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眯起眼睛，望著眼前簇擁、寬拓的綠梅花海，思緒驟然間飄蕩起來。
這些迎春綠梅並非是普通的草木靈植，而是昔日寒霜大聖的魂魄碎片。
準確來說，每朵繽紛的花瓣，都是寒霜大聖的分身。
就在群妖議論紛紛的時候，繁華巍峨的宮殿圍牆驟然倒塌，整個妖庭天地，都被肆意盛開的綠梅蔓延。
考驗開始！
純淨盎然的綠梅花瓣，摻雜著春天的復甦韻味，化作滔天巨獸直接吞噬而出。
與此同時，耳邊隱約傳來女子的呢喃。
細膩溫潤的嗓音像是弱柳扶風，彷彿是那位婀娜多姿的寒霜，正趴在肩膀輕聲細語。
玉京園的考驗非常簡單，只需堅持半個時辰便能順利透過。
“咦，半個時辰，要求也太低了吧。”
“老夫的龜殼已經祭煉數萬年，大家趕緊到我這裡集合。”
“嘿嘿嘿，妖庭沒落的時代過於久遠，想必寒霜所殘留的力量，也所剩無幾了吧。”
群妖放下心頭大石，紛紛各顯神通，撐起光華繚繞的防禦，用來抵擋看似人畜無害的綠梅花海。
然而，現實可沒想象的那麼簡單。
花瓣純淨而飄忽，像是斷翅的蝴蝶，在空中打著旋兒輕飄墜落。
綠梅每次觸碰到防禦上，都只會留下點點漣漪，但那些躲在防禦後面的大妖，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起來。
“不好，這些綠梅能夠吸食我等壽命，大家小心！”
子都率先發現情況不對，連忙回頭大聲呵斥道。
他雙袖舞動間，磅礴充盈的冰山火海肆意噴湧，鋪天蓋地的頂了上去，將所有面前的洪流盡數摧毀。
文殊屈指輕彈，湍急的氣流瞬間圍繞著身軀流動，將那些飄忽過來的花瓣盡數吹飛。
望著身後鬼哭狼嚎的場景，他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這些迎春綠梅怎會如此恐怖，竟然會吸食壽命補充靈韻，看來這春暉陣法的背後，肯定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這，文殊悄無聲息的朝旁邊移動。
這座宮殿的考驗是堅持，且迎春梅花具有阻攔神識和偵查的能力，所以對於文殊的悄然離去，群妖根本沒有發現。
微微呼嘯的氣流圍繞在耳邊，化作千絲萬縷的柳絮亂舞紛飛，將那些企圖衝來的綠梅盡數碾碎。
等到徹底離開戰場，文殊微微眯起眼睛，身後勐然湧現出深黃的光輝。
光輝化作圓盤，高高垂掛在後腦，避免煙霧繚繞，秋水瀰漫，緩緩滲透出蕭條氣息。
光道·枯榮！
在圓盤的籠罩裡，所有席捲而來的花瓣，瞬間被抽乾水分，化作乾枯破爛的殘片。
此時，文殊閒庭信步，走在無窮無盡的綠梅海洋中，所到之處留下寬拓的枯黃路徑。
他不斷朝著中央地帶前行，所受到的阻攔也愈發勐烈。
女子的呢喃聲愈發清晰，隨著文殊的不斷前行，像是感受到威脅般，連連調動更多的綠梅衝鋒而起。
枯榮化作的圓盤明亮而豐滿，內部始終流淌著充盈的秋水，猶如夜晚浩劫的明月，為文殊照亮前行的道路。
無論面前的狂風暴雨有多兇勐，但是在明亮的圓盤籠罩下，都會瞬間乾枯發黃，緩緩散落在腳下。
望著永無止境的浪潮，文殊的心中極為震撼。
他的境界並未恢復，但眼力還在，能夠從考驗中看到很多蹊蹺。
“妖庭秘境能夠儲存至今，為的便是延續妖族的血脈傳承，從而選拔能夠帶領全族走向復興的強者，重現上古時代的光輝。”
“可面前的綠梅海洋，彷彿是嗜血的野獸，要將這些闖關的群妖全部斬殺於此，而且如此瘋狂且肆無忌憚的汲取壽元，難道真是陣法考核的環節嗎？”
“若我猜的沒錯，這座宮殿應該是寒霜大聖的後手，用來在數完年後成功復活，或者是對妖庭心存怨恨，想要透過屠戮後輩的方式而報仇。”
妖庭秘境中的天地格外遼闊，宮殿無窮無盡成千上萬。
其實如今所看到的，不過是外圍的部分。
這些磅礴恢宏的宮殿群，乃是當年妖庭按照整個洪荒地界所打造而成，本身就是件威力巨大的寶物。
除了昔日的金烏，在妖庭內部強行種植半條大道之外，它自身所孕育而出的意識，同樣能維持天地運轉。
在這種情況下，規則的力量非常可怕。
所有蘊含自主意識的生靈，都會被無情碾碎，更何況是這座明顯不受控制的宮殿。
汲取壽命就是斷送退路，這種情況又怎會是妖族大聖想見到的場景。
可是根據剛才的情況，看來不止這座宮殿的寒霜大聖，不僅違背了天地偉力以及傳承的規則，甚至還新增了很多自己的小心思。
由此可見，這位強者肯定徒謀深遠。
“與其說這是位大勝，不如說是為準聖！”文殊目光深邃持續前行，嘴角微微露出微笑的弧度。
太一和帝俊的實力有多強勁，當年他可是歷歷在目，看得極為真切。
儘管在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磋磨中，妖廷佈置的傳承有些鬆動，但也不是區區大羅金仙能夠撼動。
唯有準聖級別的強者，才能拼盡全力悄悄鑽出漏洞。
想到這裡，文殊眼神中閃爍著光芒。
春意盎然的綠梅花海，像是隨浪而起的滔天巨流，奔湧不息連連席捲而來。
儘管在枯榮光輝的照耀下，所有綠色盡皆化作枯黃，但對於靈力的損耗，也隨之愈發恐怖起來。
文殊前進的步伐越發緩慢，終於在靈力只剩四成左右時，極為無奈地停下了腳步。
不能再繼續前行了。
他心有不甘的嘆了口氣，隨即按照原路返回。
邀請中處處是兇險，必須要保證靈力在四成之上，否則遇見突發情況，根本難以支撐。
時間猶如白駒過隙，這場玉京園的考驗，很快便接近了尾聲。
等到肆意紛飛的恐怖綠梅，終於散落在地面，痛苦不堪的群妖紛紛癱軟在地。
體內的靈力已經乾涸，空空如也，魂魄隨之搖曳，不斷動盪。
更恐怖的是在，方才考驗中損失的壽命。
最少的有八十年，最多的則有數千載。
儘管對於獸元充盈的妖族來說，這些不過是雞毛蒜皮，但大家的臉色都格外難看。
子都微微皺起眉頭，站在不斷噴射火舌的焦土上，望著逐漸褪去的綠色浪潮，心中驟然升起許多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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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紅袖悄無聲息地從旁邊走來。
她出自妖師府，地位尊崇，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說得上話。
“大人為何如此愁眉不展，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子都若有所思的眺望遠方，許久後才搖了搖頭。“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無妨。”
隨著連綿的轟鳴聲響起，那些坍塌的圍牆再次矗立起來。
腳下的焦土，遍地的刀光，肆虐的雷鳴，被磅礴的天地偉力輕輕抹去所有痕跡。
芳香四溢的迎春綠梅，簇擁環繞著形成海洋，猶如剛剛推門而入的場景，再次湧現在面前。
道道流光從天而降，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輝，準確地落在倖存的群妖掌中，散發著奧妙絢爛的神采。
隨著光芒漸漸散去，露出裡面所包含的物品來。
除了數千顆迎春綠梅的種子之外，還有兩道寒霜大聖昔日修行的法術，以及各種珍惜的上古資源。
群妖立刻被巨大的幸福衝昏頭腦，方才的抱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和這些珍惜昂貴的天材地寶相比，損失些壽命又算得了什麼？
“咦，紅玉前輩怎麼不見了？”
“難不成他老人家壽命被耗光，被直接化作了肥料。”
“真是可惜呀，紅玉熬了這麼久，沒想到剛出山，就被這道消磨壽命的陣法吸死了。”
霎時間，唏噓無奈的聲音此起彼伏。
忽然，遠處飛來道消瘦的身影。
文殊振動著翅膀，笑呵呵的趕了過來，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紅玉前輩，你這是~”
發掘文殊並沒有受到陣法的影響，子都眼裡滿是驚訝，連忙開口詢問道。
“嘿嘿嘿，老夫的壽命殘留不多，沒辦法留在這裡和諸位同僚硬扛，所以在陣法開啟時，就迅速尋找漏洞用來躲避，沒想到的確是有些小幸運。”
聽聞此言，群妖的心裡滿是苦澀。
他們都想著按照要求苦苦支撐，卻沒想到還有漏洞可用。
玄河感受著憑空消失的百年壽命，不由得感到陣陣肉疼，心裡下定決心，要在後面時刻觀察文殊的動向。
“不愧是老牌強者，經驗和我們相比不知豐富了多少倍，看來後面要跟著紅玉前輩，免得再吃虧。”
有這樣打算的不只是玄河自己，還有那些心有餘季的大妖，皆心領神會的朝文殊主動靠近。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隊伍裡卻傳來到不和諧的聲音。
“紅玉前輩可真是自私，發現漏洞之後竟獨自享用，也不想著幫大家解決問題。”
有位垂垂老矣的黑熊精，在隊伍裡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他名叫汪瑞，靈仙初期，在蘆州可謂是惡貫滿盈，嗜殺成性，但資質太低，難以突破。
此次跟隨在子都帳下南征北戰，為的便是蒐羅到延長壽命的天材地寶，卻沒想到首戰便被削去了六百年的壽命。
正因如此，對於隕落的恐懼，讓他對文殊的怒火無限擴大。
除了汪瑞之外，在場的群妖裡，同樣有很多壽命即將走到盡頭的強者，聽到了他扇動的話語，立刻康慨激昂起來。
“紅玉老祖，你快說說，這損失的壽命要如何賠償？”
“就是，在進入妖庭秘境的時候，子都大人就說過了，我們要互相團結，你卻丟下兄弟們不管不顧。”
“諸位，今日必須要讓紅玉拿出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