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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翠竹傳承月隨風

女魃,是犼的脾胃所化。

她在烈焰中沐浴而生,天生擁有掌控萬火的能力,所到之處,荒蕪乾旱接踵而至,赤地千里席捲而來。

在三皇五帝時期,女魃主動加入軒轅麾下,成為抵抗巫族的主力軍,在赤口戰役中大放異彩。

正因如此,軒轅證道之日,屢立奇功的女魃,趁機擷取大量功德,令僵族氣運暴漲,能夠以此和巫族分庭抗禮。

當然,這都是後世的發現,現如今的女魃,不過是剛剛孕育而出。

她主動找到了後卿,說道。

“兄長,父親說,你走錯了路,殭屍都在白天沉睡夜晚甦醒,自然不知道太陽星的光芒,才是生長繁衍萬物本源,至於那散發孕育光輝的太陰星,不過是竊取希望光輝的竊賊而已。”

後卿聽聞此言,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他心中對高掛在蒼穹的太陽星,變得愈發好奇,說道。

“妹子,既然如此,那你我就共同前往太陽星,去探查真正的奧秘如何?”

“唉,不行!”女魃落寞的搖了搖頭。

“兄長,你是風道的孩子,意念微動,扶搖直上九萬裡,但我掌握是火道,沒有飛上蒼穹的能力,恐怕不能陪你去了。”

“這有何妨?”後卿朗聲大笑道。

“妹子,我揹著你去不就成了。”

說罷,他就俯下身子,馱著女魃朝著太陽星的方向飛去。

無窮無盡的大風,圍繞在後卿周圍,將他朝著蒼穹吹去。

可是,蘆洲距離太陽星的位置過於遙遠,等到夜幕消褪時分,後卿堪堪走了大半。

太陽星從湯谷冉冉升起,綻放出極為璀璨的熾熱光輝,將至陽至剛的煌煌正氣,瀰漫在後卿身邊。

他的飛行速度逐漸減弱,氣息也變得愈發不穩。

“不好,妹子,我的體質懼怕陽光,現在必須要回去了。”後卿焦急萬分的說道,就要落下雲頭返回蘆洲。

“兄長不必擔憂。”就在這時,趴在後卿背上的女魃,開口勸說道。

她的頭髮勐然間開始瘋長,匯聚成遮天蔽日的傘蓋,將那些蒸騰的光和火,盡數抵擋在外。

“兄長,我會全力阻攔陽光的照射,您儘管飛行就是了。”

後卿點點頭,心中感激萬分,立刻全力催動天賦,朝著太陽星的位置飛去。

可是,隨著他的高升,背後的女魃身軀,卻變得越發熾熱,在互相接觸的位置,還傳來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女魃,為何你會如此熾熱?”後卿疑惑不解的問道。

女魃發出銀鈴般的小聲,說道:“兄長,火光同行,我之所以能擋住陽光,是因為我就是光本身。”

後卿驟然覺得惶恐難安,剛要出言想問,女魃卻把頭髮盡數收回,令刺眼的陽光,盡數照耀在後卿身上。

“啊!”

後卿被陽光灼燒的千瘡百孔,瘋狂的嘶吼著。

“女魃,你在做什麼!”

女魃望著後卿被光輝灼燒的模樣,目光幽幽的說道:“抱歉,兄長,你的心臟是風道本源,可以讓我的火焰更加勐烈。”

“什麼!”聽聞此言,後卿大驚失色,低聲呵斥道:“你就不怕父親知道麼?”

“呵呵,兄長,就是父親讓我前來的!”

最終,後卿被心臟,被女魃剜除而食,殘骸隨之飄落在蘆洲,化作這片青翠竹林。

文殊邊回憶著古書記載,邊摩挲尋找著,後卿所化的翠竹。

忽然,他眼前一亮,臉上浮現出喜色。

面前的這根翠竹,竟在主動汲取血液,而且,還傳來陣陣興奮之感。

當年,妖族的鹿鳴太子,在妖庭重演中大敗,瀕臨死亡之際,逃離到這片竹林。

他靠在這根翠竹底下,不斷咒罵著昔日的仇家,終於喚醒了後卿殘留的意識,將其拉進屍骸孕育的天地中。

鹿鳴因此獲得後卿的傳承,在秋香平原這幅六千年,培養出三十萬殭屍族群,破關之日,將昔日仇家盡數屠殺,穩坐北冥的金仙天驕之首。

文殊蹲在翠竹根部,仔細的打量著,發覺並未有所不同。

“想來,鹿鳴當初走投無路,在即將隕落之前,心裡滿是對仇家的怨恨,所以,說了很多汙言穢語,引得後卿的怨念甦醒,從而獲得強悍的機緣。”

想到這裡,文殊不斷從掌中推擠鮮血,對著竹節根部,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半柱香後,他的身軀驟然消失,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身處在幽暗的洞穴裡。

洞穴幽暗,卻不潮溼。

清冷的月光,從縫隙中瀰漫開來,令裡面的場景露出輪廓。

有位穿著綠色長袍的男子,正坐在稀少的月光下,閉目養神。

他長得青面獠牙,四眼三口,無數柳枝代替了頭髮,隨意的垂掛在地上。

“後卿前輩。”文殊恭敬的行禮道。

“嗯?”男子微微睜開眼睛,目光彷彿是刀刃,在文殊的臉上劃過,聲音生澀沙啞著說道:“真是奇怪,你的魂魄如此年輕,為何要用個壽命將至的肉身,呵呵,還知道用內服外用的手段,蘊養血肉,還算是聰明。”

後卿在此處沉睡數個元會,說起話來磕磕巴巴,含湖不全,聲音又極為尖銳。

他緩緩伸出左手,示意文殊坐在面前,但身軀僵硬無比,唯有晃動下肩膀。

“年輕的後輩,真是沒有想到,在我的有生之釀,竟然還能遇到活著的生靈,快坐下來,和我說說外界所發生的事情。”

文殊裝作惶恐不安的樣子,乖巧的坐在後卿對面,將洪荒的歷史從龍漢量劫開始,直到封神量劫,全都說了出來。

後卿呆愣愣的坐在原地,四目緊緊地盯著文殊,散發出詭異陰森的氣息。

當年,他被女魃斬殺在蒼穹,肉身被對方盡數吞食,但怨念卻循著痕跡,返回了蘆洲。

僵族和巫族相同,都是沒有魂魄的異類,生來就被天道所厭棄。

巫族隕落後,身軀會演化成山川河流,以此來返回盤古的懷抱,僵族隕落後,就會產生怨念,汙染某處地帶,霍亂天地。

怨念依舊保留本體的思想,能自由行走在天地間,且能隨著汙穢氣息的提升,令自身的能力愈發強悍。

後卿的怨念返回蘆洲之後,就在好友的幫助下,將其種植在秋香平原,用竹林的生生不息,維持怨念的清明和思緒。

如今,他的怨恨隨著時間而遺忘,早就成為寂寥孤單的遊魂,等待著光陰的蹉跎,最終泯滅在浪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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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文殊將洪荒的發展說完之後,後卿良久都未曾言語。

他的目光,順著洞穴的縫隙,遙望外界的月亮,像是在極力思考著什麼。

忽然,後卿沙啞著嗓子說道:“我從未想過,父親會這般對我。”

“想到我的心臟,拿去就是了,何必要女魃用這等齷齪的手段,將我坑害在追尋夢想的過程裡,不過,僵族能夠因此而站穩腳跟,對我來說也是個值得欣慰的事。”

“唉,我竟不知,如今是怨恨還是遺憾了。”

後卿的語氣略顯落寞,忽然話峰陡轉,對文殊說。“年輕的後輩,按照常理,我應該將自身的傳承,盡數繼承給你發揚光大,可是當年的背叛令我痛心不已,所以在我遺留的傳承中,頂多給你三件,剩下的就要你拿東西來換了。”

文殊坐在泥巴蒲團上,面露思索的望著這位風僵之首。

在上古時代,後卿可是巔峰級別的煉道強者,他所創造的煉製手法和思想,過了數個元會,直到如今還廣為流傳。

文殊還是闡教親傳時,在崑崙山的辛秘記載裡,多次見過後卿的蹤跡,對他的底細自然知道幾分。

正因如此,對於後卿落寞的言語,文殊表示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若是真的看開生死,又何必在這窘迫的洞穴中,苦苦熬了數萬個元會。

他想復活。

文殊眼裡閃爍道寒光,思緒驟然翻滾起來。

不,想復活的念頭,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在漫長的孤獨中堅持,除非還有別的信念。

復仇?

不可能,僵族氣運暴漲,對後卿也有助益,而且女魃食用風心,犼身為始祖,無論從境界還是血脈上,都有無法抵擋的壓制,根本沒有任何復仇的機會。

除非~

他有復活的方法,就在手裡攥著,這是他的希望,還是他的動力!

僵族的復生手段,這可是比什麼傳承,都來得實在,來的貴重。

世人常說,死的不能再死,來表示對生命的回天乏術,但僵族恰巧就是這樣的種族。

它們不入輪迴,向死而生,和任何種族相比,都要死的更加徹底。

所以,能讓殭屍復活的手段,該有多麼的強悍。

若能掌握後卿的復生之法,哪怕是八寶功德池的偉力,都無法與之相較。

想到這裡,文殊心中想起驚濤駭浪,卻故作鎮定的說道:“後卿前輩,不知你這裡可否有月隨風?”

“當然。”後卿隨意揮手,洞穴中驟然明光閃爍,數百只碩大的蝸牛,慢吞吞的爬了出來。

後卿的聲音慢條斯理,氣定神閒的說道:“年輕的後輩,我這裡可有海量的寶物和獸群,如果你能拿出足夠珍貴的東西,就可以和我自由交換,但若是些破爛玩意,就別怪我無情了,當然,你可以直接使用那三次機緣。”

文殊點點頭,望著後卿篤定的模樣,心中冷笑。

和普通的生靈相比,僵族的思緒無疑要遲緩許多,念頭碰撞間會顯得乾澀懵懂。

這就像思考相同的問題,僵族所消耗的時間,是普通生靈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生靈的腦海,就是不斷奔湧的泉水,念頭瘋狂瀰漫而出,持續連綿,但僵族的腦海,就是乾涸的沙漠,念頭產生的速度,如用清晨凝結的露水,不過是零星半點而已。

念頭用盡,就會化作傀儡,無法對外界產生反應,哪怕落入刀山火海,都沒有抵抗的思緒。

所以,為了保持念頭的儲存,僵族時常陷入沉睡百年、千年,從而慢慢積攢念頭直到飽和。

後卿殘留的怨念,為了抵擋光陰的侵蝕,自然會佔據某個殭屍的身軀,境界停滯不前,昔日增減念頭的手段,盡數施展不出,唯有和普通僵族那般,用沉睡維持思緒的通透。

在和文殊的交談裡,他回答乾脆,就是為了減少思考,節省念頭,從而見解的暴露很多秘密。

有獸群、有寶物,這就代表他並非枯坐度日,反而極為期待的經營著道場。

想到這裡,文殊的思緒豁然開朗,他自信的說道:“前輩,滄海桑田,你的經驗已經過時了,我先給你講道煉器的配方,看看高低深淺。”

文殊朗聲唸誦著,說了六成左右,便戛然而止。

“秒啊,秒啊,此配方竟另闢蹊徑,透過堆積白骨的數量,來提升寶物的威力,且能隨著主人的境界提升,共同成長,不但適合那些魑魅魍魎,對我僵族來說,也大有助益啊。”

後卿是煉道的巔峰強者,能以點概面,從將前半段配方中,直接推演出喚骨令的功效,不由得大加讚賞。

“這可是骨道的寶物,由無數強者推演而成,前輩,可願意與我交換?”

“當然可以。”後卿掏出截翠竹,將蝸牛盡數收了起來,放在文殊手裡。

文殊滿意的點點頭,把煉製喚骨令的配方,全部說了出來。

“不錯,不錯,的確是好東西,不過,若是能在煉製的過程中,加入天星礦,寶物的孕育能力,還會提升些許,若是加入轆轆草,白骨的堅韌能力,起碼能增加兩成,若是……”

後卿目光深邃,眨眼間,就說出數十種晉升路線,或提升靈韻,或增減戰力,或促進淬鍊等,方方面面皆有不同,煉道強者的風采,展露無疑。

文殊將他的建議牢牢記在心裡,等到日後返回西方再著手煉製。

不過,後卿沉睡的年代過於久遠,他所說出的方法,幾乎有六成,所需材料盡數滅絕,還有兩成,對煉器的環境極為苛刻,不是在九幽,就是在重天,就剩下六七種,還算是能嘗試著看看。

文殊把翠竹放進懷裡,再次念出道配方來。

“彩石落星、祥雲迷羊、吏胥定風水……”洋洋灑灑數百字,引動陣陣飄渺雲霧,蒸騰而起。

這是闡教的信物,寶光如意的煉製之法。

寶光如意,是元始天尊所創,能綻放出吉祥福澤光,驅除邪祟,照耀天地,是三代弟子最喜歡使用的寶物。

文殊就在金吒拜入門下時,親手煉製了兩件寶光如意,送給金吒和生母李氏。

“且慢。”忽然,後卿打斷了文殊的敘述,說道。“年輕的後輩,你這道配方,我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