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z市中心一家五星級賓館大門前,一名身穿咖啡色呢絨大衣,戴著墨鏡的年輕人提著一個手提包從裡面走了出來。
剛剛走到酒店金碧輝煌的門廊前,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年輕人明顯一愣,然後就伸手從口袋中拿出了手機。
看了眼上面的號碼,眉頭微微皺起,轉頭看向在他不遠處清掃地面的保潔員,以及門前站崗的門衛。
年輕人快步朝著酒店側面花壇後的一個無人角落走去。
走到花壇後方,再次四處望了一圈,確定周圍沒人才按下了接通建。
電話剛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不耐煩的聲音。
“你已經到z市兩天了吧,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聽到電話另一頭的催問,男子隨意的撇了撇嘴,開口說道:“我遇到了一點麻煩事,可能驚動了警察,所以任務要暫時推遲了。”
聽到這個回答,電話那邊的人傳出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隨即便是明顯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傳來:“我不管你遇到什麼事,既然收了我的錢就做好你該做的事,一個富二代公子哥而已。殺了他,然後離開這座城市別再回來,就不會有什麼麻煩。”
男子輕笑一聲,依然很隨意的回答道:“知道了,今天我去踩點,最遲三天之內你就會收到目標的死訊。”
說完,也不管電話另一邊的人作何反應,便直接結束通話電話從花壇後走了出來。
可是當男子再次順著花壇邊的小路走到酒店正門處時,他前進的步伐又是一頓,墨鏡後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絲震驚和不解的神色。
酒店前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一個熟悉的矮小身影正雙手抱膝蹲坐在地上,怯生生地向著這邊張望。
記憶力是作為一個職業殺手不可或缺的重要素質,尤其是對於不同人臉的記憶力和識別能力。
而對面那個明顯正在向著這邊張望的孩子,青年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在哪個火車站附近的昏暗平房內,男孩那雙清澈的眸子也像現在這般望著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手將四個人販子斃命。
按照殺手的行為準則,他本該毫不遲疑的將這個男孩一併殺死滅口,可是在看到那孩子清澈的目光是,他卻遲疑了。
最終,內心深處的一抹人性佔據了上風,讓他留下了男孩的性命,而這對於他來說,也只是多花一天時間徹底改變自己的外貌罷了,反正這座城市他並沒打算久留。
但是現在,再次看到男孩出現在自己面前,青年第一反應是警察找上門來了,下一刻,他敏捷的一個閃身便躲到酒店門前白玉石的巨大門柱後方,眼神飛快地在周遭街道和高層建築的視窗掃視了一圈。
沒有發現任何埋伏,青年略微松了口氣,又想到自己此時已經跟兩天前完全不同的長相,他猶豫了。
這只是巧合嗎?作為一名常年徘徊在生死線上的職業殺手,他從來不相信任何巧合。
一切反常的背後一定是值得深思的陰謀與陷阱,這是他這些年活下來所總結出的經驗。
可此刻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是怎麼跨越大半個城區,找到面目全非的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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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了下心神,青年躲在漢白玉石柱後仔細觀察著男孩的舉動,發現這個孩子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坐在馬路對面看著這邊。
想到自己還有任務在身,他不打算再在這個小孩身上浪費時間。
出於對自己易容術的自信,他決定直接上去試探一下。
躲在石柱後方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青年直接邁步從藏身處走出,徑直向著馬路對面走去。
一步步穿過人行
斑馬線,當青年經過男孩身邊時,不著痕跡的用眼角餘光掃視了一下蹲坐在哪裡的男孩,卻發現對方依舊呆呆地望著馬路對面的酒店出神。
發現對方沒認出自己的易容,青年略微松了口氣,心中想著這家酒店是不能再回了,今天踩完點就再找一家新的酒店入住。
心中思忖著,青年的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幾分,急匆匆的從男孩身邊走過,向著前方行去。
可就在他走出不到十米之後,前行的腳步卻猛然停了下來。
青年震驚的回頭望去,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就在他的身後,那個剛才還呆坐在原地的男孩居然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你…你是誰家的孩子,跟著我幹什麼?”刻意壓抑著自己的聲線,青年用略帶雌性的聲音問了一句。
而男孩卻是一言不發地抬頭望著青年,眼睛中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你…你認出我了?”
看到男孩的反應,青年知道自己的偽裝已經失去了意義,乾脆用自己本來的聲音再次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男孩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輕微的點了頭,算是確認。
對於這個答案,即便早有預料,可青年心中依舊掀起了狂瀾。
要知道,他的易容術可不只是改變外貌這麼簡單,對於身高,體型,臉型,顴骨甚至瞳孔的全方位偽裝甚至能騙過專業的檢測裝置,可即便如此卻依然被眼前這個不足十歲的男孩看穿了。
青年有心想問一句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可是看了眼周圍來往的行人,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皺著眉向男孩靠近兩步,俯身貼在男孩耳側,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低沉聲音說道:“別再跟著我,不然那天的四個人就是你的下場。”
快速的留下這句話,青年再次轉身朝著原本的方向離去,只是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彷彿在逃避著什麼一般。
男孩沒有再次跟上青年的步伐,只是低垂著腦袋站在原地,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過了足足十幾分鍾,男孩才再次曲起膝蓋坐在了原地,只是這次他不再是望向酒店的方向,而是雙手抱膝,將整張臉都埋在了手臂之間。
孤零零的男孩就那麼坐在人行道的一側,而過往的行人偶爾有人上前詢問他是否找不到父母了,可見到男孩一言不發,又穿著如同乞丐版的衣服,便搖頭嘆息著離去了,始終也沒人報警或者帶男孩離開。
一上午的時間轉瞬即逝,正午的陽光斜射到道路兩旁商鋪的玻璃上,投影出一片片絢麗的光斑。
人行道上的男孩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邊,看似與早上時毫無變化,只是若是此時有行人接近,便可以清晰地聽到男孩肚腹中傳出一陣陣微弱的鳴響聲。
不過男孩似乎是習慣了飢餓一般,儘管肚子發出一陣陣響聲,依舊坐在原地毫無反應。
直到一陣烤肉的香氣傳入了男孩鼻子中,如同石雕般蹲坐了一上午的孩子終於產生了一絲反應。
艱難的抬起頭,向著香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在人行道的另一側,三個頭髮染的五顏六色,滿臉痞氣的青年正一手肉串,一手酒瓶,招搖無比的結伴向著這邊走來。
三個人一邊吃著手裡的烤肉,一邊還大聲罵罵咧咧的不知說著什麼。
此時已是正午,路上本就沒了多少行人,而偶爾路過的幾人見到三個流裡流氣的青年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紛紛繞路。
唯有孤零零坐在路邊的男孩,或許是飢餓了太久,本能地向著對方手中的肉串投去了渴望的眼神。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麼職業對眼神的敏感程度超過殺手和僱傭兵,那指定就是這些地痞混混了。
無數由“你瞅啥”和“瞅你咋地”兩句經典臺詞引起的街頭鬥毆血案,完美論證了這點。
而這次,三個地痞也是立刻感覺到了男孩投來的渴望目光,一個頭髮染成淡黃色的混混嚥下嘴裡的大塊烤肉,對著另一個紅頭髮的同伴說道:“你看,那邊有個小崽子瞅咱們吶,看來是饞烤肉啦。”
隨即,三個地痞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嘻嘻哈哈的快步朝著路邊的男孩走來。
流落街頭的生存經驗讓男孩本能地覺得這三個人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就在他們向自己靠近時男孩再次把頭埋進了手臂中。
“呦,這小孩還知道不敢看我?”淡黃頭混混得意洋洋的說道。
“屁,那是嫌你長得醜。”紅頭混混狂笑著說道。
“喂,小子,來跟哥說我長得帥嗎?說對了這根烤串給你吃。”另一人一邊嬉皮笑臉的問話,一邊用手中吃的還剩半根的肉串在男孩後腦上敲了下。
而男孩卻依然是毫無反應也不抬頭,只是在後腦被敲打的時候身體本能的抖動了一下。
“臥槽,這臭小子敢不理我,氣死我了。”
被無視的地痞憤怒地抬腳踢了下男孩蜷縮的後背,並再次開口道:“臭小子,哥跟你說話呢,聽見了嗎?”
面對無妄的踢打,男孩保持蜷縮的動作,牙關緊咬卻始終一言不發。
這種行為更加助長了三個地痞的氣焰,他們開始輪番用腳踢打著男孩的後背,一邊還發出放肆的笑聲。
一名路過的中年婦女老遠看到三個人在路邊踢著什麼,本想上前檢視一下,可還沒等靠近,就被其中一個混混瞪了一眼,大罵了一句:“滾蛋!”
中年婦女不想惹麻煩上身,只好拎著剛買的菜灰溜溜的繞路避開了這邊。
面對男孩的無助和路人的漠視,三人腳下踢打的動作越來越重,原本還能雙手抱頭縮在原地的男孩此時如同皮球般被三人踢得來回滾動。
“臭小子,你是不是啞巴?會不會說話?”
一邊踢打,三個混混還一邊囂張的叫嚷著。
渾身上下不知被踢了多少下,男孩依舊是死死地咬牙既不說話,也不發出一聲呻吟,
而這種表現,越發激起了幾個地痞的兇性。
只見其中一人突然停腳,彎腰靠近男孩,掄起手中的酒瓶狠狠朝著對方的手臂砸去。
玻璃酒瓶打在男孩細小的手臂上,頓時發出咔嚓一聲脆響,而一直咬牙死死撐著的男孩也是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呦呵,原來能出聲啊,我還以為真是個啞巴。”見到男孩終於出聲,用酒瓶砸他的混混得意的開口。
而另外兩個同伴也是不甘示弱,紛紛向著男孩受傷的手臂招呼。
終於,男孩再也忍受不了三人的毆打,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見此情形,三個地痞也怕把人打死,終於停了手。
而其中一人還不依不饒的說道:“臭小子,哥讓你說話,聽見了嗎?再不說話老子繼續打你。”
面對三個咄咄逼人的青年,男孩顫抖著發出一個微弱的聲音:“疼…疼…”
終於逼迫男孩屈服開口,三個人如同戰勝強敵的將軍一般耀武揚威的哈哈大笑。
一人把手裡的半根肉串直接扔到男孩頭上,開口說道:“哈哈哈,這就對了,早開口哪用受這麼多苦,這根肉串算是賞你的。”隨後,三個人哈哈大笑著朝遠方走去。
只留下遍體鱗傷的男孩,一隻手捂著自己受傷的胳膊,蜷縮在原地,嘴裡虛弱的再次吐出了一串斷斷續續連不成話的字:“我疼,你們…別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