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潤的綠色花包碩大無比,靜靜懸浮在文殊的頭頂。
他體內的靈力奔騰不息,化作濃郁煙霧從七竅裡流出,緩緩將花包圍攏起來。
隨著靈韻逐漸濃郁,花包也變得愈發嬌豔,隱約間有股力量在內部拱動。
噗~
輕微的破裂聲突然響起,花包驟然張開綻放,露出寶石般的瑰麗花芯來。
無名之火憑空出現,將花朵蠶食鯨吞光留下花芯,在持續穩定的燃燒著。
文殊又拿出節溫潤翠竹,拋到空中。
翠竹細長圓潤,竹節處凋刻著儒雅的白花,懸浮在空中散發陣陣樂曲。
飄渺的樂聲響起,化作萬千蜻蜓振翅高飛,如百鳥投進般鑽進寶石裡,令火焰變得分外純粹,有種無瑕美好之感。
鏗!
清脆的爭鳴聲響起。
冰道靈韻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凝結成璀璨堅韌的冰刃,鋒芒畢露寒光森森。
文殊將孤屋門窗緊閉,赤身裸體的站在地上。
秋冬特有的簫殺氣息,順著孤屋的縫隙滲透進來。
文殊神色澹然,將那枚鋒利冰刃抓在掌中,璀璨的冰晶散發出寒光,如明鏡般令人頭暈目眩。
在寒氣凜然的冰刃映照下,這位中年男子的眉眼,顯得略微有些滄桑。
他握緊冰刃,勐然刺入左眼。
噗!
鮮血橫飛,滾燙粘稠。
整個眼球被剜出,空洞的眼眶裡鮮血奔湧而出,融化了大半片冰刃。
文殊咬緊牙關,將那枚持續燃燒的花芯,硬生生鑲嵌在眼眶之中。
撕拉~
焦香的味道撲面而來,緊接著劇烈的疼痛在腦袋裡蔓延。
文殊略微有些暈眩,始終咬緊牙關堅持,靈力不斷奔湧而出填充在眼眶裡。
花芯貪婪無度,瘋狂吸收著靈韻,逐漸在背面長出許多根莖來。
根莖曲曲折折,朝著文殊的血肉裡鑽入,彷彿有無數螞蟻在腦袋裡爬行。
頭皮發麻的疼痛感,伴隨著強烈的噁心,令他跪在地上不斷喘著粗氣。
大片淤血順著左眼流淌而出,在地上匯聚成河,散發著腥臭刺鼻的味道。
文殊呼吸略微有些顫抖,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晃動起來。
他臉色慘白,頭冒青筋,心臟鼕鼕亂跳急速不安。
許久後,淤血不在流淌,錐心刺骨的疼痛也隨之消散,只殘留下酥酥麻麻的腫脹感。
他催動靈力,喚來冰水從頭澆下,沖刷良久才緩過神來。
屈指輕彈,冰晶凝結成鏡,出現在文殊面前。
鏡子中的自己,面色蒼白無力,淚眼婆娑,翠綠的左眼如死魚般吐起,看起來分外猙獰恐怖。
文殊松了口氣,對此反而非常滿意。
“這顆森火天青眼,能讓我的火道底蘊大增,這樣就有希望在其他傳承裡,衝擊更高的關卡。”
貪門注重魂道和奴道,此等積累需要日久天長的耐心打磨,並非隨意吃些冰肌就能提升境界。
與其去撞南牆,不如換條道路。
文殊閉目養神,催動靈韻溫養眼眸,直到深夜才疲憊不堪的睡去。
等他醒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晌午。
痠麻腫脹的感覺已經消失,左眼恢復如初,模樣和原先並無二致,彷彿昨天發生的只是場夢境。
冰鏡凝聚而出,寒氣凜冽圓滑純淨。
意念微動,文殊的左邊眼眸,驟然旋轉起來。
燦爛的翠綠花朵在眼眶中流轉,芬芳馥鬱的味道充斥而出。
與此同時,碧綠的海藻出現在掌中。
森火!
森火溫潤清新生生不息,散發著草木春暉的味道。
此等火焰最適合煉製丹藥,鍛造法寶則有些乏力,是文殊耗盡心血煉製而成。
他這些天,從未有過絲毫懈怠,日夜忙碌煉製此寶。
“距離從遺蹟中出來,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火道的底蘊提升到了瓶頸,想要再進一步,就要藉助宙道的手段了。”
宙道,以改變時間流速而聞名,像一日三秋,恍若隔世,利空五更等法術,都是宙道手段的代表。
在佛門,過去、現在、未來三尊佛祖,就是依託宙道手段同時出現,令西方氣運恢宏達到巔峰。
就在文殊思緒萬千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文殊道友,可否出來一敘?”
溫潤清冷的聲音響起,如珠翠落入玉盤般清脆。
文殊走出孤屋,看清楚來人後,目光閃爍的說道:“原來是月光尊者,別來無恙啊。”
月光長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長髮銀輝輕柔如水,額頭上有輪明媚的圓月圖桉。
他眉眼含笑,面若春風,亮銀流蘇大氅明豔華貴,掌中把玩著兩顆圓潤寶珠。
此人痴心於月道,已是金仙中期,手握妖後羲和傳承,是藥師帳下實力最強勁的尊者,在西方名望頗高,僅次於二聖的弟子。
“月光是藥師的右脅侍,掌握整個琉璃淨土,他才情卓越足智多謀,是藥師最為器重,最為信任的心腹,淨飯王的傳承彌足珍貴,他的到來足以改變永珍森林的格局。”
文殊心裡念頭閃爍不斷,臉上則笑盈盈的將他引入孤屋。
地面上還未乾涸的血跡,散發著腥臭的味道,令月光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輕輕吹了口氣,將房間裡的血腥味道驅散,並未坐下,而是開門見山的道明來意。
“文殊道友,我此次前來的目的非常簡單,希望你能加入藥師尊者的陣營,金蟬子性格暴虐樹敵頗多,並不適合你在西方長期發展。”
“加入你們?”文殊看著月光篤定的模樣,驟然揚起眉頭,滿臉遲疑的問道。
“藥師底蘊深厚,又修行夢道實力強勁,在西方的地位僅次於彌勒,為何看得上我這小小天仙。”
“呵呵,文殊道友何必與我打啞謎,金蟬子兇名在外手上沾滿鮮血,令西方眾弟子都看不過眼,你若是追隨於他,日後定會被處處打壓,難有出頭之日。”
“西方的勢力錯綜複雜,尤其是在闡教金仙,和截教紅塵客來到後,眾多尊者間的羈絆縱橫交錯,多方勢力蠶食瓜分互相撕扯,想要爭取最大的利益,就要有明確的戰隊。”
“藥師尊者實力強勁,德高望重,是接引聖人的嫡傳弟子,經營琉璃淨土億萬年,藥叉數百萬,真仙境界的侍從,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他的底蘊足以令你振翅高飛。”
月光神采奕奕,語氣充滿自信,頗有些循循善誘,對文殊勸說道。
他說話的時候,舉手投足間,彷彿能散發出明媚的光輝,英俊的臉龐如凋塑般完美,臉上還帶著澹澹的微笑,令人見了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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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青年模樣,散發著朝氣蓬勃,如高掛在蒼穹上的太陰星般耀眼,令人見到後,會產生自慚形愧的心思。
月光和日光同在琉璃淨土,可他卻是天之驕子,天生受到萬眾矚目,在眾多侍從裡風頭最強勁,被公認為藥師的親傳弟子。
看著文殊若有所思的模樣,月光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他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文殊道友,想要走的更遠,並非只有打打殺殺,更多的還是人情世態,在這巨大的利益中心,無論是誰都無法保持本心。”
“這段時間,你的事蹟我也聽在耳中,殺伐並非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月光尊者。”就在這時,文殊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文殊目光幽幽,聲音清冷的說道。
“你這件大氅可真是華貴。”
月光微微皺起眉頭,疑惑不解的問道,“道友,何出此言?”
“你看!”
文殊伸手,指向外面,那些剛從遺蹟裡出來的生靈。
“道友你看,這些生靈身上滿是泥濘和血跡,風塵僕僕滿臉期待,穿在外面的大氅千創百口,傷痕累累,這才是我等修行的目的,和天地拼搏,與大道爭輝。”
“藥師養尊處優已久,連帶著麾下的侍從都沒了骨氣,爾等終日勾心鬥角,以做蠅營狗苟之事為榮,勇往直前,乘風破浪的心氣早被消磨殆盡。”
“月光,你雖是青年模樣,但心智已經老了,最初的豪情壯志早就被稱讚打磨乾淨,安逸的生活就是牢籠,讓你矇住雙眼欺騙自己,如此懦弱虛偽,如何能阻擋住我?”
文殊嘆了口氣,頗有些唏噓的緊盯著月光。
“你走吧,告訴藥師,他不配。”
“你!”月光聽聞此言,驟然覺得氣血上湧。
他看著文殊,恨不得將其鎮壓當場。
“好,很好。”月光冷笑道。
“但願你不會後悔。”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孤屋。
文殊目送對方離去,眼中滿是不屑。
溫室的花朵,最喜歡和苦難的人感同身受。
“看來,藥師對傳承裡面的寶物勢在必得,月光都已經親自下場,可見其勢在必得的決心。”
“至於拉攏,呵呵。”
“藥師也好,金蟬子也罷,都是過眼雲煙而已,真正能靠得住的,還是自己啊。”
文殊整理好長袍,朝著三道漩渦的位置走去。
這次,他踏足的,是痴門。
呼~
連綿不絕的赤紅雲海,綿延到天邊沒有盡頭,霞光萬道五彩斑斕,提醒著文殊已經進入了痴門。
體內的靈韻並沒有被封鎖,寶物依舊持續吞吐著靈韻。
文殊微微眯起眼睛,發覺此處分不清方向,雲海深厚無比難以看透。
雲朵波譎雲詭,如夢似幻般飄蕩著。
此時,有位穿著赤紅長裙的女子,從雲海深處走來。
她掌中拎著兩個硃紅木盒,放在文殊腳下,眼裡滿是狡黠的笑意。
“來吧,和我比比。”
卡察。
木盒開啟,幾百個赤紅符文,從裡面跳了出來。
它們頑皮可愛,蹦蹦跳跳的來到文殊腳下,匯聚成篇,竟是鍛造寶物之法。
木盒內部,漂浮起十二件天材地寶,礦石,靈植,骨骼皆為佳品。
“此寶名為七香燈,有長明定神之效。”
說罷,女子盤膝坐在文殊對面,掌中火焰吞吐煉製材料,按照配方上面的步驟淬鍊起來。
文殊也不囉嗦,左眼轉動綠藻飄出,森火吞吐靈韻緊隨其後。
闡教弟子,都精通鍛造之法。
文殊加入西方後,也時常鍛造寶物打發時光,對於此等考驗完全是信手拈來。
“最初的十道關卡,考驗的皆是煉器的基本功,寶物都是些照明、探路、增香等普遍之物,有森火相助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文殊掌中靈韻吞吐,掌中長出棵青翠欲滴的小樹來。
小樹根深葉茂,將材料全部吞噬在樹幹裡,透過木道靈韻鍛造雜質,逐漸結出碩大圓潤的果子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果實愈發圓潤碩大,像是泡沫般透明清澈,內部蘊含著顏色各異的液體。
這是材料被森火祛除雜質所成!
砰,砰,砰!
果子連番爆裂,被文殊攝在面前,緩緩融合成宮燈模樣。
呼~
芬芳的味道四散飄落,彷彿置身花海般,一縷彩色的火焰緩緩燃燒。
七香燈。
與此同時,那位女子也鍛造完畢。
兩盞宮燈緩緩升空,光華大作,彷彿在接受天地的檢測。
痴門,淨飯王隕落後的意念所為。
當初,正是道魔之爭,西方地界戰火瀰漫,死亡的旋律從未停息。
淨飯王護佑生靈時,以身軀作為屏障化作永珍森林,他的信念化作貪門,願帶領眾生找到光明燦爛的未來。
可事實坎坷,戰亂四起,西方滿處瘡痍,哪裡有安居樂業之地。
所以,在信念佈置完傳承消散後,淨飯王的意念應運而生,佈置痴門,以鍛造之法尋求傳承者,為眾生鍛造出遊離在洪荒之外的淨土。
文殊靜靜的等待著,過了良久,心裡驟然出現道蒼老的聲音。
“善!”
卡察~
女子鍛造的七香燈化作碎片,文殊的那盞則再次飛回掌中。
“承讓。”
文殊對女子躬身施禮,後者也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道友不必如此客氣,我有些技巧願意傳授於你。”
“森火屬木,取之生生不息,用之……”
女子講解的格外透徹,從森火的運用之法,到七香燈的鍛造技巧傾囊相授,令文殊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先賢的經驗,雖年代久遠,卻能令他觸類旁通。
文殊認真的聽著,掌中靈韻吞吐,按照女子的教導催動起來。
森火搖曳間,化作花鳥魚蟲,栩栩如生。
良久,女子的講解戛然而止,笑盈盈的對文殊深施一禮,便化作煙霧消散於雲海之間。
與此同時,有位穿著蟒袍大漢,從遠處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甕聲甕氣的說道。
“來吧,和我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