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區距離市中心有段距離，回去的路上，宋和全程吐槽沒有停過，胡非和宋毅則在一旁沉默地聽著。
等宋和吐完槽後，兩人才覺得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心中竟有些感動。這貨的嗓門，實在是對耳膜的一種摧殘，所以一般這種情況下，胡非和宋毅兩人會默契地不和宋和搭話，免得他越說越勇，話越來越多。
宋毅等老哥消停下來後，才轉頭問胡非道，“你剛才之所以選擇答應，是不是緩兵之計？和今晚約楊要全見面有關？”
剛才在臨分別時，胡非私底下跟楊要全說過，今晚碰個面，商量商量這件事。當時宋家兄弟倆都在旁邊，範琳和葉建華已經上車了。
胡非點點頭，算是一次將他這兩個問題全都回答了。
宋毅露出思索的表情，很快用恍然的語氣說道，“是不是和牛曉軍的事情有關？”
“聰明。”胡非扭頭看了一眼宋毅，這小子的腦子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好用，能這麼快將這些事串聯在一起，很不容易。
他接著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給你說的，牛曉軍是怎麼被楊要全擼下去的？”
宋毅點點頭，接話道，“揹著廠子出私貨，被逮了個正著，要不是牛曉軍背後有人，報警抓他坐牢都足夠了。”
這件事的細節，胡非早就在當時詳細說過了，便是那天牛曉軍被一鍋端的晚上，三個人在商店門口的酒桌上說的。
“我懷疑，葉建華遭遇到了和勝利紡紗廠一樣的倒黴事兒，而且李青遠對建華紡紗廠的圖謀更大。”胡非澹然說道。
“什麼？你是說，建華紡紗廠也有人倒私貨，而且廠子的倒閉，和倒私貨有關？”宋毅吃驚地問道。
這是他沒想到的，雖然宋毅將這些事串聯了起來，但也只是猜了個大概而已，並沒有想起來這一茬往事。經胡非的點醒，他腦中的思路越發清晰了，時間線也能對的上，說明這個可能性很高。
“目前為止，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不離十，所以今晚要找楊廠長確認一下，然後再確定咱們下一步怎麼走。”胡非說道。
宋毅盯著胡非看了半天，最後驀然說道，“你的目的，其實是想幫葉建華吧，楊要全昨晚離開時，對你說的話，是不是暗示這個意思？”
他突然想起來，昨晚楊要全臨走前，對胡非說，如果建華紡紗廠這件事搞不定的話，他會重新找一家廠子，解決建廠的問題，讓胡非放心。
他當時只是覺得楊廠長夠仗義，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的責任，所以義不容辭攬了下來。現在再回頭看，保不齊楊要全早就知道葉建華的處境，在給胡非暗示著什麼。
胡非笑了笑，說道，“準確來說，楊要全是想讓我盡力而為，能幫則幫，幫不成便退出來。所以，在我決定拿下建華紡紗廠的時候，他一個字都沒有說，更沒有阻攔。”
宋毅聽罷，整個人瞠目結舌起來，他呆愣地目視窗外，心情複雜極了。短短兩天的時間裡，他見識到了以前從沒有接觸過的交鋒場面，這幫人全特麼是人精，尤其是胡非，每一句話都不能只看表面意思。
“你們這些做生意的，也太變態了吧。”宋毅吭哧半天，最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胡非笑了笑，拍拍宋毅的肩膀道，“放心，以後你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宋和雖然神經大條，但語言理解能力並沒有問題，這兩人叭叭叭說了一大堆，他也明白過來這其中的門道，為了有點參與感，他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可是胡哥，今天你都答應範琳那個娘們，兩天內籌好錢接手紡紗廠，如果最後廠子的價錢還是五十萬的話，咱們怎麼辦？”宋和道。
他能聽得出來，胡非並不打算用這個高價接手紡紗廠。
胡非扭頭看了一眼宋和，眼神中充滿了怪異，幽幽說道，“糾正一下，我說的是，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只要我覺得他們滿意，那麼不管怎樣的答覆都行，懂嗎？”
這回，別說是宋和，就連宋毅也震驚了，不過他們兄弟倆只會誇讚老闆的機智，斷然不會直接把那壓在心中的不要臉三個字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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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遠服裝廠，李青遠的辦公室並沒有多奢華，但此人品味不錯，辦公桌和陽臺上擺著幾個精緻擺件格外引人注目，一看就是進口貨。
三十出頭的李青遠坐在老闆椅上，潔白的襯衣和淺灰色的領帶將他整個人的氣質拔的賊高，頗具意氣風發的味道。
辦公桌對面，坐著一個面容冷肅的年輕美女，正是從建華紡紗廠回來的範琳。
“你是說，那個胡老闆居然答應用五十萬的價錢接手紡紗廠？”李青遠嘴角浸著笑意說道。
範琳點點頭，說道，“他是這樣說的，不過我覺得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雖然當時胡老闆很真誠，但事後想想，我感覺他可能只是緩兵之計，不一定願意拿這麼多冤枉錢出來。”
建華紡紗廠不值五十萬，是所有人的共識，否則也就不會壓在葉建華手裡兩個月之久了。
李青遠沒有覺得意外，轉而問道，“我讓你找霍琦給葉建華施壓，他今天去了嗎？”
“去了，不過我覺得沒這個必要，葉建華早就一口咬死了，五十萬一分不能少。”範琳頷首說道。
“這你可就想錯了，葉建華雖然脾氣倔，但能讓紡紗廠展現一時的高光，說明此人的心思也並不簡單，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李青遠提醒道。
範琳心中一驚，看向大老闆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沉。
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啊，範琳下意識地反思起來，昨天晚上她可是親眼看到了楊要全這個老家夥的演技，保不齊葉建華和他也一樣呢，這是不得不防的一點。
“好了，沒什麼事的話，早點下班吧，今天辛苦你了。”李青遠笑著對範琳說道。
範琳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起身離開了李青遠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