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不，應該說，看到來的屍體時，我不禁驚呼出聲：“曲建達？”
沒錯，來的正是消失了近半年之久的曲建達。
他的身體和當初一樣，唯獨脖子上有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但卻不再流血。
“是我……”曲建達笑呵呵的坐在了我對面，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後，說道：“你變了，身上的殺氣之濃，哪怕是我見了，也會有些不適，這是不是你殺過我之後的變化？”
我看著曲建達沒有說話，而他也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自問自答起來：“看來不是，你的眼中充滿了仇恨，但這仇恨卻不是對我，那會是誰呢，離婆……不是，你的身上謎團太多，我看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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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是看著他沒說話，曲建達也沉默起來。
但我知道，他來這裡，一定有著什麼目的，就算我不問，他也會說。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屍體失蹤，那些腐爛的屍體失蹤，還有我今天來這的目的麼？”良久之後，曲建達看著我，目露不解，彷彿是想重新認識我一般。
我冷笑道：“你若想說，不用我問，你若不想說，哪怕我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甚至不是真實的答案，我又何必去問？”
“你長大了，如果主人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我可沒有和曲建達敘舊的心情，也不想再聽的絮絮叨叨，盡說些沒用的話。
“你來這裡，就不怕我殺了你麼，徹底的滅殺，讓你的屍體不留一點殘骸？”我把杯子裡的茶喝光，放在了桌子上，盯著曲建達的眼睛。
雖然這時候的曲建達是具屍體，但卻保留了神智，身體上除了冰冷帶著淡淡的屍氣外，和生前沒什麼區別。
而一個人若在有所動作前，眼睛都會先做出反應，不管隱藏的多好，眼睛都會透露出內在心裡，和外在反應。
這是我最近經常做的一件事，不管是面對人，還是面對鬼，我都喜歡盯著對方的眼睛看。
如果當初我能看透戰無敵的眼睛，看出他的真正底牌，壯哥就不會死的吧。
曲建達渾濁的雙眼帶著一絲笑意，接著笑容擴散到了臉上每一道皺紋中。
“我來就是尋求一個解脫的，活著痛苦，死了也痛苦，對我來說，只有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我才能從這種永無止境的痛苦中，真正的解脫。”曲建達的笑容漸漸收斂，聲音帶著一股悲愴，這一刻的他，跟那些閱遍風月，飽經滄桑的老人相比，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他真的很痛苦。
我眉頭一挑，問道：“你想讓我給你解脫？”
“沒錯！”
我沉默了，不是在分析曲建達所說的真假，因為我已經看出了，他真的是來求死求解脫的。
但我不能滿足他，也可以說不能輕易滿足他，不然我成什麼了？
他讓我殺我就殺，雖然我的確很想徹底殺了他，可是，我要在他死前，說出他的痛苦所在。
或許，只這一個答案，就能解答了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給我一個讓你解脫的理由。”
曲建達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杯，語氣中帶著一絲祈求的味道：“給我一杯茶吧。”
我深深的看了眼曲建達，這一刻的他，和那些普通老人真的很像，我也不會拒絕一個普通老人的要求。
我看了眼田雅欣，她乖巧的走了出去，片刻後，端著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茶，就放在了曲建達的面前，茶杯裡，還有著幾片茶葉，蜷縮著沒有泡開，在水裡面，上下漂浮，一如人生的浮沉不定。
曲建達端起來喝了一口，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慢慢的把茶水喝完，意猶未盡的長吁口氣。
田雅欣上前想要再給他添一杯，被他拒絕了。
曲建達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很短暫，就被一股濃濃的悲傷替代。
“我這一生活了八十九歲，但從記事起，就沒一天為我自己活過。”
接著曲建達說出了他這一生大大小小的事，我精簡了一番，內容如下：
我是家裡的長子，底下有倆妹子，一個兄弟，八歲那年父親死了，我就在家裡充當了父親的角色，和母親下地務農，在我十四歲那年，島國人來了我們村子，見到女的就拖進屋子進行施暴。
他們發洩完並沒有殺了這些女人，言說等下次來，還要享受，最後洗劫了村裡的所有糧食就走了。
我母親很不辛，也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年輕守寡，被島國之人強暴，面對家徒四壁，嗷嗷待哺的幾個孩子，狠下心一頭撞死在了家門口的槐樹上死了。
我也很想跟著母親，以死解脫，但看到年幼的弟弟妹妹，我怎麼也狠不下心來，我就帶著弟弟妹妹流浪，途中染了瘟疫，死了倆，我就和最年幼的妹妹相依為命。
流浪到了東北，遇到了遠親，讓我倆在即將餓死的時候，吃了頓飽飯。
但那個時候，正處在戰亂年代，誰活著都不容易，也沒有幾家能吃上飽飯。
我就想帶著妹子繼續流浪，那出了五福的親戚說要把我妹子留下來當童養媳，就算再怎麼苦，也不會比跟我流浪苦。
我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就答應了，之後他讓我去參軍，這樣，我的溫飽也就解決了，不用再繼續吃苦，更能為母親報仇。
我那時候十六歲，長的很高了，所以很容易就被軍隊錄取。
在一次戰役中，我中了子彈，以為要死了，被一個瘸子給帶到一個山洞裡，要我答應他一件事就救我，不然就給我扔出去喂狼。
我怕了，也就答應下來。
當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面有個看不清面孔的人，拿著一個魚鉤樣的東西，在我中了子彈的地方，勾了幾下，就像釣魚似的，就把子彈給取了出來，後來還拿出一把刀，在我屁股上割了幾下。
等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彈孔的地方已經不疼了，我摸了摸，裡面的子彈也沒有了，還有我的痔瘡也好了。
我看著這瘸子頓時就感到一陣害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