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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夜深人靜,韓真單身一人躺在李家村一戶農戶家的土炕上,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在被村民們邀請進村之後,韓真被領進了村子中央的一戶最大的瓦房之中,據村民們介紹,這是村長也就是之前勸說韓真離去的那位老者的家。

然後,淳樸的村民們各自回家取來一些食物酒水,送到了老村長家用來招待韓真這位外來客。

雖然都沒有什麼珍饈佳餚,不過對於吃了幾天野味的韓真來說也算是難得的一頓大餐了。

酒席飯間,李家村的村長給韓真大致介紹了他們這個小村子的情況。

在村長的介紹下,韓真得知整個李家村也不過就是十幾戶人家,而由於靠近山林,並沒有太多適合耕種的平地,村子中大多數人家都是靠打獵為生。

而在介紹了村子裡的大略情況之後,老村長再次憂心忡忡的看著韓真,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看著老村長的表情,韓真大概猜到老人家又要勸說他回去了,索性搶先開口問道:“老人家,你方才在村口說佛首山上有妖怪,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韓真問出口,老村長猶豫了一下,又嘆了口氣,才對著韓真說道:“哎,這事說起來,邪乎的很,老頭子也不知道我們這小村子是招惹了山神,還是什麼山精野怪。不過事情,大概是從三天前的一個夜晚發生的。”

隨著老人的緩緩講述,韓真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李家村的十幾戶人家中,大概得有八成以上是靠上山狩獵野物為生。

而他們這小村子背靠的佛首山,雖說基本未被開發過,可離周遭的一些城鎮也不算太遠,時常的也會有些登山客進山。

山中野豬獾子一類的東西不少,真說虎豹豺狼,其實卻是基本見不著的。

所以大多數熟悉山裡狀況的老獵戶進山,多半不會有什麼危險,也就時常有獵戶因為收成不好,索性留在山裡過夜,等著第二天打到東西再回村裡。

而事情,就是發生在三天前的夜裡。

三天前的白天,村子裡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獵戶李根進山狩獵,而一直到太陽西歸都沒有趕回來。

起初,他的妻兒也不是很擔心,猜他多半是白天沒獵到東西,就在山裡住下了。

李根的老婆照常起火生煙,給兩個孩子準備晚飯,吃完後又哄他們睡下。

忙活完一天的李妻,覺得這晚的天氣真是悶熱難耐,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一兒一女,乾脆推門走出屋外透口氣。

開門出來,李根的妻子就隨意在自家院子中漫步著,夏夜的山風吹過,一陣舒爽的感覺瀰漫心頭,而望了眼遠處彷彿沉睡在漆黑夜幕之中的佛首山,聽著山間不時傳出的鳥蟲鳴叫,也是一件叫人身心放鬆的事。

李妻又在院中停留了一會,覺得身上的汗也消了,便準備轉身進屋準備明日早飯的材料。

可就在她轉過頭準備開啟房門之際,身後的佛首山上突然傳來一聲震天巨響。

這一聲巨響猶如雷霆炸起,彷彿震撼的整座山體都發生了些微顫抖,緊接著,大群飛鳥受驚振翅而飛,在漆黑的夜幕中彷彿一片一團突然升騰而起的黑雲。

被山中突然發出的巨響驚到的婦人,緊張的回頭張望,可除了那片快速消散的鳥群,佛首山好似並未發生什麼異變。

想到自家丈夫還在山中,李妻心中隱隱閃過一絲不安,而就在她忐忑之時,旁邊幾戶早已熄燈的人家之中也是紛紛亮起了燭火之光。

不多時便有人身披外衣出門檢視,顯然,被這

聲巨響驚動的村民不在少數。

隨著越來越多的村民聚集起來,大家的議論之聲也是不絕於耳。

有人說只是一道驚雷,有人說是山裡出了妖怪,還有人覺得是村民們進山圍獵,惹怒了山神。

可是無論這群淳樸的山民怎麼討論,也得不出一個能讓所有人信服的結論,見到巨響之後山體並無異變,大家也就索性各自回屋睡了。

唯獨自家丈夫還在山中未歸的李妻,這一夜過得是輾轉發側,徹夜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李妻就拿上了幾條臘肉,親自跑到平日與李根交好的幾戶人家中請求他們進山尋自己丈夫。

在這小山村中,多數村民平日相處的就如同家人一般,聽說李根徹夜未歸,幾名獵戶想也不想便答應進山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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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眾多獵戶準備好弓弩獵槍,準備進山之時,幾名孩童突然哭喊著從村口跑來。

獵人們馬上意識到不好,二話不說便快速結伴跑向村口。

當眾人跑到村口時,眼前的一幕讓幾名精壯的獵戶全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前一日進山一夜未歸的李根渾身鮮血的躺倒在村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

一名有經驗的老獵戶趕緊上前檢視,這一看之下才發現,李根早就已經氣絕多時。

事情進展到這,若只是一名獵戶的死亡倒不會上李家村的人風聲鶴唳。

可是在幾名獵戶輪流檢視了李根的屍體後,見過各種走獸撕咬抓痕的獵戶們都認為,李根身上的傷,不是野獸抓咬造成,反而像是被刀劍利器切割導致的。

在這種落後的山村裡,出事後大家的第一反應都不是報警,而是當即就組織了四五名年輕力壯的男丁進山搜尋殺害李根的兇手。

可也就是這個搜山的決定,不但讓李家村損失慘重,更是讓佛手山裡出了妖怪的傳聞不脛而走。

村長的故事講到這裡,彷彿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回憶,顫顫巍巍的從桌上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土質烈酒,才讓情緒略微平復下來。

而旁邊的的韓真,靜等村長將酒水嚥下,才開口追問:“那後來呢?是進山搜尋兇手的五個人也出事了嗎?”

村長蒼白的臉色因為酒水的滋潤彷彿紅潤了幾分,有事呼了口氣,竟滿嘴的酒氣吐出,才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都出事了,不過只有一對兄弟回來了,其中的弟弟拼死帶回了他大哥的屍體,不過此人回到村子之後,也彷彿受到什麼驚嚇失了魂一般,徹底變成來個瘋子。至於另外三人,就那麼在山中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

“那你們就不在進山,找尋剩下的三人了?”韓真不解的問道。

老村長卻不知是酒勁上湧,還是心情鬱結導致,雙眼通紅的一拍桌子,大聲的反問道:“誰還敢進去,我知道你們這些城裡來的小夥子不信鬼神那一套,可是我們這些山野鄉民,因為世代生活在大山之中,一些神秘鬼怪之事卻是見過不少的。”

說到這,老村長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對韓真的規勸上:“小夥子,聽我一句勸,現在真的不要進山了,別為了一時逞能,搭進去自己的性命啊。”

見村長又開始勸自己不要進山,韓真毫不在意的將面前的一碗土酒一口喝乾,辛辣的酒水刺激下發出了“哈”的一聲。

隨後他又對著村長說道:“老人家你放心,我可是練過功夫的,平白受了村民們一頓飯,我也不吃白食,明天我就進山把這所謂的妖魔鬼怪幫你們除了。”

聽到韓真這麼

說,村長只當他喝大了說胡話,趕忙連聲勸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啊。”

可是無論老村長再怎麼勸解,韓真就是呵呵傻笑不再言語,這更讓老頭以為這小子喝傻了說胡話呢,無奈之下只好把韓真先安排在自己家偏房住下,想等他明日酒醒了再說。

可韓真其實並沒喝醉,一般練武之人的血液循環速度都要快於常人,所以就這三兩碗土酒還不至於讓他失了智。

只是,這佛首山無論如何他肯定是得上的,與其浪費口舌跟村長解釋,他索性就裝醉應付過去,打算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偷偷上山,這樣就能省去一番口舌了。

此時,躺在偏方的土炕上,透過開著的窗戶看著遠方樹木鬱鬱蔥蔥的佛首山,在皎潔的月光下安靜矗立著,韓真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山裡的異變,會不會跟他師傅說的墳冢有關?

而在韓真凝望著遠處的深山發呆時,他卻不知道山林深處正發生著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

一道衣衫破損的人影一邊在幽暗崎嶇的林間小道上發足狂奔,一邊發出急促的喘息聲,不時地還會回頭檢視身後,彷彿正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逐著。

然而無數影視劇和文學作品裡面的經驗告訴我們,在逃命的時候回頭檢視身後絕對不是個好習慣。

果然,就在這人,緊張回頭的一剎那,腳下突然被一根突起地面的樹根絆了一跤,頓時就摔倒在地。

等他想再次爬起時,才發現自己的腳好像扭到了,疼痛難忍之下根本無法站起。

看著身後漆黑一片的樹林,這人感覺追趕自己的東西越來越近,可無論他怎麼奮力掙扎,始終無法忍受腳腕處傳來的傷痛而從地上爬起來。

完了,我就要死在這了?絕望之下,此人不甘的向著前方爬去。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這麼想著,這人彷彿爆發出最後一絲力量,努力靠雙手將自己的身體拖進了路邊的一處灌木叢中,並迅速從周圍劃拉了大片野草和蔓藤遮擋在自己身上。

隨後,密林深處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就連蟲鳴鳥叫都彷彿靜止了一般。

從草木的縫隙中,這人驚恐的睜大著雙眼四下打量著,藉著從樹葉縫隙中灑下的斑駁月光,他艱難的尋找著什麼。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本該喧鬧異常的夏夜深林中,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半的寂靜。

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突然!一根乾枯萎縮的人腳落在了隱藏者的眼前。

那只腳掌與和與其連線的小腿彷彿是深埋地下多年的乾屍一般,皮膚破損,血肉乾枯,甚至能看到大片剝落的死皮連在上面。

然後,又是一條腿,連帶著另一只乾枯如同冢中枯骨的腳掌一併落在他的眼前。

兩隻腳掌的主人彷彿在原地搜尋什麼一般,赤裸乾枯的雙腳在隱藏者眼前向著四下轉動了一圈,然後又在原地停留片刻,終於,在他快壓抑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臟之時,轉向向著遠方一步步邁去。

走了,我得救了?隱藏著不敢冒然動彈,又在草叢中屏息躲藏了十幾分鍾。

見到對方並未找回來,覺得自己大概是得救了,正準備吸一口氣時,忽然他的瞳孔一陣收縮。

他驚恐地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胸口位置,一直帶著斑駁鏽跡的長劍刺穿覆蓋在他身上的雜草植被,又從他後背刺入,直將爬伏在地的他釘死在了地上。

隱藏者艱難的再次抬起自己的頭顱,然後,他就看到一對腥紅的雙目在近在咫尺之處,透過層疊遮掩的草木,與他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