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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懸賞令和全性的退休生活

彝族“庫斯(新年)”時期,唐牧之還在冢中養傷,一則懸賞卻開始在江湖當中流傳。

全性暫駐地——一處廢棄的罐頭場裡。

這是一些在西南和華中頻繁活動的全性建立起來的臨時根據地,近期這一圈兒還算安穩些,陸家和呂家現在自己門下出了事,正到處打出頭鳥呢。

苑陶不想理會這群吵吵鬧鬧的小家夥,這裡面基本都是加入全性沒多久的新人,說起話他老人家不愛聽,一點兒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苑頭!你看看這個!”一個西裝革履的小年輕湊到苑陶身旁,遞過去一張沾有墨跡的褐色牛皮紙。

苑陶正揹負雙手站立,聞言轉身接過牛皮紙一看,登時便“咦”了一聲。

“這是那個所謂‘黑冰臺’上面的江湖懸賞令——又掛上新人了?剛剛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一個陸家和丁嶋安還不夠他們折騰!”

苑陶手捻著牛皮紙,目光向下探去,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道詫異的神色。

“唐牧之!”苑陶歪著腦袋,咧開嘴笑了笑,“他這是惹上了什麼人物?黑冰臺的線可不好牽吶。”

黑冰臺的雛形據說是戰國時期秦國的諜報組織,大秦被滅之後,黑冰臺也逐漸隱退江湖,只在江湖上偶有流傳。

戰國時期的組織還留存於世,這事情自然沒人相信。多半是哪個厲害人物要謀劃什麼大事了,近期打著黑冰臺的旗子四處放火呢。

“欸……這個唐牧之的賞金還是——不是人民幣啊?”苑陶仔細一看這賞金還愣了一下,“20萬刀。”

“刀?”小年輕愣了一下。

“刀嘞,就是美元、us dollar!真沒文化你。”苑陶咧著嘴無情嘲諷,“還一天打扮得人五人六……”

“臥槽美元!二十萬人民幣都夠我花一輩子的了,二十萬美元不得上天吶!”

“呵呵。”苑陶乾笑兩聲,“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還有那邊的幾個小崽子!”

苑陶一指另一邊坐著的幾個年輕全性。

“人家唐門就是靠暗殺吃飯的……你們真眼紅這筆錢,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別到時候這裡就剩下我和夏老兩個老頭子孤苦伶仃的……”

“小苑,你少在那放屁啊。”夏柳青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出現一絲怒意:“你當我跟你們這些曠夫怨女一樣啊,爺是有家室的人,怎麼就孤苦伶仃了!”

“誒這……嘿嘿。”苑陶尷尬,“夏老,您這麼多年了,也沒跟誰有個一兒半女的,怎麼還五十步笑百步呢?”

“哈哈哈!”

全性一眾年輕人聞言都笑了,看這兩個老頭耍寶也挺好玩的。

沒想到夏柳青聽到這話居然還認真思考了一下,隨後不屑道:“你懂什麼?真正的愛情就是向我和金鳳這樣,相敬如賓、失志不渝……這種愛情不需要兒女來維繫羈絆,你們懂個屁!”

“哈,這老頭,就知道單相思……”一個戴著方框眼鏡的中年男子輕笑著吐槽道。

夏柳青摸摸後腰,掏出一本小冊子,書衣上印著:《全球百大感人肺腑的愛情詩歌》

“啊……正如這個卡森喀策……茨!他說的‘我愛你,於你無關’,愛這東西,心中有則有,心中無則無啊。還有,必華,要不是看你小子剛來的時候上道,總拿錢孝敬我們幾個老頭子,你今天就要躺著出去了!”

夏柳青認真地翻開詩集念了一段,而後對著那中年眼鏡男威脅道。

劉必華無奈笑笑,“是是是,我的問題!夏老,還有苑老,我這次這麼忙叫大家來是處理問題滴……”

“唐門那些年輕人現在已經到涼山了,丁嶋安、唐牧之、呂勝、風正豪……這些人我們都知道不好惹,但沒辦法不是?人家給的太多了!

你們總說我是大老闆,但我一睜眼,幾千號人的吃喝拉撒全得我照顧,真正到我手裡的能有幾口?像我這種剛剛起步的民營企業家其實比你們還缺錢……”

“得得得得……打住!打住!”苑陶一隻手捂住耳朵,“你那一套說辭給下面的人聽聽就算了,別擺到這裡講,我聽著都頭大,滔滔不絕的。”

“欸好好好……我的意思就是,動手吧!多幹幾票,然後分到的錢投給我一部分做生意,以後有咱們全性靠我的‘錢’和各位的‘拳’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啊!”劉必華雙手攤開一番演講,講得自己一陣面紅耳赤。

之前遞給苑陶牛皮紙的那個西裝小年輕就被打動了,“跟著必哥混,三天吃九頓!”

“可是這……聽起來還沒落到我們嘴裡的那幾口,這都被你叼走了,我們喝西北風?”

“欸,我們要相信必華,你看他搞那個股市輕輕鬆鬆賺了多少錢……”夏柳青咽了口口水,有點心虛地道。

“嘿嘿……是賺了不少錢,而且人家懂事啊,您處處向著他。聽說前段時間還給您從國外帶回來個鴿子蛋大的鑽戒,您也大方,轉手就送給人金鳳婆婆了不是?”

“誰說的?這事兒你們聽誰說的?媽的,站出來!”夏柳青老臉一紅,怒道:“我和我……我愛人的事情,誰一天盡瞎打聽吶!大耳賊,是不是你!”

“咦——夏老,我這一個小小的‘順風耳’,怎麼敢扒您的牆根呢,嘿嘿。”一個耳朵寬大的小光頭嘿嘿一笑,憨厚地摸了摸腦袋。

“我去你娘的小兔崽子……”

夏柳青正欲動手,卻被一群小年輕攔住。

“夏老,息怒息怒啊……”

“他那是惱羞成怒了,不要管。”

全性很快又亂成了一鍋粥。

“唉,雖說是全性,但總還是要講點紀律的嘛……”劉必華看著眼前亂哄哄的場景感到一陣頭疼,他按了按粗壯的眉鋒,心中默默想著什麼時候把自己洗白上岸了,一定不再管這些奇葩如何如何。

吵鬧過後,罐頭廠裡安靜下來。

劉必華看了看暫時休戰的眾人,笑道:“各位,吵也吵完了,現在還是說說正事兒,幹還是不幹?”

“幹啊,肯定幹,風正豪和唐牧之都不能放過!問題是怎麼幹?幹完之後上哪兒找黑冰臺的人去?”

下面很快就有人回覆道。

“嘿嘿,我是這麼聽說的,王稻和陳紅在西郊大道那邊開了個飯館,先試著叫一叫他們……”

“不行!”苑陶立馬反對道:“他們確實是不錯的戰力,但退出了咱就不能打擾,規矩就是規矩,隱藏的規矩也是規矩……劉必華,我這次真的要警告你,你自己想怎麼鬧都沒所謂,別打他們的主意!”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

劉必華話音未落,一枚散發這藍色炁光的珠子已經瞬間發射,緊緊貼著他耳朵擦過去,砸在後面的牆壁上。

“嘲風珠!”

“看到沒,這就是老苑陶的法器。”

“九龍子,就是他戴著的那串珠子,每一顆都是法器,特性也各不相同,這次算給你們這些新人長眼了。”

馬上有“和善”的全性老人熱情地給新人介紹起來。

“王稻就是那個‘小阿難’,聽說去年和老苑陶在神農架打外國小賊的時候傷了腿,現在和媳婦過日子呢。”

“遜啦……還小阿難。”

“那是你們沒見過人生性的時候,丫跑到‘寡婦村’去挑戰那瘋狗的二兒子呂孝,還完完整整地回來了,那也是真牛逼!”

“臥槽,那確實牛逼……不過這也可惜了。”幾個全性新人聽到這樣的光輝戰績,不由得眼睛一亮。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想都不要想!”

這次倒是年紀最大的夏柳青陰沉著臉放話了,總算擺出一副全性名宿的架子。

“誰敢大刺刺地跑去找他們倆,有幾個算幾個,我先弄死你們!”

夏柳青身上爆發出一股獨屬於巫儺的鬼炁,陰森冰冷,還散發出不可冒犯的威嚴。

全性名宿——戲子夏柳青!

到底也是全性最老的一批人,曾經也跟隨掌門無根生闖蕩江湖多年。

有些東西還是不能馬虎,全性雖然是一群荒唐的人構建出來的荒唐組織,但也是無數像他這樣,被世道所不容之人的港灣。

他夏柳青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沒想過平安喜樂地過日子,最後還能有個好歸宿;但若是他在甲申之後和金鳳一起隱退,未必不如現在活得自在。

他還留在這裡,一個是知道自己的天性,閒不住,就愛到處生事,要是和金鳳長期接觸,未必不會牽連到人家。

另一個就是他也曾是一個無比擁護敬佩無根生的人啊,全性和無根生給他帶來的一切樂趣,讓他打心底裡痛快了幾十年,即使每天都過著隨時可能暴屍荒野的日子,他也不會後悔自己當年的選擇。

全性,也是要人維護的。

……

劉必華暫時閉嘴,不再說話。苑陶權衡一番,最終還是選擇退出這次行動,夏柳青等幾人商議了對策,涼山範圍內也有不少巫覡是全性的人,他們應該很也樂意把自家的祖墳攪個天翻地覆。

“風正豪在大涼山的事情我們倒是打聽過,確實屬實,只是唐門也要參合這事情你是從那裡得來的?劉必華!”

劉必華長出一口氣,不鹹不澹道:“風正豪那小保安被剛剛被我們監聽了,說是要去火車站接應唐門的一群小夥子……別說我卑鄙啊,這都是為了掙錢,不寒磣!”

“寒磣!很TM寒磣!”這下眾人齊齊鄙視道。

“切——”

劉必華不屑地轉過頭。

“老苑頭,你真的不去啊?上次栽了不代表這次也會栽啊,你都說了麼,時運不濟……嘿嘿。”有人開口嘲諷。

“……”苑陶不再說話,轉過身就走,手裡的九龍子捻得框框響。

眼見苑陶自己一個人出了罐頭場,來自新人的嘲諷也接踵而至。

“這老頭慫了。”

“真當我們都沒聽說過呢,唐牧之繼承了陸瑾的逆生三重,陸瑾可是跟他有殺父之仇啊,他去湖北那趟肯定折大發了……”

“能讓苑陶和王稻折了,這唐牧之還真是不簡單。”

“不簡單個屁!再大也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小毛孩子,又不是戰亂年代殺出來的,唐門的本事他這個年紀能學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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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要多注意注意風正豪……聽說他跟那個憫眾和尚關係不錯,這老和尚的實力才是真的恐怖。”

夏柳青看著這一群年輕小夥子口無遮攔地說個不停,倒是嘿嘿一笑,他從前還沒見過誰嘴上敢得罪煉器師和蠱師的呢,真行。

……

“就你們這群半吊子……算了,全死光也和我沒關係。”苑陶從罐頭廠出來,耳朵自動濾過那些嘲諷他的言語。

他老子是個十足的混球,無惡不作,但苑陶自認為那老東西還是教給他不少東西。

比如——不要跟女人和傻*斤斤計較。

“王稻啊王稻……你這小王八蛋也有今天,一代新人換舊人,人啊,到底是沒法一直風光下去。”

苑陶戴上厚實的雷封帽,就這麼盤著珠子向西邊熘達著,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

天氣不算很好,陰沉沉的,耳邊傳來若隱若現的雷聲,大概馬上又要下雨。

“野人飯店……這、這倆二貨腦子是怎麼長的?”苑陶盤著九龍子的手勐地頓住,嘴角一抽,他已經看到光著身子蹲在一個土不拉幾的飯店門口抽菸的王稻。

“哎!”王稻突然抬頭看雲的時候正好望見了飯店對面不遠處站著的苑陶,有點興奮地揮揮手,而後轉頭往店裡喊一聲:

“紅!你先別忙,看看誰來了。”

陳紅惱怒的聲音響起:“王八蛋!你他娘倒是真閒啊,讓老孃一個人在這裡忙活!”

“媽的天天說,不是你說要開飯店的嘛!”

“那是你除了做飯以外屁都不會!”

王稻丟掉菸頭,面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老子現在不是在準備考成人大學嗎?你叫喚個屁啊,說了要當科學家我就一定能當上!”

“你當個……”

陳紅系著圍裙,提著擀麵杖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遙遙站立的苑陶。

“老苑頭!”

苑陶本沒打算進去,遠處看看便好了,卻忽地在飯店內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