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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來兮

“玉壺流沙迷行,紫玉白炭雲鶯,彩塑琉璃紅瓦,落葉賢內明鏡……”

柔婉細膩的嗓音如同天籟,有位穿著黃褐色長裙的女子,正眉眼含笑的誦讀著詩篇。

不見邊際的黑色平原裡,滿是殘垣斷壁,如同被遺棄在歷史長河中。

氤氳烏雲映照蒼穹,波譎雲詭遮住日月光。

綿密的藍色小蟲在烏雲中振翅飛舞,似星辰般不斷閃爍著,點點光輝如夢似幻的墜落而下。

古老荒涼的宮殿建築,矗立在廢墟的正中心,那位女子就坐在宮殿門口,身旁便是堆積成小山的竹簡書冊。

“唉!”

唸誦詩篇的聲音戛然而止,女子目光幽幽的看向蒼穹。

“我從巫族而來,卻被巫族所誤,都說世間萬物皆有情,可這情究竟為何物?”

“這是荒唐的很,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等我想清楚了,說不定就能再次得到父神的承認了。”

她是平心,卻不是后土。

當年后土不忍眾生疾苦,隕落後魂魄始終無所皈依,在血海邊緣用身軀化作六道輪迴。

天道有感,降落無邊功德如天河倒灌,直接為后土孕育出魂魄,並以此成為萬眾矚目的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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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成為聖人之後,她卻被六道輪迴囚禁在地府,終生難以走出半步。

並且,她失去了后土祖巫的身份,化作被歌功頌德的平心娘娘。

平心伸手輕輕摩挲著宮殿外圍古老荒涼的地面,心底驟然湧現出無數往日的回憶。

當初,這盤古殿是她和眾位祖巫共同修行的地方,如今自己連進去的資格都被剝奪。

“是我錯了麼,父神?”

沉悶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赤裸上身穿著豹皮圍裙的大漢,大步流星的踏步而來。

噗通。

他直接跪倒在地,恭敬萬分的行禮。

“娘娘,柳綠她們已經去了西方,昨天剛進入永珍遺蹟內部。”

“季布,你現在辦事越發雷厲風行了,怎麼樣,可有把握?”平心收回思緒,眉眼含笑的看著季布問道。

季布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多謝娘娘的誇獎,我們盡全力吧。”

平心的境界已是聖人,卻始終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和凡俗世界的女子般,平易近人。

自從季布被選中,成為平心娘娘來往地府和北俱蘆洲的信使時,他的心裡充滿了激動和喜悅。

多年來的鞍前馬後,令他對這位神秘的聖人瞭解甚多,同時,也更加理解她的彷徨和無奈。

“娘娘,我等巫族向來不被天道認可,您身為掌管六道輪迴的平心聖人,后土祖巫所留下來的東西,最好還是少沾染些吧。”

“囉嗦。”平心輕聲說道,隨即伸手攤開手掌,有杆精緻雍容的紫色小旗子,驟然浮現。

“地府的力量主要來源於兩條大道,魂道和鬼道。”

“在多年的深入挖掘中,我發覺兩條大道皆由某種特殊的寶物所帶領,這便是魂道的核心寶物——歸去。”

“歸去?”季布疑惑不解的呢喃道,微微皺起眉頭。“娘娘,那生死簿和判官筆呢?”

“那只是維持地府運轉的工具而已,並無太大用處。”平心搖搖頭,繼續補充道。

“據我說知,代表鬼道的寶物叫做來兮,能憑空從生命長河裡勾出生靈的殘魂,這種手段可以跨越種族、時間、歷史等各種束縛。”

“這兩件寶物皆是後天煉製而成,需要在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化形而出,為了煉製歸去我耗費了數個元會的光陰,想要再去探索來兮的煉製方法,無異於難如登天。”

“不過,我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來兮要出世了。”

聽聞此言,季布立刻兩眼放光。

“娘娘,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現在出發,守株待兔如何?”

“呵呵,你這個傻孩子。”平心笑著擺擺手,拒絕了季布的請求。

“寶物的孕育出現,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洪荒如此之大,誰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蘊含鬼道靈韻?”

“但是,多個腦子幫我想想也是好的,這是盤古父神的事蹟,你拿去看看吧,說不定會找到來兮的痕跡。”

《盤古遺澤》

古樸荒涼的巫族文字,散發著獨有的色彩。

這本關於盤古的記載圖冊,洪荒中的生靈人盡皆知。

它記載了盤古從開天到隕落的過程,蘊含無數光怪陸離的傳說,每次讀起來都覺得唇齒幽香。

在巫族,這並非是用來打發時間的故事書,更多的則是讓巫族兒郎們,從故事裡發覺修行和生存的哲理。

季布把《盤古遺澤》捧在掌中,表情肅穆的輕聲誦讀起來。

他的嗓音較為粗狂,和平心的細膩溫潤恰巧相反,有種澹澹的厚重之感。

他從最初的篇幅開始誦讀,希望篇、信心篇、堅強篇、規矩篇……

直到第八章,第十六小節。

盤古漫步在洪荒的山川地帶,感受著天地逐漸壯大的喜悅。

可是,他發覺這些山川並不能堅持太久,就會被某種奇異的蟲子啃食中空。

它們神出鬼沒,飛行速度極快,最喜歡吃山川的根基。

眼睜睜看著自身血肉所演化的世界逐漸崩塌,盤古氣憤不已卻無可奈何。

“希望啊,我該怎麼辦呢,請出來幫幫我吧。”盤古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強壯有力的胸膛,輕聲詢問道。

“盤古呀盤古,這個忙我可幫不了你,不過,你可以去找我的好朋友智慧,它能助你解決這個難題。”希望並未出現在盤古面前,可是它的聲音卻格外清晰的響起。

盤古連忙按照希望的指引,跋山涉水來到了智慧的家裡。

智慧是只背生六眼的花紋蜘蛛,它見到盤古後,眼睛裡閃爍著湛藍色的光輝。

“盤古啊,你的來意我已經知曉,你先去碧海深處摘取棵萬年珠玉珊瑚,再去蒼穹之上尋找桃花樹林,在那裡收集三十顆腐爛的桃核,等到夜幕降臨的瞬間斬去小半塊月亮的殘片,將其盡數投入萬米祥雲深處,在清晨時分對著陽光奔跑,就能煉製成捕捉那些髒東西的大網了。”

盤古聽從了智慧的建議,將所需的材料盡數準備齊全,終於煉製成烏黑的大網。

大網堅韌而黏稠,對著洪荒的三山五嶽輕輕丟擲,便迎風見長化作遮天蔽日般,將那些躲在暗處的蟲子盡數緝拿。

~

淅淅瀝瀝的雨水悍然落下。

天地間,滿是生機勃勃的春意。

雨水落在地上後並未直接消散,而是化作綠豆珠翠隨意滾落。

這些綠豆珠翠裡,蘊含著淨飯王的力量,想要將那座監牢打造出來,少不了要用這些東西來輔助。

雨水晝夜不停了下了三天,方圓百里的綠豆珠翠足有三尺厚。

它們晶瑩剔透如寶石般,散發著明媚的光澤。

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綠豆珠翠悄然爆裂,化作鳥娜的煙霧融合在天地間。

這是淨飯王遺蹟中,無數生靈正在探索傳承,攻略關卡所消耗的靈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淨飯王的力量會逐漸減少。

“這些綠豆靈珠是分身耗盡心血所煉製而出,屬於可再生資源,但不可隨意揮霍,否則遺蹟會難以支撐出現漏洞,到時候對我來說就很難繼續了。”

文殊看著遍地的珠翠,念頭在腦海裡不斷閃爍蒸騰,電光火石間無數思緒雜亂交錯。

他心中暗暗有些激動,同時又略顯緊張。

想要煉製這座監牢極為困難,並非是隨口說說而已,儘管有六道神通的幫助,也絕非易事。

寶物再強悍,難不成還能以真仙境界,囚禁準聖不成?

所以,最多也只能是願望而已,想要將其變成現實要有極為強悍的實力做後盾。

哪怕像敖興也無能為力。

不過,對文殊的現狀來說,又未嘗不是件好事。

首先,他的前世可是準聖巔峰,在資源貴乏寶物稀缺的境況下,能揹著眾多佛門高層煉製出明晝珠這等寶物,在煉器方面有著非常豐厚的經驗。

其次,凱旋大會即將開啟,洪荒內所有的煉器大師,皆會蜂擁而至,去爭搶那道必勝靈韻,在此之前多做些準備,成功的機率也會大很多。

而且,他佈局深遠,從最初的殘忍無度,到後來的徐徐圖之,都是為了如今的考驗,若在寶山門口卻因內心恐懼而退縮,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最重要的是,他有淨飯王分身的幫助。

這道分身在外界就是過眼雲煙的沙子,但是在這片天地裡完全是無所不能的聖人。

前世的淨飯王分身被西方捏碎,導致從始至終都未發揮出自身的光彩,但文殊主動送死來到這裡,定會因此少走很多彎路。

文書的內心驟然變得康慨激昂起來,隨即又被冷水所澆滅。

“淨飯王所留下來的這道秘境,說到底就是為了煉製這件寶物而準備的後盾,無論最後的結果成功與否都會耗盡天地的力量,同時貪痴嗔傳承也會隨之瓦解,雖然我會因此成為這裡的主人,但天地定然崩塌傳承破損無法挽回。”

“所以,這件寶物應該就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穫了。”

文殊思索良久,眼裡閃爍著精光,對淨飯王說:“既然如此,就把煉製那件寶物的配方拿給我吧。”

淨飯王緩緩點點頭,從袖子裡掏出塊褐色的土皮,上面滿是綴滿玄奧文字的記載。

白玉花蜜,似水滴丘。

紫玉林深,雲山竹候。

樓臺清江,才思如電,金塔骨舍利。

亟須明以至歡,琉璃火以同心。

……

葉落京山,芳華盎然。

八門漫水,滴露沖天。

配方的內容非常豐富,洋洋灑灑足有數萬字,如螢火蟲般接連飄進腦海中。

生澀突兀的詞彙接踵而至,令文殊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有些高估自己了。

想要煉製這件寶物,最起碼也要三千多個步驟,最初的萃取提煉階段,就囊括了六百多種珍惜材料,中期更是困難,甚至開始大量消耗先天靈果,越往後越是充滿艱難險阻,在最後除了淨飯王分身的獻祭之外,還包含了一件先天靈寶!

“該死的,煉製監牢的難度,比我所估算的還要困難數倍。”

文殊的心情驟然變得壓抑起來,徹底將配方記在心裡後就知道,成功的機率不到兩成。

彷彿看到了他的慌張,淨飯王反而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文殊,莫要驚慌失措。”

“這麼多年的歲月裡,我等待的日子已經夠久了,結果成敗並沒有那麼重要,只要去做,就不會有遺憾。”

嗡~

五彩斑斕的寶光拔地而起。

煙霧瀰漫,彩霞滿天,稚嫩的青翠樹苗拔地而起。

它生長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成為了參天大樹,鬱鬱蔥蔥的樹葉散發著純粹的氣息。

在彩色的光輝裡,樹葉表面的紋路迅速發生變化,化作透明的水泡依附在樹幹處。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文殊大開眼界。

他看著眼前茂盛的巨樹,眼神中滿是驚訝和詫異,“這很明顯是上古時代的儲存手段,以水木兩道為根基儲存了資源內部的靈韻,哪怕歷經數年都不會被時間所磨滅。”

“可惜了,每次量劫的出現,對眾生來說都是血腥的洗禮,那些在歷史中精彩卓絕的才情,終覺被死亡所阻斷,先賢們嘔心瀝血創造出來的手筆,最終都難以逃脫被泯滅在生命長河的命運。”

泡泡在樹幹上輕輕的搖曳著,隨即噼裡啪啦的爆裂起來。

五花八門的材料如星斗般,洋洋灑灑落在文殊身邊,散發的靈蘊化作無數異象,令他看得眼花繚亂。

數不勝數的天材地寶琳琅滿目,奇花異草堆積成山。

在外界十分罕見的先天靈果,只要出現就被爭搶的頭破血流,可是在這裡竟然有幾百顆。

蘊含返祖血脈的骨髓、提升底蘊的靈材、奢華難尋的寶光……在這裡似乎變成的爛大街的白菜,被隨意丟棄在角落裡。

文殊眼神中滿是震撼,有些難以相信的深吸口氣。

“不愧是遠古強者,這些材料解釋世間難尋的精品,有三成上古奇珍我甚至都沒有見過,只在傳說中聽過隻字片語,尤其是這些冰道的天材地寶,若我能將其吸收煉化,假以時日實力定能暴漲二十倍不止。”

“尤其是這些舍利子,足有七十之多,就連最難得的肉舍利都有十二個,要是我當場將其全部吞噬,金仙境界豈不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