聞總綱後便能悍然破境,究其根源,便是終於能將兵家學說與自身修行融會貫通的緣故,其他人縱然也聽了一遍,收穫卻極為有限。當然了,似二爺這等悟性與修為俱都高絕的妖孽就另當別論。

劉屠狗心裡暗笑,學說總綱這東西,二爺懂的最多的便是老狐狸口傳心授的那些歪理邪說了,說出來怕是要驚世駭俗。

他不露聲色,只是點點頭道:“黑鴉衛裡真正種出心根的也就是他了,屠滅鍛兵術雖然同樣需以觀想之法無中生有,卻因為可以內外兼修,就要容易許多。雖然極為兇險,但只要不怕死再有些運道,人人都學得會。”

白函谷點點頭,真心實意道:“大人一視同仁,胸襟之闊白某生平僅見,這一路上原本出身白隼的兄弟們獲益良多,心中都是感激不已。”

任西疇笑笑,意有所指道:“都是黑鴉衛的兄弟,自然沒有親疏之別。”

破境時日最短且唯以力勝的楊雄戟在靈覺道悟上難免遜色半分,便沒有參與三人的議論,盯著徐東江看了半晌,忽地咦了一聲道:“他那件罡衣有些古怪,怎的每每要成時又自行崩散?靈氣也夠啊,難道是神意不足?”

這話一出,另外三人都是一愣,再次凝神望去,見果然如此,都不免有些訝異。

劉屠狗站起身,腳尖輕輕發力,居高臨下一躍十數丈,如一隻黑色大鳥般自草尖上縱掠而過。

下一刻,他已悄無聲息立於徐東江身側,一掌按住對方額頭。

被抽離了刀意的一絲精純刀氣小心翼翼滲入徐東江眉心,那裡同樣有一個因為修習屠滅鍛兵術而留下的刀口,不同之處是這道豎痕遠不如二爺眉心那道殷紅醒目,反而極為奇特地透著一股蔥蘢氤氳的青意。

片刻後劉屠狗收回手掌,輕笑道:“怎的把丹田心根送入心湖靈臺了?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拔苗助長了。”

徐東江連忙站起身,看了一眼校尉大人仍舊病怏怏的臉色,深深躬下身軀道:“是屬下孟浪了,竟勞動大人於重傷未愈之時出手救助,實在惶恐無地!”

劉屠狗擺擺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這條路應是能走通的,只不過現在境界尚淺,還為時過早。依我看來,你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將心根退回至丹田,按部就班穩妥破境;二是自行摸索,只是也甭奢求什麼罡衣了,一應神意盡數餵給心根便是,他日成就如何暫未可知,即便生死亦只能聽天由命”

徐東江毫不猶豫道:“生死一體,不見死,焉知生?屬下願意一搏!”

劉屠狗笑著點頭:“原本還擔心你的春草心根自保有餘、凌厲不足,如今總算初步融入了自家感悟,漸漸脫離牢籠藩籬。哈哈,以一株草而寓生死無常之意,還真是別出心裁,若能小成,想來離著靈感境界的門檻便不遠了。”

樹下,白函谷遠遠瞧著,忽地嘆息一聲:“大人麾下,當真不乏豪勇之士,只是如此急功近利,風氣薰染久了恐怕不是好事。”

任西疇倒是樂見其成,開口道:“你來得晚,沒見過大人境界之奇、連番進境之速,這才刺激得底下兄弟個個只爭朝夕,更何況進京在即,冒尖兒的高手越多,自然越能得到詔獄看重,有此勁頭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白函谷聞言環顧左右,因徐東江鬧出的動靜不小,此時遍佈山野的黑鴉們俱都站起安靜觀瞧,臉上神情各異,其中最多的便是躍躍欲試。

氣氛沉默壓抑之中卻又醞釀著躁動激烈的情緒,令人胸懷鼓盪、無法安坐。

楊雄戟嘿嘿一笑,悶聲道:“黑鴉之所以為黑鴉,從前只因著黑衣行匪事而為人所憎,自二哥始,方才羽翼大張,而漸生睥睨同儕、大掠天下之心,身居此列,誰敢不奮起直追?縱急功近利、拔苗助長,又何惜哉!復何懼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