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1月16，臘月初一。
明州造船廠裡一片歡騰，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從大海上駛入入河口的那艘巨大的浮船塢。
“真大啊！”
“是啊，有了這東西，咱們以後就能造大船了！”
秦寶山站在船臺上，迎著冷風，望著神州號浮船塢慢慢地開動回來，他臉上的皺紋，也全部舒展開來。
終於，浮船塢停靠在了碼頭上，操作室裡面的人，慢悠悠地從浮船塢的舷梯上走了下來，秦濤神采奕奕地走在最前面。
不知道是誰首先鼓起掌來，接著，整個造船廠裡，掌聲如雷，響徹雲霄。
“各位，對我們明州船舶工業集團來說，這是一個新的開始！”秦濤此時也很激動，來了個即興演講。
“目前，我們已經有了導彈艇的建造合同，又收穫了萬噸級貨船的建造合同，以後，我們還會建造更多，更大的船隻，美好的未來在向我們招手！”
眾人繼續鼓掌。
“今年的年終獎，是去年的兩倍，好了，大家都工作去吧！”
眾人立刻就散開了，奔赴自己的工作崗位，造船廠裡又開始了一片繁忙的工作景象。
“小兔崽子，有你的啊，這麼短的時間裡，又給咱們弄回來了那麼多的資金。”秦寶山看向自己的兒子，感慨地說道。
當那兩千萬美元到賬的時候，真是把秦寶山給震驚到了。兒子居然開始賺美元了，還是那麼多！
秦濤掃了一眼自己的老爹：“你兒子又不是第一天露風頭了，再說了，現在整個集團是咱們承包的，多出來的錢，咱們自由支配。不過，你也知道，你兒子能賺錢，也能花錢。”
“花吧，都花出去，是你的本事，反正錢也是你賺來的。”秦寶山沒有像以前那樣不滿，對於這個兒子，他是百分百的支援。
“叢菊姐，過來一下！”秦濤看到叢菊也轉身離開，立刻向她說道。
叢菊笑意盈盈：“我知道你把他給接過來了，不過，我還是要去工作了。”
叢菊的目光，看向了從浮船塢上下來的後續的其他人，其中就有她的丈夫。
“不是這件事，裡面有些好東西，你看看咱們能不能弄。”秦濤指了指浮船塢的大肚子。
叢菊的臉色嚴肅起來，跟著秦濤一起走進了浮船塢的內部，當看到那個亮閃閃的東西的時候，叢菊立刻就辨認出來了：“MOSS球形罐，它是採用鋁- 4.5%鎂的合金5083製造的，是目前建造液化氣船的一種常見儲罐。”
“叢菊姐，咱們自己能造這種東西嗎？”秦濤向叢菊說道。
“咱們自己要造液化氣船？”叢菊有些驚訝：“這種船型，可不是一般的造船廠能夠建造的，主要技術被島國和泡菜國的一些船廠掌握，咱們國內，目前也只有一個造船廠在嘗試。”
“沒錯，這種船以後的需求會越來越大，能建造這種船，就能有源源不斷的訂單。”秦濤充滿期待：“而且，利潤比咱們獨家製造的導彈艇要高得多。”
叢菊點點頭：“是的，這種船的前景非常可觀，但是，面臨的難題也很多，首先，這種結構的球形罐，是用自動焊接機來焊接的，甚至就連切割，用的也是自動等離子切割裝置。”
“說得沒錯，我計劃用賺來的兩千萬美元，採購這些自動焊接和切割裝置。以後我們造船，也要大量使用自動焊接設備，只有在那些自動焊接機夠不著的地方，再使用人工焊接，這樣也能大大地提升我們的造船速度。”
在大國工匠裡，會反覆介紹具有一流技術的工人，實際上，在造船行業裡，大部分的工作都會被自動裝置取代，人工主要是焊接特殊的角落的。
秦濤當然也是知道這個狀況的，所以，造船廠要發展，就得採購先進的自動化焊接和切割裝置，這些，都是要進行高昂的投入的。
“其次，這種結構的球形罐，在液化氣船中已經開始逐漸被淘汰了，國外最新建造的液化氣船，已經開始採用GTT薄膜型船型，它用殷瓦鋼作為內襯，外面用木箱作為絕熱材料，這種船型的罐體，可以焊接成為任何形狀，最大限度地和船體保持密切接觸。”叢菊說道：“目前，我們還沒有殷瓦鋼的焊接技術，我們國內也沒有這種材料。”
秦濤點點頭：“是的，不僅僅我們國內沒有，很多發達國家也沒有，包括牛氣沖天的島國，神戶鋼大名鼎鼎，也沒有能力生產這種鋼材，世界上，只有法國能生產。”
神戶鋼嘛，秦濤說的時候，語氣中滿滿的都是不屑。全世界，獨一無二，只有法國人能造，因為這種東西，就是法國人發現的。
一般來說，普通的物體都會受熱脹冷縮原理影響，只有水變冰時遇冷膨脹，那是因為從液態變到固態。其他的物體，都無法避免這個基本規律。
就拿眼前的這個鋁合金罐來說，環境溫度每降低50攝氏度，一米長的鋁板就會縮短2.5毫米，同等長度的普通鋼板也會縮短1.8毫米。
解決的辦法嘛，就是預留出來收縮的空間，然後讓它一直保持在低溫下，省得來回膨脹收縮的導致金屬內部疲勞。
那麼，有金屬不發生熱脹冷縮嗎？有！
在1896年，瑞士籍法國物理學家C.E.Guialm在搞研究的時候，發現成分為鎳36%、鐵63.8%、碳0.2%的鎳鐵合金呈現出來一種奇特的現象，在居裡點（也就是二百三十攝氏度）以下的溫度範圍內，這種合金材料的尺寸幾乎不隨溫度變化而發生改變！
這種合金被發現它的科學家命名為殷瓦鋼（Invar，意思是“不變的”），殷瓦鋼這種反常的效應也被稱為殷瓦效應。
沒有人知道它為啥不熱脹冷縮，發現它的C.E.Guilaume也不知道，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獲得1920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同時，這種獨特的金屬也成為了工業領域裡面的優良材料。
這種產品的厚度只有0.7毫米，就像是錫紙一般；它價格昂貴，每公斤上百元；它非常的嬌貴，如果用手摸一下，就會被汗液腐蝕而鏽穿。所以這東西在生產出來之後，表面還有貼膜，是使用的時候，接觸都必須要戴特製的手套。
雖然有種種的問題，但是並不妨礙殷瓦鋼成為液化氣船的最佳材料，它的厚度很薄，所以，用它來作為和液化氣接觸的主壁會非常的輕便，重量遠遠低於鋁合金罐體，對於船東來說，節省的重量，就意味著運輸成本的降低。
所以，到了21世紀，球罐型的MOSS液化氣船被淘汰了，新製造的船隻，幾乎都是這種薄膜型的。
作為穿越者，秦濤對這些當然很熟悉，他望著叢菊：“現在，我們只能先嘗試製造這種球罐型的，先接下幾艘液化氣船的訂單，在這個行業裡打出我們的名聲去，以後再轉向薄膜型殷瓦鋼的船隻。我們也要搞研發，以後自己生產這種殷瓦鋼。”
自己生產？
聽到這裡，叢菊被震驚到了。
全世界，只有法國能生產，德國、島國、美國，這些國家都沒有這種鋼材的生產技術，而秦濤卻決定要自己研製。
而且，叢菊相信，沒有秦濤做不到的，他既然說要研製，那就一定能研製出來！
明州船舶工業集團，下屬了明州鋼鐵廠，秦濤早就做好計劃了，這個鋼鐵廠雖然是從回爐廢鋼開始崛起的，但是以後，一定要變成一個響噹噹的高技術鋼鐵企業！
“據說，製造殷瓦鋼需要很多專門的裝置。”叢菊在震撼過後，繼續和秦濤說道：“需要經過電弧爐冶煉或者真空感應熔鍊、LF精煉或者真空氧氣脫碳、真空電弧重熔或者電渣重熔、再經過連鑄、熱軋、冷軋等複雜的工序流程，在各個工序，除了要採取各種手段保證成分和效能合格以外，還要克服殷瓦鋼表面硬度低、軋製缺陷等困難。”
“叢菊姐，看來你對這些很熟悉啊，你要不要來挑大樑，搞研發？”秦濤看向了叢菊。
叢菊連忙搖頭：“還是算了吧，我只是說說而已，最近工作不忙，所以看了一些相關書籍。不過，還都是一知半解，畢竟，你叢菊姐的學歷不夠啊。”
“學歷不夠，可以提升啊，叢菊姐，現在姐夫也被我給叫過來了，你們一家人團聚了，以後，你可以考大學，也可以用我們造船廠的名義，把您派出去進修學習。”
叢菊笑了笑，沒有說話，心中有一陣暖流流過，秦濤的話，已經徹底打動她了，她的確很想要繼續學習，提升自己。
不過嘛，等到攻關了這種大型MOSS罐的焊接之後再說吧。
“叢菊姐，裝置會很快到位，相關的鋁材咱們也會採購過來，這種罐體的彷制，就交給你了。”秦濤果然下達了這個任務。
叢菊點點頭：“沒問題。”
秦濤首先給叢菊佈置了任務，畢竟，這是最重要的，等到和叢菊聊過了之後，秦濤帶著她回到了辦公室，召開會議。
參加會議的可不僅僅有造船廠的人，明州鋼鐵廠、明州市運輸公司的人，全部都來了。
這也是秦濤在接任了明州船舶工業集團一把手的位置之後，第一次召開這種級別的會議。
參加會議的，基本上都是老熟人了。
馬老六幾個人走進來的時候，心情格外的激動，當他們去明州市運輸公司走馬上任的時候，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後這條命，就是秦濤的了！
明州市鋼鐵廠的廠長張進喜，心中就更是激動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外來者，會被提拔到廠長的位置，從華亭跳槽到明州，表面上看是降低了，但是現在，他的選擇沒有錯！
唐副廠長已經退休了，跟在張進喜身邊的，是曾經的財務科科長劉明喜，現在的副廠長，劉明喜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感慨，感謝秦總啊！
只有水泵廠那邊沒來人，畢竟隔得太遠了。
“各位，咱們集團成立之後，早就該召開會議了，但是，由於最近一直在忙碌，直至今天，才算是召開第一次會議。”秦濤說道：“大家都很忙，所以，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咱們以後的會議，也都是短而精的，現在，先由各個廠彙報一下工作，秦廠長，您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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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山的心中是五味陳雜的，兒子已經跑到了他的頭上，現在，就算是他還是一口一個小兔崽子的叫習慣了，不過，也得老老實實的給小兔崽子匯報工作。
“咱們造船廠，目前真在建造海軍的導彈艇專案，由於咱們的船塢足夠大，所以採用的是五艘導彈艇一起建造的方式，拆船業務暫時停止，那些拆船的工人跟著去崇明島改裝油輪，回來之後，還沒有安排工作，反正已經進入臘月了，完全可以等到過年之後再上班，他們出門了好幾個月，也該和家人團聚了，還有，咱們和國內運輸公司簽署了一條萬噸級貨船的建造合同意向，這條船將會成為我們明年的重要任務。”
秦濤點點頭：“造船廠的整體工作還是不錯的，現在，我再提幾個新的要求。”
秦寶山拿出小本子，認真地記錄起來。
“首先，第一，我們要成立專門的設計單位，就暫時叫做明州船舶工業集團設計處。”秦濤說道：“老…老廠長，接下來，你需要去各個大學遊說，要求將他們的大學生分配到我們這裡來，待遇從優！”
“啥？大學生？小…”秦寶山有些傻眼。
一老一小，這對話非常的有趣，雖然沒有說完，眾人都知道兩人要說什麼，於是都憋著笑。
秦寶山皺眉頭，你以為有那麼容易嗎？當初我把你弄過來，知道費了多大力氣嗎？你是我兒子，來了之後，還一直要求走呢，我要是去找別人，人家看都不看，就算是買通了領導，給那些大學生發了報到證，估計也會被那些人撕掉。
“我要造船、機電、計算機相關專業的，名牌大學最好。”秦濤繼續向老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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