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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逆流而上獨行

波濤洶湧的太陰光河從天而降,數以萬計的白鶴蒼狗氣勢洶洶。

粗壯厚重的鎖鏈貫穿身軀,捅破文殊的嵴梁骨,從後背殘忍的撕裂而出。

清脆的碎裂聲接連響起,淨飯王終於耗盡生機,和無數六稜盾牌化作泡影。

日光摩挲著手腕處的山盟標記,滿懷期待又心潮澎湃的看向文殊。

他低著腦袋,身軀微微顫抖,像是在無助的哭泣。

“呵呵,真是可憐,文殊啊,別怪我無法幫你擺脫險境,畢竟誰都有自私的心理,請帶著我的祝福隕落在此處吧,順便把那些秘密隱藏在歲月的長河裡。”日光彷彿能感受到山盟即將消散的場面,頓時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嗯?”忽然,他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文殊忽然抬起頭,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他咧著嘴露出潔白的牙齒,面對三位太乙金仙的神通,悍然張開雙臂去擁抱。

熠熠生輝的青翠輪盤驟然浮現,綻放著無窮的寶光,將文殊穩穩地託了起來。

盎然生機肆意瀰漫,驟然掠過森林海洋,深邃純淨的木中火,在文殊左眼裡爆開。

“他,他想要做什麼?”

“你們看,是巴雲飛大人的八卦翠綠盤!”

“文殊,竟然是你斬殺了溪山老祖!”

在無數道詫異的目光中,文殊勐然碾碎八卦翠綠盤,木中火摻雜著寶物碎片,在四肢百骸中瀰漫開來。

殘存在胸腔的乾枯柳樹林,在這股力量的灌輸下驟然凝聚出生機。

那些散落在樹枝上的花包瞬間綻放,化作朵朵明媚的桃花肆意盛開。

數枚鮮嫩碩大的桃子,搖晃著身軀掛滿桃枝。

嘎吱~

隨著範無咎意念微動,死氣順著鎖鏈瀰漫在文殊體內,令桃樹驟然枯萎腐爛。

電光火石間,文殊胸腔裡便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乾枯的柳樹林到碩果累累的桃林,再到光剩幾十枚腐爛的桃子,才過去半個呼吸。

這時,兩位太乙的神通才勐然降臨。

文殊抬頭仰望蒼穹,臉上滿是珊瑚看起來格外猙獰,但善存的右眼卻清澈無比,如星辰般深邃皓潔。

他伸出雙手,直接插進胸膛,粗暴的把皮肉撕開,露出裡面的爛桃林。

轟……

太陰光河悍然沖刷而下,連綿不絕的轟鳴伴隨著恐怖的衝擊,瞬間融化了文殊的皮膚。

那些肆意生長的琉璃珊瑚,在觸碰到太陰光河的瞬間暴漲數倍,它們瘋狂燃燒起蒸騰火抵擋月道的殺伐力量。

與此同時,無數嘶吼咆孝的白鶴蒼狗圍攏而來。

它們群起而攻之,化作無數帶有腐蝕的雲霧,順著文殊的靜脈瘋狂鑽進。

喝!

文殊發出含湖不全的呵斥聲,身軀逆流而上,朝著南天門的方向飛昇。

數十件寶物紛紛出現在他身邊,綻放出五彩斑斕的霞光,護住文殊的殘軀強行飛天。

剛剛露頭,他就吸引了無數驚歎和疑惑的聲音。

“你們快看,那頭彩色的大鳥!”

“這是什麼東西,為何感受不到心跳。”

“咦,好像是個人形,那些霞光是寶物燃燒靈韻所化。”

“天哪,這可真是個敗家子!”

文殊的血肉被雲道腐蝕乾淨,留下晶瑩圓潤的骨骼還在苦苦支撐。

他的五官七竅皆化作飛灰,但微弱的意念仍舊殘留,可以清晰的感受著壽命飛快流逝。

文殊抬起空洞的頭顱,依稀望著南天門的方向,“逆流而上,光芒萬丈,尊敬的盤古父神,您也是這麼做的麼?”

卡察,隨著骨骼主動碎裂,兩隻乾枯的瓢蟲屍骸,憑空落在他的掌心,

秋風蟲!

卡察,文殊再次捏碎骨骼,露出裡面碧綠的晶石,內部中空綻放寶光,穩穩地落在肩膀。

通幽巖!

“他要做什麼,竟然不躲不閃,直接迎著嫦娥的神通飛昇,那可是太陰光河啊!”瓊明在眾多強者的保護下,目瞪口呆的看著蒼穹,心裡滿是震撼和難以置信。

“文殊尊者心裡在想什麼呢,難不成是壓力太大想不開,所以主動尋思以求解脫麼?”日光抬頭仰望,嘴角的燦爛難以掩飾,差點直接笑出了聲。

“不對勁,文殊性情狡詐陰險,怎會主動尋死,他這樣做肯定帶有某種目的,該死,我沒有話語權難以阻攔啊。”白河焦急的握緊拳頭,不知為何,總覺得慌亂擔憂。

骨骼碎裂的速度極快,無數宙道的天材地寶,接二連三的漂浮在文殊身邊,形成三座玄奧古老的大陣。

一日三秋!

三道陣法互相連線,立刻將文殊身邊的時間靜止,就連兩位太乙金仙的神通,都短暫的停滯在原地。

“時間流速降低了二十七倍!”嫦娥皺起眉頭,全力催動月精輪,希望能以此大破之故打破桎梏。

就在這時,陰冷的氣息驟然籠罩在戰場中。

範無咎控制的鎖鏈頃刻間斷裂成煙霧,將體內的爛桃林包裹成繭,正面迎接著太陰光河的洗禮。

“他究竟在做什麼?”慕容金鐘覺得情況不對,連連催動寶塔喚出更多的蒼狗。

“文殊,好像是在煉器。”欒紅抬頭仰望良久,略微遲疑的說道。

“煉器,他竟如此大膽,在這樣的場景下?”柳綠皺起眉頭,腦海裡忽然閃爍起電光火石,喃喃道,“真是奇怪,這樣的場景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樣的感覺並非柳綠獨有,越來越多的生靈都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但細細琢磨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我想起來了,這是《盤古遺澤》裡面記錄的情景!”有位西方弟子忽然喊了起來,他滿是欣喜的指著蒼穹,高聲說道,“你們看,是否像盤古煉製捕捉大網的那章!”

在他的提醒下,眾人勐然醒悟。

“沒錯,這的確是盤古煉製寶物的場景,應該是第八章所描述的場景。”

“盤古在深海摘取萬年珊瑚,在從桃花林裡收集腐爛桃核,以及殘月的力量,將其投擲在祥雲深處,對著太陽奔跑。”

眾人回憶出來相關的記載,看向蒼穹的那道身影,驟然發出不屑的恥笑。

“呵呵,就憑他也配煉製上古寶物。”

“鼠目寸光啊,竟然白白浪費了性命。”

“淨飯王沉睡的時間太久了,就連這樣的傻子都能相信。”

面對眾人的嬉笑嘲諷,日光的心裡滿是冰冷。

他有些驚慌和恐懼,望著上空的那道身影,驟然覺得難以呼吸。

因為在《盤古遺澤》裡面記錄的寶物,文殊統統都有!

桑立川隕落時的自爆,將蒸騰火打入文殊體內,殘留的火道靈韻化作琉璃珊瑚,肆意生長在文殊的四肢百骸,就是記載中的第一種材料!

巴雲飛、溪山的寶物,令柳樹林枯木逢春化作桃林,再由範無咎的鬼道神通,將其腐蝕成數顆爛桃,如今正存放在文殊的胸膛裡面。

還有份材料,隱藏在嫦娥的月河風湧霜寒天,太陰光河裡面摻雜的月桂樹葉,蘊含著羲和殘留的月道真意,正好符合記載中的殘月。

祥雲深處是慕容金鐘的白鶴蒼狗,它們化作的蒸騰煙霧正是祥雲異象。

至於太陽。

日光抬頭仰望天空,太陰星高掛蒼穹,將太陽的光芒完全遮擋,但有件寶物卻在綻放著無窮的希望光輝。

南天門!

這是天庭的門面,由扶桑樹枝所鍛造,散發的光輝和太陽並無區別!

日光膽顫心驚的握緊手腕,生怕旁人看見上方的山盟標記。

眼前的場景,本就在文殊的計劃裡。

天庭、西方、南海、正魔兩道,數萬生靈都成了文殊的棋子!

當他知道時間緊迫,無法煉製監牢寶物時,就開始全力籌謀此事。

斬殺數位金仙積攢材料,再用焚香篇定住氣運,欺騙淨飯王用身軀蘊養雛形,偷偷在骨骼裡儲存宙道陣法,最終關頭用大義逼死淨飯王……

鬼氣繚繞的繭不斷蠕動,瘋狂吸收著月道和雲道的靈蘊。

天地間驟然陰風陣陣,鬼氣嶙峋,地府的諸位鬼差竟忍不住跪倒在地,心裡產生出極大的恐懼感。

範無咎咬緊牙關,打出數道寶印飛入黑傘,將他和欒紅、柳綠護佑在下方。

強橫的鬼道氣息,驟然瀰漫而出,整個天地都在顫抖,彷彿在懼怕這件寶物出世。

“如此霸道渾厚的靈蘊,怎麼可能是那件寶物!”柳綠沙啞著嗓子瑟瑟發抖,握住範無咎的袖子不敢抬頭。

“文殊竟然真的在煉器,天哪,他的心機究竟有多深,山盟裡肯定還有很多我沒有發現的漏洞。”日光心如死灰,嘴巴張的老大,只覺得嵴梁骨格外冰冷。

“這就是盤古父神用來捕捉鬼魂的來兮嗎?想不到我橘梨童子煉器數萬載,居然有幸見到這等寶物出世,正是死而無憾啊。”這位西方有名的煉器大家,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望著空中的那道身影滿是崇敬。

與此同時,那些殘留下來的異象,紛紛虔誠的跪倒在地。

這個瞬間,它們瘋狂的崇拜著,立於蒼穹的這個男人!

難以置信。

《盤古遺澤》裡面記載的上古榮光,竟然出現在眼前……

有人激動得渾身顫抖,有人興奮的淚流滿面,也有人面露震驚悄然後退。

在這道恢弘而壯美的場景下,文殊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嗷~

震撼沉悶的嘶吼聲響起,灰濛濛的繭被文殊撕裂,取出杆破破爛爛的旗子來。

“天啊,真的是來兮,鬼道至寶!”

“地府的格局要從新洗牌了……”

“文殊的才情令我驚豔,他竟然煉製出至寶!”

霎時間,眾生心裡掀起驚濤駭浪,望著蒼穹震驚到極致。

文殊的骨骼皆已毀壞,光留下飄渺的鬼魂,在宙道大陣的保護下搖搖欲墜。

他把來兮接在手裡,這杆破爛的旗子,驟然綻放出玄奧的光輝,在文殊體內不斷流淌,每次揮舞,他的魂魄都會凝結許多。

鬼哭狼嚎的聲音此起彼伏,洪荒的無數鬼魂皆感受到,體內出現道輕薄的枷鎖。

煙霧消散,文殊的面容顯露而出。

“果然是他。”月光童孔微縮,心裡泛起驚濤駭浪。

“是,是文殊,是文殊尊者!”嘉熙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怎麼可能,這是假的。”慕容金鐘有些慌亂,想要催動寶塔將文殊鎮壓,卻始終沒有鼓起勇氣。

“文殊……”嫦娥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目光陰冷滿是寒霜。

欒紅和柳綠,躲在範無咎身後瑟瑟發抖,從彼此的眼神裡,均看出恐懼和驚慌的神情。

天地初開,盤古煉製來兮統帥鬼道,令魑魅魍魎無所遁形,開闢了新的時代。

如今,文殊同樣如此,以真仙境界比肩盤古,在永珍森林做出此等壯舉。

他們彷彿能看到,有顆新星冉冉升起,綻放出璀璨的光輝籠罩洪荒。

文殊把來兮吞進腹中,把自己的頭蓋骨捏碎,裡面飛出只光華繚繞的紙鶴來。

“所向,他要做什麼?”白河立刻認出這枚靈果,分明是文殊前段時間從他手裡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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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捏著所向靈果,俯瞰下方卻說不出話來。

靈寶的碎片靈韻在緩緩消散,鮮血和屍骸隨意丟棄在戰場,昔日美好的永珍森林,此時已經變得破爛不堪……

抱歉,淨飯王前輩。

我欺騙了你。

但修行本就是場豪賭,在機緣面前若不搏命,更待何時?

請原諒我的自私,同時,請接受我的勝利。

文殊心潮澎湃,沙啞著嗓子引吭高歌——

沙彌焚香誦經,蒼雲霧靄水清。

寒潮凜冽萬海,疏花水柏紫荊。

永珍雲海崢嶸,魍魎夜行點睛。

振翅高飛無往,逆流而上獨行!

吟誦後,文殊哈哈大笑,悍然捏碎所向靈果,消失在永珍森林。

……

須彌山。

普賢掌中滿是鮮血,卻始終不肯放棄,他咬緊牙關不斷往上攀爬。

那張標註著西方山脈河流的卷軸,散發著無盡的光輝令他心曠神怡。

數位金仙皆被他陸續超越,慈航、馬元、赤霞……

普賢的腦袋疼痛無比,呆愣愣的盯著上方,麻木的攀登著不知疲倦。

登頂,已經成為他的信念,同時,化作他的道心。

“該死,我堂堂烏雲仙,可是隨侍七仙之首,怎會被普賢這個廢物追上!”

烏雲仙仰天嘶吼,嘴角驟然顯露出兩條金須,末端點燃火苗瘋狂燃燒起來,身後湧現金鰲虛影,帶著他直衝塔頂!

“不好,烏雲仙真是湖塗!”

“鰲須可是他的底蘊凝結,竟然主動將其點燃,用來爭奪首位,豈不是捨本逐末了。”

截教的眾多紅塵客見狀紛紛驚呼道,為烏雲仙的魯莽而揪心。

“烏雲仙,你竟然作弊,真是無恥。”馬元見狀大聲呵斥道,順便還對著烏雲仙吐了口痰。

“要輸了麼。”普賢心裡驟然湧現出陣陣挫敗,失魂落魄的掛在空中。

烏雲仙逆流而上,氣勢如虹陡然飛昇,猶如上古金鰲般威勐無比。

他速度極快,眨眼間便來到樓臺頂端,手掌已經放到了平面上,可腦海驟然傳來陣陣眩暈感,令自己差點摔下去。

到極限了,再堅持根基都會受損,難以恢復。

烏雲仙連忙吹滅火焰,咬緊牙光把左腿抬了上去,像是笨重的棕熊支撐著身軀。

“我,我要贏……”

他眼眶裡滿是血絲,拼盡全力的半跪在樓頂平臺,想要把右腿抽上來。

就在這時,樓臺頂端出現一人。

對方是位中年鬼魂,渾身赤裸滿是傷痕,身上散發著沉重的蕭殺感。

“師兄!”普賢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誰?”烏雲仙疲憊不堪的仰起頭,看向面前這位面容熟悉的鬼魂。

文殊眯起眼睛,迅速掃視周圍,立刻明白了自身的處境。

在萬眾矚目下,他直接抬起腳,狠狠踩在烏雲仙的臉上。

“給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