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鋼鐵天穹下有瑩瑩微光，像是月光特別好的夜晚。
淡淡的霧氣從腳下升起，灰白的寬闊廣場變得朦朧起來，讓道路兩旁的煤氣燈變得猶如披著黑色兜帽長袍的瘦長僧侶，那黑色的塔樓群則像是墓碑。
林克行走在廣場中。
這裡有不少行人，但是在他走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避讓了開來。
“是他......”
“噓，不要隨便議論。”
細碎的聲音傳入林克的耳中。
這似乎是迷霧獵人套裝的隱藏效果，能夠放大了聲音，面具還有看破霧氣的功效，讓林克能夠看清他們的模樣。
每一個人都穿著繁雜華麗的服飾，面容都被面具所遮擋。
有的是純金打造，有的是鑲嵌了寶石......
不同的面具，相似的構造，都與林克臉上的面具一樣，以‘過濾空氣’為目的製造。
原因嘛......自然就是這霧氣了。
蒸汽城天都的核心不斷排出的碳草廢氣，已經不滿足在豎井區駐留，不斷向上蔓延，一直到最近它的腳步來到了上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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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迷霧的毒性和危害沒有豎井區那麼嚴重，但在上城區惜命的大人物們眼中，任何一點能損害健康的因素都要排除，也因此本來是下城區常備的面具，在最近成為了上城區的時尚流行。
“我好像在這裡還是個名人。”
林克餘光看著這些避讓自己的路人們，心裡想道：“臉都露不出來，是以行頭和面具來分辨身份的嗎......迷霧獵人，有點在意。”
幹員常識也沒有太多相關的內容，這些應該都是需要玩家自行探索的部分，不可能跟個百科全書一樣，全都翻給林克看。
情報很重要。
林克決定去豎井區之前，先打聽一下情報。
環顧了一下周圍，林克找了一間小店。
叮鈴鈴~
清脆的門鈴聲。
“歡迎......”
老闆抬起頭，喉部的發聲裝置剛傳出來一道聲音，在看見林克身影後卡在了喉中，彷彿是一口濃痰粘連住。
面積不大，類似酒吧的結構，但也可以說是咖啡廳。
玻璃大門，有做隔離處理的機關，能聽見空氣過濾機工作的噪音。
裡面坐著不少客人，大多都沒有脫下面具。
同樣的，他們對林克的到來也表現出了不同的反應，那些脫了面具，露出的蒼白臉龐上流露著一絲絲畏懼。
這樣子，我的名聲不像是有多好啊......還挺爽的。
林克覺得很有排面。
“歡迎光臨，林克先生。”
老闆這時候終於捋直了舌頭，他也沒有戴面具，中年男人的面孔帶著一絲討好的道。
啪嗒——
皮鞋踏在了小店的地板上。
一身獵裝的林克坐在了吧臺前，抬眼看了一下，說道：“來一瓶......”
他本來想說牛奶，可黑板上粉筆寫的是各種‘氣體飲料’
林克道：“來一瓶芒果味的飲料，少冰，多糖。”
老闆松了口氣，以最謹慎的態度調配好了：“輕慢用。”
按照幹員常識，林克把氣體飲料插在了面具側面的插口上，隨著手的擠壓和吸氣，一股帶著芒果味，有些冰涼的空氣吸進了嘴中。
哎呦，還不錯哦。
雖然是氣體，但喝起來的感覺很奇妙讓人眼前一亮，不算是黑暗料理。
這大概是在特殊環境下，研發出來的特殊美食吧。
一口氣吸了半罐子，林克放下了飲料，發出了沙啞低沉的嗓音：“你似乎很怕我？”
“這是......一種尊敬。”老闆吐字很慢，顯然是在反覆斟酌用詞：“對您這樣的人物的尊敬。”
“因為什麼？”林克看著緊張的店長，安撫道：“我喜歡在工作前閒聊放鬆一下。”
老闆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他這個扯淡的理由，臉上確實做出了鬆口氣的動作，壓低聲音道：“因為您是獵人，天都最出名，也可能是最強的獵人。”
“我聽聞過許多您的傳聞，透過了殘酷的青草試煉並取得了最優的成績。舊霧都時期，曾經將陰影裡的異族走狗們屠戮一空，讓它們畏懼的呼喊天魔，是比黑暗本身還要漆黑，比恐懼本身還要可怕的存在.......”
老闆越說越盡興，突然想起來面前坐著的就是本人，咳嗽了一聲收了回來：“現在親眼見到，我發現傳言有時候並不可靠。”
“耳聽為虛。”林克含蓄的道。
他其實挺想說：繼續吹，不要停，我喜歡。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個俗人，不僅喜歡裝逼，還喜歡被人拍彩虹屁。
退休了那麼多年，有時候本性也沒變太多，也就這麼點愛好。
不過聽老闆這麼一說，林克怎麼覺得那麼眼熟。
他轉念一想，恍然：這不就是他以前副本裡做過的事情嗎。
是因為之前副本的經歷都記錄，在系統裡會對副本身份產生影響？也可能是因為稱號的關係。
好在林克的積累很厚，這些在目前看來，能提供不少便利。
雖說名聲沒有多好就是了.......
林克又吸了口冰涼涼的氣體飲料，在吧臺上放了一枚銀幣：“打聽一些事情，豎井區最近有什麼傳聞？”
“豎井區......”老闆也不客氣，把銀幣收下道：“我聽說了一些，豎井區的治安官最近抓了很多人，傳言說是工人暴動，也有說是又出現了一次中等規模的精神感染現象。”
林克看了下幹員常識，好在都是在常識範圍，彈出了資訊。
治安官顧名思義，類似警長，負責管理一個區域。
精神感染，直白解釋就是精神病感染，一個感染兩，會嚴重影響心理問題。
林克摸了摸面具的光滑下巴：“以前也發生過？”
“還不是那些煉金工坊的關係。”老闆抱怨道：“以前從沒有發生過，自從搞什麼實驗還是儀式，就出現了這種怪病。”
“雖說豎井區和上城區離的很遠，但那多少也會影響到天都，有您出手，我們這些普通平民就能放心下來了。”老闆恭維道。
煉金工坊......
記下了這個詞，林克用力一捏氣體飲料，把最後一點吸進嘴裡，轉身大步離開了小店。
在他出門之後，那些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客人們總算松了口氣。
“這位大人也沒那麼可怕。”
老闆攤開手，雲淡風輕道：“你們沒看見，我剛才和他談笑風生。”
“那是因為你不是敵人。”有人意味深長的道：“不要想的太簡單了，能夠被怪物們恐懼，能夠被公認最強獵人，他可沒有那麼簡單。我聽說他最喜歡的就是一拳貫穿胸膛捏碎心臟，沐浴在敵人的鮮血裡！”
旁邊的女士發出了短促的驚叫。
那人得意的繼續道：“還不止如此，他還喜歡把敵人肢體扯的七零八落，見過被齒輪碾壓的屍體嗎？據說他所過之處，比那還要悽慘！”
“真的嗎？”
“當然，要不然怎麼會被怪物害怕？會被怪物害怕的只有怪物中的怪物.......”
“咳咳！”
突然有人大聲咳嗽。
那人不解的回頭，看見門口背光的高大人影，神情猛然僵住。
林克瞄了他一眼，回到吧臺前平靜的道：“再來兩瓶。”
......
買了兩罐飲料帶走，在鈴鐺聲中，林克轉身離開了這家小店。
出了小店，林克面具後的嘴角抽了抽。
自己的名聲比預想的還要差。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殺人從來都是幹淨利落，不整這些。
不過，他所說的怪物，是一種形容，還是說.......
林克沉吟一聲，抬腳向前。
單一的情報來源準確性不夠，林克又在上城區逛了一下，從不同的人那裡分別收集了情報。
有說工人暴動，有說是精神感染，有說是煉金工坊製造了怪物，還有說是幫派分子的火拼——豎井區的貧民窟生存著大量的幫會，利用豎井區極差的治安，進行著一些秘密交易。
這些是林克覺得相對靠譜的，還有很多像是三流報紙上才有的幻想故事，他只當做參考。
林克買了個本子，把這些一一記了下來。
他記憶力很強，但有時候寫在紙張上更方便分析。
“根據大多數人的口述。”
坐在廣場角落的椅子上，林克翹著腿，右手轉著鉛筆：“90%會遇到戰鬥。”
“豎井區的治安官是可藉助的力量，可以考慮抵達以後，先聯絡治安官，收集更多的情報......”
鉛筆轉了一圈，林克猛地抓住，把筆記本和鉛筆都收了起來，從椅子上起身。
該去豎井區了。
順著路標的指引，林克找到了‘尖嘯’升降機。
這需要買票，林克這時候享受到了身份的‘好處’
林克本來想要排隊，往隊伍後面那麼一站，前面一身西服大衣杵著手杖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
林克低頭看著他，他抬頭看著林克。
兩人對視沉默了一兩秒，男人伸手撥弄了面具的嘴角。
機關活動，面具居然變成了笑臉。
“您先請。”他微笑著讓道。
更前面的人聽到了動靜，看了眼林克，很默契的讓了開來。
一個兩個......前面排隊的人都紛紛給林克讓位。
雖然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但林克見這些人這麼熱心腸，勉為其難的大步走到了最前面。
這又不是插隊，他們自己讓出來的，正大光明的走到前面不算插隊。
售票員大概是他的迷弟，說話哆哆嗦嗦，手顫的跟被富婆榨乾似的給林克開了張票。
穿過了拱門，來到了一個懸空的平臺。
此時正好有一架尖嘯停靠。
寬度足有好幾個人那麼寬的粗大鐵索，下方掛著一個卵形的座艙。
厚厚的彩繪玻璃、巴洛克式的柵格，沒有旅館那麼奢華，但也能看出上城區的風格——講究。
在鐵索和座艙的連接處以及下方都有巨大的機關。
這是一座大型尖嘯，並不通行最底層的豎井區。
林克等了好一會，才有一座可以用厚實來形容的尖嘯停了下來。
沒有那麼奢華，外表粗狂的像是潛水艇，能讓人產生安全感。
一群人麻木的從尖嘯內走出，與林克擦肩而過。
林克餘光掃了眼，駭客眼鏡這件裝備沒有禁止，但他5點的感知，半點資訊都洞察不了。
“下次一定要強化感知......好像說過一次了？下次一定。”林克暗道。
乘坐這一趟尖嘯的乘客只有他一人，踏進座艙，按照售票來到了包間坐下。
等了一會兒，林克的腳下震動，尖嘯開始下降。
乘坐的感覺和老式電梯差不多，窗外的風景更加獨特，能夠眺望到另一個角度的蒸汽城天都。
在這個視角下，下城區猶如一卷畫卷，在峽谷岩石上徐徐展開。
建築沒有塔樓那麼莊重，風格顯得更加狂放、桀驁。
在林克欣賞風景的時候，包間的門被敲響。
咚咚——
很有禮貌。
但沒等林克回應，門就被推了開來，一個穿著筆挺制服的操作員微微躬身：“日安，客人，需要來點食品或者飲料嗎？”
在他的身後，還有另一個操作員推著個小推車。
他們兩個的臉上都戴著面具，畫有營業用微笑，這種環境下莫名讓人不舒服。
林克在面具後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睛看向窗外：“不用。”
操作員像是沒有聽見，‘微笑’著問道：“是需要酒類，還是水果類？”
另一個操作員向小推車伸手。
呼——
突然，勁風吹過，一把匕首插在了操作員的手掌上，但是卻詭異的沒有半點鮮血流出。
“有沒有人說過，你們的偽裝很差勁？”
林克轉回頭，看著‘微笑’不變的兩個操作員。
啪嗒——
“是有人說過。”
拔出匕首，2號操作員沒有在意手掌漏出的機油，‘微笑’道：“不過只要能夠足夠靠近目標，偽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轟——！
頭頂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原本穩定下降的尖嘯劇烈震動，高速向下墜落！
包廂內搖晃，林克似乎沒有料到，身形一歪，1號操作員猛地撲向了他。
然後，被一拳打穿了胸膛。
血紅的臂鎧更加鮮豔，在那鐵手之中，抓握住一枚跳動著的心臟。
“誰給了你們這種錯誤的自信。”
面具兩側的排氣孔排出炙熱的霧氣。
黑色獵裝的高大男人的喉部發出了冰冷、輕蔑的聲音：“也好，有你們這些蠢貨，這趟旅途不會無趣。”
話音落下，鐵手驟然捏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