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武勝利的家。
“來，吃。”武勝利笑呵呵地招呼秦濤，雖然趙玲沒有跟著回來，但是，既然已經訂過婚了，那就沒什麼變數了，武勝利把秦濤當做未來的女婿招呼。
“說起來，你們也太狠了，五百萬啊，這又不是宰外國人，有必要這麼狠嗎？”武勝利說道。
“武叔，您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秦濤說道：“我們明州船舶工業集團，攤子越來越大，吃飯的嘴也是越來越多，現在，要是不能賺錢，那隨時都可能資金斷鏈。”
“你們那艘液化氣船，不是賺了不少嗎？”
“可是，我們要購買千噸級的龍門吊，還要建造四十萬噸級的船塢，這些不要錢嗎？”秦濤說道。
“啥？你們還真敢幹啊！”
“那是，以後我們要做全國最大的造船廠，只要是別人想要造船，首先就會想到我們明州。”秦濤說道。
“濤子，小玲在明州還好吧？”趙秀娥問起來了女兒的狀況。
秦濤點點頭：“嗯，挺好的。”
“你們的婚禮，打算怎麼舉辦？”趙秀娥問道。
秦濤眼珠子轉了轉：“我還沒和小玲商量呢，不過，我現在覺得，旅行結婚好像就很不錯。”
“旅行結婚，現在的確是一種潮流，你們打算去哪裡？”武勝利向秦濤問道。
“先去歐洲看看，法國，德國，英國轉個圈，然後去美國，最後在家門口的島國，泡菜國…估計一個月差不多吧。”
武勝利和趙秀娥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原本以為秦濤說的旅遊，是在國內的景點轉轉，比如說去首都附近的長城看看等等，誰能想到，秦濤居然是要去周遊世界？
“濤子，這樣是不是太…”
趙秀娥思考著，是不是太花錢了？不過，秦濤在那裡擺擺手。
“當然不會影響工作，我們會提前安排好工作的，對了，如果小玲那邊忙的話，就派個新的軍代表過去，雖然我們造船廠自己就能保證質量了，但是，軍代表這個程式不能丟。”
秦濤說得順理成章。
“還有，我們的家屬樓馬上要竣工了，我已經集資了一套，到時候，在新的家屬樓裡面佈置洞房。”
明州造船廠。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就如同過節一般的熱鬧。
鞭炮的塵埃，籠罩在了一座座的磚紅色的家屬樓上，讓這些家屬樓顯得更加的喜慶。
全部都是五層小樓，一幢樓有五個單元，五十戶，這樣，十幢樓，就能容納五百戶。
這些家屬樓的建成，意味著明州造船廠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不用擔心職工的住房問題了。
而且，是集資建房，誰想要房子，誰就出錢，所以，也沒有其他單位因為分房而打得頭破血流的場景。
這個時代的樓房，幾乎都是紅磚結構，預製樓板搭建，但是，在樓房設計階段，秦濤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必須要有鋼筋混凝土的框架，所以現在，在裸露的紅磚外牆上，可以看到水泥的橫樑和縱梁，這種結構，讓樓房的抗震性大大增加，也讓人羨慕不已。
“各位工友，現在，在我們明州船舶工業集團下屬造船廠家屬院二院建成的今天，我們請老廠長給大家講話！”在家屬院的大門口，支起來了一個臺子，主持人，也就是明州造船廠生活科的科長對著話筒喊道。
一陣鼓掌聲中，秦寶山走了上去。
“這是我們住房制度的一次改革。”秦寶山說道：“上級領導說過，改革是發展的動力，如果沒有集資建房這種創新，那我們明州造船廠最多只能蓋兩棟家屬樓，然後會有很多的影響團結的事情發生，到時候，我這個老廠長，就該頭疼了。”
下面是一陣的鬨堂大笑。
“我對這次的集資建房非常滿意，以後，等到我們職工人數繼續增加，然後蓋第三家屬院的時候，還是會採用這種方式，所以，現在沒有得到這批集資房的人，也不用太過擔心，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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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秦寶山突然一陣陣的感慨，不知覺中，他居然被秦濤潛移默化給影響了，現在說的就是秦濤曾經說過的話。
這個小兔崽子！秦寶山在心中暗暗地感慨，嘴上繼續說道：“好了，其他的話不說了，所有人都拿到了鑰匙，現在，進去尋找自己的房子，該怎麼佈置就怎麼佈置，該添什麼傢俱就添置什麼傢俱。今天給大家放一天的假，所有人都去吧，我這個老頭子，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大門開啟，眾人一擁而入。
秦寶山看著人流，有些感慨，要是以前開會，自己一定會說什麼感謝國家，感謝人民之類的長篇大論，一個會議開得又臭又長，現在，能這麼快結束，估計也是秦濤的影響吧？
等到看到人們都進去了之後，秦寶山想起了什麼：“好像沒有看到楊工他們？”
楊大偉，還有其他的大學生，都按照造船廠的安排，拿到了自己的集資房資格，只不過，今天大家夥都搬到新房子裡去了，楊工他們不著急住新房子嗎？
“秦總早晨的時候回來的，回來之後，就給他們開了會。”一旁的人說道。
秦寶山點點頭：“好吧，那就讓他們開會吧，對了，濤子那房子的鑰匙呢？給我吧，我給濤子看看去，濤子要佈置新房結婚用，他又顧不上，還是我這老頭子給他操持吧。”
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樣的，不過，在安排的時候，秦濤依舊稍稍的動了一下心思，造船廠的幹部，還有設計處的技術人員，都安排在了最前面的一棟樓上，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秦寶山踩著臺階，上了頂樓，這秦濤，擺明了就不想讓他們老人住，要的是個頂樓，不過，當他推開窗戶的時候，看著遠處的大海，近處的造船廠的工地，心中還是非常滿意的。
“老頭子，我把家裡的紅木沙發搬來了。”後面響起了曹玉茹的聲音。
今天是入住的日子，也是搬家的日子，曹玉茹把家裡的東西，給搬來不少。
紅木沙發，那可是秦寶山最喜歡的一套傢俱了，現在，曹玉茹毫不客氣，搬給兒子了。
秦寶山有些心疼，不過，想到是兒子結婚用的，那還是割愛吧。
他沒有想到，等到秦濤第一次來看房子，對著沙發皺著眉頭，然後大手一揮，送回去！
秦濤的嫌棄，讓秦寶山差點氣得吐血，然後，秦濤就去買了一套真皮沙發回來。
紅木沙發是老一輩的最愛，秦濤可不喜歡，偶爾想要在沙發上激情一下，這紅木的，還不得硌屁股？太影響情調了。
“這裡還有一個小臥室，要不要給詩雨留著？”秦寶山看著北面的小臥室，向曹玉茹說道。
曹玉茹皺了皺眉頭：“這個…詩雨這半年來怪怪的，話也少了很多，老秦，你說，要不要找機會和詩雨談談？”
“算了吧，女娃子總會有心事的，青春期，都這樣，過去就好了。”秦寶山沒怎麼在意。
家家戶戶，都很熱鬧。
叢菊也破天荒地休息了一天，和自己的丈夫周永飛一起，佈置新家，原本宿舍裡面的那些東西搬過來，新家就初具規模了。
“怎麼樣，對這裡的居住條件還滿意嗎？”叢菊向周永飛問道。
周永飛點頭：“滿意，在華亭那邊，能輪上這樣的房子，估計得二十年之後了，想要有發展，還是得來明州啊。”
“知道就好，以後啊，咱們還得攢錢，等到下次再蓋家屬院的時候，咱們爭取弄個大的，據說下一批，將會有一部分九十平甚至一百平的大房子，改善型的。”
“誰說的？”
“秦總唄。”
叢菊說著，指了指頭頂，他們住四樓，秦濤住五樓，就在他們的頭頂上，以後，麗麗和妞妞想要找秦濤，就更方便了。
“阿嚏！”秦濤打了個噴嚏，然後摸了摸鼻子，這是誰在背後說我呢？
他看了看會議室裡面的人，然後說道：“現在，大家夥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
“那就開工吧，這筆生意還不錯，等到幹完了之後，我給你們每人包個兩萬的大紅包。”
兩萬的大紅包？楊大偉咽了口吐沫：“秦總，這也太多了吧？”
“知識就是財富。”秦濤說道：“這次咱們只管設計，不管建造，所以，你們都是主力軍，當然要分一筆好處費了，跟著我秦濤，有肉吃。我要讓行業裡所有人都知道，咱們這裡的待遇是最好的，所以，優秀的技術人員，都得趨之若鶩。”
楊大偉點點頭，靠秦濤這種玩法，行業裡面的精英，有物質需求的，都得過來，以後，明州船舶工業集團絕對會發展成為行業龍頭啊！
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對了，今天新房入住，散會之後，你們先搬家吧。”
“不，秦總，住新房子咱們不著急，設計出口型的軍艦，才是最重要的，咱們現在就開工！”
有金錢的刺激，還能有高大上的專案，他們有什麼不滿意的？擼起袖子幹吧！
一臺臺的計算機上，開始出現了各種線條，線條慢慢地匯聚，變成了軍艦的輪廓。
秦濤也坐在了一臺電腦的前面，他並沒有去參加護衛艦的設計，而是開始畫起來了一幅全新的圖紙，既然是被暹羅國設計的軍艦，那暹羅國是一定會過來的，到時候…
明州市，也在躁動著。
市政府。
“張領導，他們明州船舶工業集團的新房子，今天已經開始入住了。”秘書小心翼翼地看著領導的臉：“他們不過就是個咱們市政府的下屬企業而已，怎麼能住那麼好的房子？咱們市政府的各位領導住房還沒他們好呢，這不公平！”
張領導用複雜的目光望著自己的秘書：“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他們就應該騰出一幢樓來，給咱們市政府分配，沒有咱們市政府的領導，哪裡有他們的現在？”
張領導看著自己的秘書，心中在想什麼，清清楚楚。
市政府分房，也是論資排輩，秘書一家子人，就住在不到十平米的筒子樓裡，等著排隊。
如果市裡的領導們去分造船廠的房子，那領導們現在住的房子就空出來了，這樣一來，秘書也能改善一下住房條件了。
秘書是有私心的，只可惜，眼光太短淺了。
張領導嘆了口氣：“小劉，你還記得當初明州船舶工業集團剛剛成立的時候，我做出過什麼承諾嗎？”
“您保證，不向明州船舶工業集團吃拿卡要，不安插自己的人進去，給他們保駕護航，但是，現在是住房，又不是別的，他們已經發展起來了，難道就不能照顧一下我們嗎？烏鴉還知道反哺呢！現在，該是他們回報我們的時候了。”
果然是在機關單位裡面幹的，可以把不要臉的事情說得如此的大義凜然。
張領導嘆了口氣：“首先，那些房子是人家集資建造的，每一套房子，都是有職工出錢的。其次，秦總很快就要結婚了，你知道女方的家庭背景嗎？”
女方的家庭背景？
小劉皺了皺眉頭：“據說是他們明州造船廠的軍代表，漂亮倒是挺漂亮，不過，應該也沒啥背景吧？”
“沒啥背景？”張領導冷笑看著自己的秘書：“這名軍代表的家在首都，隨便跺跺腳，咱們明州都能抖三抖！所以，想要安安穩穩的，就把手老老實實地揣兜裡，不要想著伸向明州造船廠！到時候出了事，別說我沒提醒你！”
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嚴厲，已經算是在警告了。
小劉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很難看：“張領導，好像黃領導受到了下屬的慫恿，已經去明州造船廠了。”
“什麼？”張領導臉色徹底變了：“老黃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吃錯藥了？他想死，別帶著我們其他人，快，立刻準備車，我要趕過去，希望老黃不要和他們鬧僵了！”
明州造船廠，辦公室。
秦寶山的臉上帶著笑容：“黃領導，您大駕光臨，讓我們蓬蓽生輝啊，歡迎您來我們這裡指導工作。”
得到了黃領導過來的訊息，秦寶山趕緊從正在佈置的新房裡面出來，在辦公室裡面招待。
“秦廠長，你們現在是越來越紅火了啊！”黃領導說道：“那一熘的家屬樓，蓋得那叫一個氣派。”
“都是廠裡的職工集資蓋起來的，報告也給市裡的領導打過了。”
“秦廠長，普通的工人，都能住進那麼新的樓房裡，咱們市裡的領導，還住著二十年前蓋起來的舊樓呢，你看，是不是你們發揚一下風格，給市裡讓出一幢來？”黃領導單刀直入了：“這樣，咱們市領導也有個面子啊！”
秦寶山，原本是習慣性地發揚風格的，但是現在，他也知道這風格無法發揚，因為，那些房子不是他的啊，都是職工自己花錢的，這要是讓給市領導，那些職工怎麼辦？
但是，要是得罪了領導，今後的工作也會很難，因為，眼前的黃領導，就是主管電力部門的，要是給他們掐了電，那麻煩就大了。
九十年代，全國的電力供應都很緊張，明州下面的村莊，經常停電，哪怕是市區裡面，偶爾也會停電，但是，他們造船廠的閘，可是從來都沒有拉過。
可以說，黃領導還是夠意思的，現在，對方提要求，自己該怎麼辦呢？
“黃領導，你們想要住新房，怎麼不早說？”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個聲音。
看到秦濤出現，秦寶山終於松了一口氣，有秦濤在，他就放心了，一定可以幫他搞定的。
“秦總啊，您這是剛從外面回來？看房子了？”黃領導的臉上也露出了習慣性的笑容。
“哪裡顧得上看房子，剛剛接了個給國外設計護衛艦的合同，這可是關係到咱們國家顏面的事情，現在，我們設計處裡面的電腦，連續不斷地運轉著，還多虧了黃領導大力支持，咱們的電要是斷了，那不能按時完成任務，甚至因為斷電而造成已經設計好的圖紙丟失，上級怪罪下來，我們可承擔不起責任啊。”
黃領導的心中頓時就是咯噔一下。
被稱為笑面虎的黃領導，表面上笑呵呵的，說什麼事情都很和氣，沒領導的架子，但是，實際上，如果不能滿足他的要求，後果也是難以預料的。
但是現在，秦濤一下子說出國家的榮譽來，國外的護衛艦合同，他還是要掂量掂量的。
黃領導的腦子裡轉了幾圈，然後開口說道：“秦總，您剛剛說，我說的晚了？”
“是啊，如果你們想要，當就早點發話，我們給上級打報告的時候，你們倒是說句話啊，你們誰想要房子，每人出幾萬塊錢，我們多給你們蓋一棟，不就行了？”
誰想要出錢了？我們只想要房子，不想出錢啊！黃領導在心中暗暗地吐口水。
“現在，房子都已經交給了集資的工人，就算是你們把錢給了工人，那些人估計也不會要的，他們要的是房子。”秦濤說道：“這樣吧，黃領導，您要是家裡居住困難的話，要不把我的房子給您？那幾萬塊錢，您啥時候有啥時候給我，不著急。”
黃領導趕緊搖頭，他哪裡好意思要秦濤的房子，他們要的，是普通工人的房子，在他們的觀念裡，自己這個領導的住房，得比工人的房子好才行。
“其實，你們想要住新房子，也很容易啊。”秦濤說道。
黃領導睜大了眼睛：“怎麼做？”
“和我們一樣，自己集資蓋房子啊！”
“集資蓋房？那是要花錢的，我們市政府的工資，就那麼一兩百，怎麼能湊夠這麼多錢？”
黃領導不知道，他的思維已經被慢慢地改變了，原本來這裡是要房子的，但是，秦濤先是一通嚇唬，然後是自我犧牲，現在，又開始忽悠了。
“銀行有啊。”秦濤說道：“你們只要先出個首付就行，然後剩下的，從銀行貸款，以後慢慢還，反正你們都是鐵飯碗，銀行也不用擔心是壞賬。”
“而且，這樣一來，也不用因為分房子打得頭皮血流了，誰想要房子，誰就出錢集資，房子還是自己的，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秦濤說道：“房子直接蓋在辦公地點附近就行，上下班還方便。”
黃領導認真思考起來了。
就算是他出面，從這裡要一棟樓，那也會有很多人打架，更何況，現在的情況也要不來，至於資金問題嘛，有銀行還怕什麼？
“現在，全國都在搞房改，以前那種福利分房的制度，肯定會被廢棄的，別的不說，就說我們附近的華亭市，那裡應該已經在進行改革了，你們可以打聽一下，那邊是怎麼改的。”秦濤說道：“現在分到房子的人，也需要出錢，把自己分到的房子買下來，成為自己的房子，沒有分到房子的人，那就得買房子了。所以，這就是趨勢，再搞福利分房，那就是在開歷史的倒車。”
秦濤這一番話，說得黃領導半信半疑：“以後就沒有福利分房了？”
“那是當然。我經常去華亭，首都，還不知道這些？”秦濤說道：“首都、海河、華亭這三個直轄市，首先開始搞房改，然後會在全國鋪開。”
“秦總說得好！”就在這時，外面走進來了一個人。
張領導那叫一個擔心，生怕這裡鬧出來什麼矛盾，無法收場，他還會跟著倒黴，現在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了。
秦濤說的話有錯嗎？當然沒有了，他的話絕對是真理啊。
張領導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進來：“咱們也可以走在全國的前列，有咱們明州船舶工業公司開頭，看看全市還有哪個企業敢開歷史的倒車，這樣，咱們還或許會因為房改的成功，讓全國各地的領導來學經驗的，咱們是改革的急先鋒啊。”
黃領導也興奮起來，這是什麼？妥妥的政績啊！如果是在他們手裡搗鼓出來的，那前途無量啊！
“沒錯，張領導，您說得對。”黃領導點頭：“秦總給提出來的方桉太好了！我們要做改革的急先鋒！把明州船舶工業集團的成熟經驗，推廣到全市，以後，誰要是再敢搞福利分房，就是在犯錯誤！”
秦寶山滿意地點點頭，自己的兒子，真夠厲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