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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疑夢

這是一輛用帆布蓬罩起來的軍用卡車,帆布圍得很緊,車廂的前部幾乎透不進來一絲光亮,車廂裡所有的光亮只能從車尾布簾的縫隙間鑽進來,而那個地方卻坐著四個矮熊般的日本兵,步槍緊緊地扣在他們手裡,儘管被押上車的二十一個人在上車前被捆上了幾道繩子,而且又被他們推搡到車廂的最裡面,擁擠在一起坐著,但他們還是顯得有些緊張,槍口一直衝著車裡,右手的食指始終勾在扳擊套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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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跑了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們要去的終點在什麼地方,但他們知道,只要車不停,那個終點就不會到。終點或許就是他們此生的終點,他們橫下心是這樣想的。也許並不是,他們的心底也都存著這樣一絲僥倖。等待在終點的究竟是什麼,也只有到了終點才能揭曉,此時,終點仍還在漫長無際之中,那些等待終點的人們終也耐不住車廂裡的昏暗,更耐不住死氣沉沉的等待,有一半人竟在顛簸中昏昏而睡。

項世敏還沒有被困意催眠,他努力睜大眼睛,他感覺那個可怕而未知的終點在一步步迫近,他不願自己在昏昏沉沉中走向終點,他要利用這最後的時間從大腦裡調出自此之前的所有記憶,不管是好的,壞的,幸福的,痛苦的,都一併調出,此時此刻,無論那些記憶是怎樣的好或不好,對他來說都很值得去懷念,他把這些記憶慢慢地回放,細細地品,那些記憶此時似已化成了朦朧的童話,親近而又遙遠,猶如輕夢,託著他徜徉其中。

忽然,脊背一沉,像是壓上了一件龐大的重物,隨即,那重物又立刻脫離他的脊背,圍繞著他的回憶頃刻消失了,他深感可惜,後背的一壓應該是倚在身後的人打了個盹,也怪不得那人,但他還是不由得側過臉去瞧那個人一眼,身後那個人是和他背對背抵靠著,這時也正側過臉來看他,似乎是要表示歉意,兩個人都不能正視到對方,眼角卻能相互掃到,瞧過對方後,並沒有說話,就又各自轉回了頭。項世敏是認得身後那人的,他叫陸天宇,和自己是同一個部隊,也同是在那場浙贛會戰中被俘的,只不過,他項世敏默默無聞,而陸天宇的名子在第十三航空站卻是無人不曉。這不僅因為陸天宇是很搶風頭的警衛大隊副大隊長兼第一支隊隊長,還由於那些關於他的頗帶傳奇色彩的軼聞的傳播,據說他過去曾是陳濟棠將軍的警衛班長,後來又調至陸軍大學學兵大隊,做警衛連長,再後來不知經過了怎樣的轉輾,就成了駐衢州的第十三航空總站警衛大隊的副大隊長,掛上了少校軍銜。只不過,這時的陸天宇卻穿了件破舊的士兵服,普通得像一個老兵。

“你……,姓項,是嗎?”背後傳來低低的詢問聲,是陸天宇在發問。

“是,陸大隊長。”項世敏回答,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交談,過去他們雖曾見過面,但之間並無公幹,從無交談,撞得近了,便禮節性地行個軍禮,離得遠一些,也不搭言,各走各的路。大概是因為陸天宇總頂著一張少有笑容的臉,使見到的人往往要退避三舍,而項世敏卻自負於司令長官對自己的偏愛有加,不屑主動和這般赳赳武夫搭訕,所以,兩個人雖在同一部隊,卻未曾搭過一言。正因為如此,項世敏一直認為陸天宇並不知道他的姓名,而現在陸天宇居然說得出自己的姓,他自然感到高興,因而他在對陸天宇的稱呼上,故意減去了一個

“副”字,目的顯然是要做些恭維的表示。

陸天宇好像真的很高興,“呵呵”笑了兩聲,說,“我們第十三總站的人,在這裡好像只有你和我吧?”

項世敏早看得明白,這二十一人當中,只有他和陸天宇來自同一個部隊,但還是左右看了一番,說,“沒錯,只有你和我。”

“我記得,你是在山神廟裡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人,是嗎?”陸天宇又問。

“是的,因為我倒下得及時,”項世敏似乎覺得自己的話頗有些好笑,“呵呵”了兩聲,又說,“當時,我就在你身後,你中了彈仰倒在我的身上的,你身子沉,把我壓在地上了。”

陸天宇也笑了,說,“原來是你做了我的墊背,而我替你擋了一槍,這麼說來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項世敏沒想到那個一向繃著臉的陸天宇,說話竟也不乏風趣,於是說,“是啊,很想有機會報答你,可是現在看來,日本人不給我這個機會了。”

陸天宇微微點頭,說,“其實,我中的那一槍,是穿過劉主任的身體打過來的,不然,我可能就性命不保了,而你也一定會受傷。”

項世敏的臉色倏然變得愴然而凝重,輕嘆了一聲,說,“我到現在還不明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陸天宇頓了一會,搖了搖頭,沉著聲音說,“和你一樣,我也不明白。”

突然,車尾傳來日本兵的吆喝聲,一個日本兵提槍站起,向人堆裡瞧,顯然日本兵很不想聽到戰俘們的說話聲。人堆裡沒有動靜,這時候,陸天宇已是半合著眼,似睡非睡微搖,項世敏則繼續著他的往事回憶。

那是一座山神廟,廟很破舊,不過房頂還在,能遮得住大半個廟堂。竟然還有院子,院牆已經不比一個殘破的柵欄強出多少。院門只能算是一個豁口,門口立著一個士兵,槍斜搭在肩上。

正是那個山神廟,那時,項世敏正在裡面睡覺,他睡在一張極大的床上。其實那不算是床,是用木板臨時搭起來的一面大通鋪,鋪上躺著的人不止有他,還有許多人,他們是從被日軍包圍下的衢州突圍出來的,經過一夜的奔逃,他們已疲憊得身不由已,一沾床邊,就不能再爬起來。

項世敏的身體已經癱在鋪板上了,在閤眼之前,他努力撐了一下眼皮,向廟門口瞄了一眼,他看到了老徐的背影,老徐就蹲在門口的石階上抽菸,煙從他的頭頂升起,就像接受香火的泥佛。老徐叫徐中嶽,是軍務處處長,他的年紀並不如別人對他稱呼的那麼老,不知他少年時受過怎樣的磨難,早早的就鑿刻出一臉深淺不一的折紋,所以,人還未過三十,就得了這麼一個令人難過的稱呼。不過他本人卻好像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他總是緊鎖著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為某件事憂慮,他一直保持著這種表情,以致許多人都莫明其妙地怕起他來,生怕他會在自己身上思考出某些事情來。項世敏和他並不熟,但也能搭上言,聊上幾句話,但總覺得和他之間有一道又深又寬的溝,無法逾越的溝。那麼,此時老徐又在思考什麼?項世敏已經來不及多想,他睡去了。

有聲音響起,由遠而近,一種特別的聲音,可以使人從潛意識裡感到恐懼的聲音,那是槍聲,槍聲就在廟外,項世敏猛地驚醒,急忙坐起,卻發現諾大的廟堂裡,只剩下他一人,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人從高崖上生生丟下去似去,留給他的只有無助的絕望,他不顧一切地衝出破廟,廟外是一團漆黑,竟然已是深夜,四周的槍聲就在他身邊響,子彈正蹭著他的身體飛,他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跑,他的四周都是黑暗,他只能孤零零地站立在黑暗中瑟瑟發抖,此時,除了恐懼,他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從黑暗裡走出來,走得很鎮定,他向項世敏招了招手,這個人無疑就是項世敏絕處逢生的救星,項世敏幾乎要迸出眼淚,他疾步奔了過去,終於看清了那個人。

“老徐?”項世敏的聲音裡充滿著怪異,連項世敏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老徐沒有說話,只擺了擺手,轉身就跑,項世敏便緊緊地跟上,兩個人就在黑暗中拼命地跑,至於跑的方向是哪裡,項世敏不知道,也無法知道,因為四周漆黑一片,他只能看得到跑在前面的老徐。

突然,項世敏看見了幾條影子,就在自己的身側,影子的眼睛在盯著他,那是比惡狼還兇殘的眼睛。

一定不是狼,狼不能站立,更不能端刺刀。項世敏的心急跳起來,他大叫道,“老徐,鬼子——。”

老徐停下了,突然轉過身來,他的臉上竟然掛著一副恐怖的獰笑,項世敏驚呆了,驚得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這時候,一個日本兵衝過來,挺起刺刀狠狠地扎向了項世敏的胸膛……

項世敏的身子一晃,猛地睜開眼睛。

汽車已經停了,車尾的蓬布簾也已經挑起,刺眼的光從敞開的車尾撲進來,把車裡人的眼睛逼得眯成了一道縫。

日本兵在用力擺手吆喝,需要分辯許久,才能聽出他們是在用中國話喊下車,於是,車裡的人開始挪動身體。

陸天宇扭過身,瞧了瞧項世敏的臉,又特別注意地看他額頭上的汗,說,“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項世敏仍感到心臟在突突地急蹦,他本來是在回憶,人在回憶中呆得久了,恍惚之間,就連同著回憶一起走入了夢,而且是惡夢?可為什麼還是那個奇怪的惡夢?

“的確是惡夢,”項世敏用力甩了甩頭,說,“很奇怪,這個夢,我以前好像做過。”

“哦?重複一個以前的夢?”陸天宇似乎對項世敏的夢很感興趣。

“嗯,”項世敏點點頭,“一個夢被重複地做,是不是在暗示著什麼?”

陸天宇瞧了一眼陸續向車外走的人,說,“先看看我們到了什麼地方吧,如果我們就此到了終點,不管它暗示著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