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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華庭小區四號樓二單元702室內,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自從兒子沈文發生意外後便不復存在。

此時,母親邱小月正在自己的臥室內以淚洗面,而父親沈建業正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在客廳中應對著上門的警察。

八十平的巨大客廳,精緻華美的裝修和奢華的傢俱讓人一眼便看得出這個家庭優渥的經濟條件。

只是此時再多的錢財或外物也無法撫平這對中年夫妻喪子的創傷。

趙煜此時正坐在客廳那鬆軟舒適的進口沙發上,雖然屁股下面的沙發坐墊完美契合了人體工程學,可對面沈父悲傷乃至絕望的面容還是帶給了趙煜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們,我完全可以理解二位此時此刻的心情,可是為了讓這件事徹底真相大白,我們不得不在這個時候繼續跟進調查,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趙煜斟酌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有時他覺得面對這些失去親人的可憐人,遠比面對最窮兇極惡的歹徒更讓他有種無力感。

而沈父顫抖的從桌上拿起一跟香菸,給自己點上並深吸一口,這才彷彿有了一絲力氣一般回答道:“警官,上次我們在警局裡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就是那幫畜生毆打威脅了我們家小文,這孩子才會...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說到這,沈父夾著煙的手指都猛然發力,將香菸捏斷成了兩截。

然後他繼續說道:“我只想知道,你們警察什麼時候才能把這群社會敗類繩之以法,還我們家小文一個公道!”

趙煜點了點頭,對著沈父保證到:“沈先生請放心,這件事由我的同事在負責調查,如果最終證明您兒子的意外跟那些人有關,我們警方決不會放任他們逍遙法外。”

其實趙煜這話很大一部分是在安慰沈父,如果事情真的只是沈文被威脅毆打後自殺的話,那幫地痞最多也就會按照尋釁滋事或者人身傷害而判決。

隨後,趙煜又問道:“我們現在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確認您兒子是死於自殺的,不知道在孩子發生意外前,你們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又或者他有沒有留下遺書一類的東西?”

由於趙煜並沒有參與方秦他們對案件的後續調查,很多線索其實他現在並不知道,自然也就不清楚這案子中的很多蹊蹺離奇之處。

而在此時趙煜的視野中,這件事大機率還是沈文的自殺事件,所以他今天來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查清沈文在自殺之前有沒有行為上的徵兆或者遺書一類的東西。

而沈父在聽到趙煜這些問題後,彷彿是被勾起了傷心處,長嘆了一口氣才回答道:“小文這孩子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也都怪我跟他媽都忙著工作,忽略了孩子的變化,不然也不至於...”

說到這,沈父痛苦的用雙手揪起了自己的頭髮。

“沈先生請節哀。”趙煜知道遇到這種事,外人的勸解是最廉價無用的了,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同樣的,雖然很殘忍,但該問的問題還是得問。

“沈先生,那你們有動過孩子的遺物嗎?有沒有發現遺書一類的東西?”

沈父再次抬頭看向韓真,雙目因充血而鮮紅。

“不知道,孩子出事後

,我跟他媽都沒進過他的房間,裡面的東西更沒動過。”

趙煜能理解他們是怕睹物思人,不過還是開口說道:“那我能不能進去搜查一下孩子的東西,我保證不會弄壞裡面的任何東西。”

由於剛才抽到一半的香菸被捏斷了,沈父又給自己點上一根,並用另一只手指著屋內的一個房間對趙煜示意,嘴裡則是說道:“趙警官請自便吧。”

得到了沈父的許可,趙煜趕忙起身朝著那間屋子走去。

推門進入房間後,趙煜發現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臥室。

臥室的正中放置著一張巨大的雙人床,而床邊靠近窗戶的一側則是書櫥,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和一些動漫角色模型。

屋門旁邊有一張簡易書桌,只有四個桌腿固定著平板桌面的那種,桌子上放著筆筒檯燈一類的東西。

在書桌的對面,緊挨著床的方位是一張三米高一米寬窄的大櫃子,估計是衣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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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的牆壁上,貼滿了動漫或者球星的海報,只有床頭上方的一小塊空白牆面上掛著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簡單掃視了一圈房間,趙煜又想了下,在開始搜查之前他選擇關上了沈文房間的房門,大概是怕搜尋的動作刺激到沈父。

關門之後,趙煜先是檢視了書桌上的筆筒檯燈一類的雜物,然後又開啟衣櫃將裡面所有衣服的口袋都摸索了一遍。

除了發現了遺漏在一件衣服口袋中的幾枚硬幣外,毫無其他收穫。

好搜的搜完了,接著就是工作量最大的書櫥了,趙煜想到。

一本一本的書被他書櫥中取出,衝著地面抖擻書頁,確認沒有夾雜什麼紙張後再次被放回原位。

就這樣,一整個書櫥上的上百本書,用了趙煜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搜查完畢,依然是毫無所獲。

沒有嗎?費了大半天時間卻沒有找到預想中的遺書,趙煜皺了下眉。

而就在他歪頭的一瞬間,他彷彿覺得掛在床頭的那張全家福似乎略微歪了點。

有東西!趙煜馬上反應了過來。

小心的靠近床頭位置,一手扶著牆壁,另一只手將掛在床頭的那張全家福相框輕輕拖動了一下。

隨著相框被緩慢推起,趙煜發現木質框架下有類似紙張的東西被兩段透明膠牢牢地固定在牆面上。

果然有東西,這是遺書麼?

心裡這麼想著,趙煜一手支撐著相框,另一只手將粘在牆上的兩端膠帶全部刮斷,並將這張紙張取了出來。

紙片拿在手裡,趙煜就是一陣皺眉,單從這紙的材質來看便有些年頭了,整張紙片發黃甚至有些脆,拿在手裡彷彿略一發力便會被捏碎一般。

帶著疑惑,趙煜小心的將紙張展開,準備看看上面是否記載了什麼內容。

而隨著紙張的展開,趙煜發現這是一張信紙,只不過這種樣式的信紙市面上早就見不到了,可能早就停產十年以上了。

而信紙的正面果然有不知用什麼筆寫成的大段字跡,甚至還有幾張簡筆畫成的插圖。

趙煜靜下心來,開始閱讀手中信紙上面的內容。

著趙煜的閱讀,他臉上的表情從凝重變成了震驚,接著又從震驚轉化成了驚駭。

越來越多的線索在趙煜腦海中串聯起來,他拿著信紙的手甚至都開始微微顫抖。

得通知局裡,不對,得先通知韓真。

想到這,趙煜果斷拿出了手機準備打給韓真。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還是發生了,就在趙煜準備撥號時,外面的客廳裡突然傳出了此起彼伏的男人和女人的哭聲,那哭聲撕心裂肺,彷彿經歷了世間最令人絕望的事情一般。

怎麼回事,是沈父和沈母?韓真正準備撥號的手頓了一下,如果是這樣那他也不得不先把兩位喪子的父母安撫好了,再打電話通知韓真他的發現。

趙煜的手已經放在了房門的把手上,準備開門出去勸慰外面放聲痛哭的兩人。

而突然間,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兩位先不忙哭,麻煩告訴我一下這兩天有沒有一個叫劉子恆的來過你們家?”

趙煜一驚,這人是誰?他又是什麼時候進來沈文家的?他說的劉子恆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聽過?

下一刻,是沈母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我們從來沒見過什麼劉子恆,嗚嗚嗚...”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沈母明明壓抑不住自己傷痛的情緒在痛哭著,可卻又偏偏能毫不遲疑的回答對方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哦,那可真是麻煩,也不在劉子恆家,也不在那個女孩家,你說你們兒子會去哪呢?”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可是沈母依然是一邊痛哭,一邊認真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小文,小文他死了啊,嗚嗚,小文會去天堂的。”

“呵呵,不會不會,他去哪也不會去天堂的,他也去不了天堂的。”

這人好像是在故意刺激沈母,而聽到他的話,沈母哭泣的更悲涼了。

不能再讓他刺激沈父沈母了,趙煜這麼想著便不再猶豫,推門便走進了客廳中。

他對著那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來客厲聲說道:“你是誰,你來這是幹什麼的?你知不知道剛才說的話對於一對剛剛痛失獨子的夫妻來說很不合適?”

這人看到趙煜出來,一點也不吃驚,而是抬頭笑著對他說了句:“呵呵,我們又見面了,趙警官。”

趙煜這才仔細看清了來人的長相,可是一股涼氣也剎那間竄到了趙煜頭頂。

一手還捏著沒來得及放下的信紙,另一只手迅速的朝著腰間的配槍抓去。

而客廳另一邊的男子好像也不擔心趙煜腰間的配槍,只是笑眯眯的盯著他看了一眼。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憂愁感湧入了趙煜的心頭,讓他覺得自己過去的四十幾年人生簡直就是虛度光陰。

一手捂著胸口,趙煜覺得自己彷彿失去了活下去的目的,無力地跪倒在地板上。

而意識朦朧之間,趙煜感覺對面的男子走到自己面前,輕而易舉的將自己手中的信紙取走。

擔憂愁苦的心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間,趙煜只覺得自己胸腔中壓抑的彷彿要爆炸一般,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吐出,隨著眼前一陣發黑,趙煜便暈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