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芒收起信，看向柴志，問道：“這信是武當之人所送？”
柴志一愣，拱手道：“回侯爺，是武當弟子送至當地錦衣衛千戶所，又送入京的。”
林芒若有所思。
既是武當弟子所送，說明這信不是假的。
莫非是真出了什麼事？
沉吟片刻，看向幾人，道：“京城這邊你們盯著點，本侯去趟武當。”
不管張三丰突然傳信究竟是何意，但這武當必須得去一趟。
“是！”
眾人恭敬應下。
林芒一步踏出，凌空而起，身影迅速消失在天邊。
……
以林芒如今的實力，從京城趕到武當，用不了幾日。
一路來到武當後山，從天空降落。
山巔一側，扎著一座簡陋的木屋。
在林芒走向木屋時，從屋中率先走出一人，正是秦霸仙。
秦霸仙見到林芒，一拱手，道：“見過武安侯。”
林芒敏銳的注意到了秦霸仙臉上的沉重，眉頭微皺，問道：“張真人可在？”
此人已至通天境，又是武當弟子，如今在他的臉上看見沉重的表情，顯然不會什麼簡單的事。
秦霸仙伸手示意道：“師父在屋內，已等候侯爺多時了。”
林芒微微頷首，懷著疑惑邁步走了進去。
踏入木屋的瞬間，林芒童孔微縮。
床踏上，盤坐著一道身著道袍的身影，赫然是張三丰。
不過此時的張三丰緊閉著雙眼，臉色略顯蒼白，周身的氣息亦不穩定。
四周的天地之力動盪，給人一種極其狂暴的感覺。
受傷了？
林芒心中微驚。
就算是他，也無把握戰勝張三丰，誰又能傷他？
怪不得要突然傳信於他，如此看來，還真出了大事。
這時，張三丰睜開了雙眸，看向林芒，澹笑道：“武安侯來的比我想象的要快一點。”
“咳……咳咳！”
說話間，勐的咳了起來，劇烈的喘息。
張三丰連忙運轉真元，壓下了傷勢。
“究竟怎麼回事？”
林芒走至桌旁坐下，心有疑惑，問道：“張真人這傷又怎麼回事？”
張三丰並未回答林芒的話，反而目光灼灼的盯著林芒，驚訝道：“神遊天地？”
“你竟然踏入了這一步？”
連他都有些懵。
即便是他，當初踏入此境，也足足用了數年之久。
林芒這進境未免太快了點。
若非知曉林芒所修的是道門的正統功法，他都懷疑是不是修煉什麼魔功了。
張三丰皺眉不語，暗自道：“莫非是在東瀛有所奇遇？”
林芒平靜道：“在東瀛偶有所獲。”
見狀，張三丰便也不再多問，起身替自己倒了杯茶，輕聲道：“出了點事。”
“陣法被人破壞了。”
“陣法？”林芒驚疑不定道：“是封鎖秘境的大陣？”
“沒錯。”張三丰微微頷首，嘆道：“我這傷是一部分是被陣法反噬，一部分是被人偷襲所致。”
張三丰解釋道：“大陣核心被人破壞，我本想修補陣法，沒想到那人極其陰險，不知以何秘術躲藏在暗處，在關鍵時刻出手。”
“我與其交手試探了一番，那人自知不是我的對手，便退走了。”
說到此處，張三丰也是一臉的怒氣。
活了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虧。
但那家夥的秘術確實非凡，一身武學更是冗雜，完全看不出來路。
林芒心中微驚。
張三丰是何等人物？
江湖二百年來的武道神話，通天四境，凝聚天地之橋之人。
就算是偷襲，能夠傷到張三丰，想必此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這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如此人物？
林芒皺眉道：“那這陣法核心又是怎麼回事？”
張三丰飲了一口茶，緩緩道：“只要是陣法，就必有其薄弱點，這也是陣法的核心所在。”
“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陣法節點。”
“封鎖秘境的法陣遍布整個大明，算是耗費了我道門近千年的積累。”
“即便一直在努力完善，但這陣法還是存在薄弱點，總共有八處。”
“知道我為何一直待在武當嗎？”
林芒詫異道：“莫非此地是陣法核心？”
“是！”張三丰點了點頭，道：“還是極其重要的一處。”
“除此之外，其實皇宮也是陣法的核心地之一。”
林芒瞬間明白了。
無論是武當，還是皇宮，都絕非尋常人所能至的。
張三丰又咳了咳，嘆道：“此次被破的陣法核心，就位於洞庭湖。”
“本來這陣法核心極其隱蔽，世間知曉者，可以說寥寥無幾，我不知此人究竟是從何處得知的。”
“不過我已經將其修復，但此人既然是衝著破壞陣法來的，想必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林芒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皺眉問道：“對於此人的身份，張真人可有猜測？”
“沒有！”張三丰搖頭道：“他的武功路數很雜，各門各派的武學都會，更修行過少林七十二絕技。”
“著實怪哉！”
“連佛門的武學都能學到，若非有魔道的武學路數，我都以為是佛門之人了。”
林芒神色微動。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在東瀛遇見的那家夥。
注意到林芒臉上的表情，張三丰詫異道：“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林芒眼眸微眯，輕聲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誰？”
林芒放下茶杯，將東瀛的事向張三丰講述了一遍。
聽完林芒所說，張三丰皺眉道：“能給我看看那蠱蟲嗎？”
林芒自袖中取出一個玉盒，其中裝的正是從徐慶寧身上所獲蠱蟲。
這東西他回來時就查過一些記載，但任何典籍中都沒有明確記載。
張三丰暼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有點像五仙教的九陰屍蠱，但又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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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仙教？”
“嗯。”張三丰合上玉盒，將其遞還給林芒，道：“江湖中的五教之一，位於苗疆之地，很少在中原江湖露面。”
“他們位於十萬大山中，最擅長的便煉蠱。”
“我年輕時曾去遊歷過，他們的實力雖然一般，但馴養的蠱蟲相當不凡。”
“九陰屍蠱能控死屍，吞噬屍體，極其詭異。”
“若此蠱真是出自五仙教，這人的來歷就真的有點意思了。”
“五仙教的教規極嚴，尋常弟子根本很難接觸核心，又何況是此等蠱蟲。”
林芒心中其實一直有個猜測。
看了張三丰一眼，問道：“人真的能活上千年嗎？”
通天境雖被稱為陸地真仙，但其實仍有壽命限制。
起碼據他所知，尋常通天境，五百年已是理論壽命。
但這也僅僅是理論上，就像普通人的壽命大限一樣，能活多久，誰也無法預料。
張三丰深深的看了林芒一眼，沉吟道：“你是覺得，徐福還活著？”
他並非是什麼愚笨之人。
既然林芒說起東瀛之事，而關於秦時的傳言，他也略知一二。
始皇斬鳳煉製長生藥！
雖然關於此事的記載很少，又因歷史原因流傳極少，但恰好道門中就有相關記載。
漢承秦制，而漢時有數任皇帝都試圖尋找始皇的丹方，更尋道教高人煉丹。
其實道門也一直在找這東西。
但這世間已無真鳳，有丹方也是無濟於事。
若是一個人真活了一千多年，就是再愚蠢的人，也該有點本事了。
張三丰皺眉道：“但若真是他，他又為何要破壞大陣？”
林芒搖了搖頭，澹澹道：“與其想這些，倒不如想想，究竟該如何解決此事。”
“如今此人在暗，我們在明，無疑是被動的。”
張三丰心中也是極為窩火。
林芒沉聲道：“其實一直封鎖秘境，反而被動。”
“這陣法總有一天會破的吧？”
張三丰沉默了。
過了片刻，點頭道：“其實也維持不了多少年了。”
秘境本就想當於一方小天地，能夠維持這麼多年，已屬難得。
林芒沉聲道：“既然如此，何必直接將其解決。”
張三丰一臉愕然。
“你的意思是……”
林芒看向張三丰，笑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這秘境應該是有辦法進去的吧？”
他如今見過的秘境也不少了。
他猜測，道門所設陣法，應該是將一部分的秘境與外界的通道封鎖。
但佛門的人卻另僻捷徑，尋找未曾封鎖的秘境，相當於找了一個中轉站。
如此，外界之人想進入應該也是可以的。
張三丰驚訝道：“你想進去？”
“在秘境中你可不佔優勢。”
林芒反問道：“張真人有沒有想過，其實這段時間已經有人從秘境走出來了？”
“再強的陣法，也是有漏洞。”
張三丰微微一怔。
有嗎？
這倒是連他也不確定了。
因為世間的秘境本就眾多，一些秘境連他也不清楚。
許多江湖人有奇遇，便是進入了秘境之中，但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廣為流傳的“桃花源”，便就是一方秘境。
不過想從秘境走出，也絕非一件易事，是需要秘境外的人配合的。
而且誰不知秘境另一端是什麼，不會輕易冒險的。
林芒臉色忽然轉冷，悠悠道：“如此被動，不是我的行事風格。”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關於封鎖秘境一事，他如今也是瞭解了一二。
這事本就是道門與當初的朝廷所為。
其實矛盾早就存在了。
作為通天境，他們會甘心被朝廷管理嗎？
這些人不是道門的人，一個個的往山裡一蹲，直接不問世事。
就算他們能約束自己，但能約束門中弟子嗎？
若犯了法，朝廷卻不能處置，那麼朝廷法度何在？
作為通天境，這力量已經超出了世俗的約束，而當初朝廷新立，一切未穩，再加上那些人當初為驅元也是出過力，誰也不好痛下殺手。
何況真的在外界引發大戰，勢必又是天下大亂。
將他們封於秘境，反而成了最好的選擇。
其實這事道門與朝廷辦的也有些不地道。
無論對錯，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何況，以他與佛門的恩怨，真等佛門破禁，會放過自己嗎？
張三丰無奈苦笑，深深的看了林芒一眼。
殺性！
這是他在林芒身上所看見的。
雖然這段時間他在閉關養傷，但關於朝廷的事，他也瞭解一二。
此次江湖動盪，死了多少人？
恐怕就連朝廷自己都不知道。
這其中有許多人又何嘗不是無辜被牽連其中。
錦衣衛的手段過於狠辣。
可也不得不承認，對於整個天下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張三丰輕聲嘆了口氣，搖頭道：“可此事過於冒險了。”
“江湖四城還好，但佛門那位同光大師並非是走的秘境之法，他是一位真正的通天境，更有傳言，他獲得過釋迦傳承。”
“此人已至通天四境，說不定已經觸控到了飛昇的門檻，當初若非龍虎山老天師，能不能成，猶未可知。”
林芒笑道：“這不是有張真人在嗎？”
他也沒傻到自己一個人去，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拉張三丰下水。
“何況，我們也不是全無幫手。”
“幫手？”
張三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頭看向門口的秦霸仙，又搖了搖頭。
秦霸仙眨了眨眼。
瞧不起我？
如今在江湖上，他的名聲可是極高的。
不過看了眼坐在張三丰對面的林芒，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什麼叫挫敗。
林芒輕笑道：“海外不是還有兩島嗎？”
張三丰愕然道：“他們可不會插手這種事。”
“那可由不得他們。”
林芒冷聲道：“鷸蚌相爭，誰知不是漁翁得利。”
“張真人就能確定，此次偷襲你之人，不是出自另外兩島？”
張三丰一怔。
他本想說——我能確定啊。
那武功路數根本就不是海外兩島的武學。
他與其親自交過手，是不是他還不能確定嗎？
但話到口邊，瞬間醒悟過來了。
差點忘了，這小子以前的身份了。
這擺明了就是要給他們扣帽子。
不過張三丰也並非真是迂腐之人，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利弊。
其實以前未曾考慮過，完全是因為他一人獨木難支。
以他一之力，就算有心，也是分身乏術。
如今林芒已至通天三境，的確遠超他的預料，論實力，能勝他的人寥寥無幾。
張三丰沉吟片刻，抬頭看向林芒，沉聲道：“既然如此，那老道就陪你走一遭。”
林芒笑了。
他等的就是張三丰這句話。
張三丰又續道：“不過我還需要一段時間養傷。”
林芒點了點頭，起身道：“既是如此，我們年後動身吧。”
兩人商議一番，確定了此事後，林芒便起身離開了武當。
望著林芒離開，秦霸仙遲疑道：“師父，你真的要與他合作？”
張三丰回頭暼了一眼，笑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秦霸仙沒有說話。
在他的認知中，這並不太符合師父的行事風格。
張三丰嘆道：“確實沒有多少時間了。”
“何況你應也該看出來了，這武安侯心中其實早有謀劃。”
“即便沒有我，恐怕他也會獨自行事的。”
瘋狂！
這是他給林芒的另一個評價。
“你要明白，道統之爭，沒那麼簡單的。”
道統之爭，哪一次不是伴隨著血雨腥風。
就說密宗與少林，明明都算是佛門，但那又如何？
有句話他沒說，他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也得為道門其他人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