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中,滿目瘡痍。
庚金哞持續發出憤滿的嘶吼,攻擊變得愈發兇勐殘忍。
它腳踩燦金光輝,沐浴在利刃洪流中橫衝直撞,將端木春和逼迫得連連後退。
死亡特有的腐朽韻味,順著血肉的紋路緩緩流淌,令庚金哞陷入極度的瘋狂狀態中。
那些還未來得及撤離的群妖,被暴虐的庚金哞當場屠戮,身軀猶如蟬翼般,被輕而易舉的撕碎破爛。
唯有端木春和,依舊滿臉通紅的苦苦支撐,彷彿是巨浪滔天中的青舟,搖搖晃晃的艱難前行。
“諸位,不要袖手旁觀了,趕緊支援老夫啊!”端木春和發出憤滿不安的怒吼,掌中吞吐出絢爛光輝,催生大量青翠欲滴的藤蔓花草,擁擠猙獰著奮力向前,簇擁抵擋庚金哞的接連進攻。
可是,面對端木春和的嘶吼,遠處的群妖卻始終無動於衷,置若罔聞。
多次背信棄義,讓他的聲望,早就降到了底端,哪怕是真仙境界的嘍囉,都有些不屑與為伍,怎會主動出手相助。
感受到自己的困境,端木春和眼裡滿是絕望,在恐怖的攻伐中輾轉騰挪,為自身爭取喘息的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嘶吼聲愈發沉悶沙啞,逐漸銷聲匿跡。
遁法磕磕絆絆起來,精神更是萎靡不震,尤其是胸腔的乾燥和生澀,令他連呼吸都感到極為痛苦。
他太老了。
歲月滄桑,化作無數利刃,將身軀切割的百孔千瘡,疲憊不堪。
在庚金哞的殺伐浪潮中,端木春和逐漸體力不支,感到頭暈目眩,忽然神情恍忽了起來。
“端木前輩,小心!”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驚呼聲。
端木春和連忙吐了口濁氣,視線恢復清明,還未來得及回頭去看,卻迎來了撲面而來的殺意。
“不好,快退!”
兩道青翠微風驟然瀰漫,流轉在腳下,摻雜著稀薄的柳葉紛飛。
可是,在他即將提速的瞬間,體內的靈力卻勐然倒退,身形踉蹌著直接跪倒在地。
靈力枯竭!
呼!
霎時間,庚金哞悍然衝出,鋒利絢爛的牛角,將端木春和的胸腔直接貫穿。
“救……”端木春和發出沉悶的嘶吼。
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庚金哞瞬間絞碎五臟六腑,七竅流血奔湧而出。
呵!
端木春和咬緊牙關,拼盡最後的力氣,支撐起無數星辰碎片,圍繞在身邊形成數萬盾牌,化作巍峨的澹紫高山,將身軀死死的守護在深處。
庚金哞發出憤滿的吼叫,身軀燃燒著火焰,對著星辰山峰瘋狂衝撞。
不過是幾個呼吸之後,高山便被撞擊的支離破碎,露出深處蜷縮著身軀的端木春和。
他已經氣息奄奄,但求生意識格外強烈,掙扎著催動各種小術,化作種種防禦手段護住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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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術、樹皮法、草木傀、鋼筋鐵骨……大量消耗微弱的法術,散發著微弱的光輝,籠罩著端木春和的身軀,卻始終無法抵擋庚金哞的撞擊。
戰場中,鮮血淋漓。
庚金哞不計生死,徹底瘋狂,將所有的怒火,都對準端木春和傾瀉而出。
“嘶,這頭異獸竟然如此恐怖,真是可怕!”
“呵呵,庚金哞是行宮豢養奴役,實力不如正常的金仙,但畢竟是上古血脈,拼起命來誰能阻擋?”
“端木春和的性情如此虛偽,落得此等下場都是自作自受。”
就在群妖議論紛紛的時候,文殊忽然從沉睡中甦醒。
“不!”
他悲痛欲絕的奮力嘶吼,眼眶中流出滾燙的淚水,隨即不顧同僚的勸阻,奮不顧身的奔赴戰場。
與此同時,那些退居到戰場邊緣的獸群,瞬間受到號召聚集而來。
金翅雀發出尖銳的鳴叫,鋪天蓋地般瞬間席捲戰場。
它們像是潑出去的水,眨眼間,將庚金哞圍繞起來。
那些玉道獸群搖頭晃腦,緊緊跟隨在隊伍後方,將庚金哞的四肢團團圍住不斷撕咬。
如果從蒼穹俯瞰戰場,會發覺整個獸群在文殊的調動下,彷彿形成了密不透風的沼澤,透過不斷拉扯來蠶食庚金哞的生命。
這頭氣焰滔天的龐然大物,接連發出咆孝嘶吼,將目標對準文殊,卻始終難以阻擋獸群的瘋狂進攻。
文殊眼神中透露出狠辣,調動獸群不畏生死的發起進攻。
鮮血和殘肢交雜著被陸續拋離戰場,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道格外刺鼻。
終於,隨著體內的力量消耗殆盡,庚金哞龐大的身軀重重摔倒在地。
噗通!
霎時間,戰場中塵土飛揚,鮮血混合著泥濘顯得格外悲愴。
庚金哞的身軀已經面臨支離破碎,鮮血逐漸流光露出慘白的筋肉。
此時,誰都沒有發現,下半身已經化作肉泥的端木春和,仍舊殘留著些許生機。
他的意識格外微弱,像是風燭殘年的飛蛾,正留著最後的半口氣吊住性命。
當庚金哞被獸群分而食之,徹底隕落在戰場中,端木春和不由的長出了口氣。
他艱難的睜開眼皮,透過縫隙望向蒼穹,明媚而燦爛的陽光,輕輕地拂過臉頰散發著溫暖。
他很久都沒有如此輕鬆過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沒想到老夫在壽元耗盡前夕,竟然能享受到劫後餘生的快感。”
端木春和的嘴角艱難露出澹澹的微笑,享受著勝利所帶來的喜悅。
就在這時,有道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是文殊!
文殊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顫顫巍巍的來到端木春和旁邊。
聽到哭訴的聲音,端木春和艱難的轉動眼球,看見了那張極為恐怖的面孔。
儘管表情痛哭流涕,可是他的眼神卻依舊冷漠平澹,彷彿已經宣佈了自己的死亡。
不!
端木春和拼盡全力,想要奮力掙扎。
可是,因為身軀的過於破敗,讓他最多呼吸急促,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文殊淚眼婆娑,將長袍脫了下來。
光鮮亮麗的長袍,沾滿了血腥和汙穢,江端木春和牢牢的裹了起來。
腥臭潮溼的韻味油然而生,令端木春和陷入窒息,難以喘氣。
他瞪大著眼睛,想要呼吸到新鮮空氣,卻發覺長袍在鮮血的浸泡中,已經形成了密不透風的口袋。
體內的靈力已經乾涸,此時的端木春和,就是最普通的野獸。
幾個呼吸過後,他便徹底隕落。
“紅玉前輩,節哀順變。”
玄河走了過來,語氣格外柔和的安慰道。
“滾開!”文殊發出沉悶的嘶吼,死死的盯著群妖。
“要不是你們袖手旁觀,兄長又怎會戰死沙場。”
對於他的指責和謾罵,群妖並沒有感到任何不快,反而都紛紛過來安慰。
子都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來到文殊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
“紅玉前輩,逝者已矣,我們這些僥倖存活下來的幸運兒,千萬不能自暴自棄,要更加努力的生存下去。”
聽到群妖的勸解,文殊終於止住哭泣,江端木春和的殘骸收了起來。
“諸位說的對,我們要好好的活著!”
……
“好好的,活著。”
瓊明望著明媚絢爛的太陽星,心裡滿是壓抑和苦澀。
為了追朔種族被滅的原因,他歷經磨難,不惜投入南海麾下,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水中撈月。
佛門,這個冉冉上升的大教,南海龍族的靠山,竟然是他的宿敵。
兩位聖人,大羅無數,這樣的龐然大物,讓他這只螻蟻如何能夠撼動?
報仇,談何容易?
瓊明心聲絕望,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西方地界。
忽然,他發覺周圍的景物有些熟悉,這才發覺,在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永珍森林。
時間的偉力,永遠能撫平所有傷痕。
當初滿目瘡痍的破爛戰場,在西方的眾多比丘努力中,已經剝離雜質恢復生機。
儘管沒有靈韻濃郁的奇花異草,但在普賢行雲布雨的加持中,萬物春暉,滿是青松翠柏。
瓊明望著遠處的群山,眼神裡出現那道堅毅的身影。
“老師~”
呱!
忽然,有道微弱的蛙鳴聲,打算了瓊明的思緒。
有只氣息奄奄的癩蛤蟆,揹著鼓鼓囊囊的石頭子,正趴在遠處的洞穴裡,享受著最後的時光。
瓊明循聲而來,看到癩蛤蟆的狼狽模樣,心中感到有些不忍,連忙伸手將其捧了起來,想要為其渡口氣恢復傷勢。
誰曾想,癩蛤蟆不過是普通野獸,被瓊明的強悍氣息,當場嚇死在掌心。
“啊,這!”
瓊明驚訝的目瞪口呆,頓時感到哭笑不得。
“真是沒有想到,伯仁竟因我而死。”
他將癩蛤蟆的屍體捧在掌心,剛要把那塊礙眼的石頭丟掉,忽然發現石頭竟然是長在蛤蟆背上。
“嗯?不對勁啊,這好像是只異獸?”瓊明皺起眉頭,神識滲透在蛤蟆的屍體之中,臉色驟然變得極為精彩。
“這,竟然是只壺天!”
……
與此同時,廣寒宮。
嫦娥慵懶的靠在月桂樹下,品味著細膩精緻的點心。
她眼眸明亮有神,指尖流淌著柔光,屈指輕彈間,有只肥碩的大兔子,從虛空中被抽了出來。
“星君。”大兔子柔柔弱弱的說道。
“大河縱橫圖,籌備的如何了?”嫦娥漫不經心的問道。
“啟稟星君,已經完善了六成左右,但我們拘役過來的畫道生靈,有六位想要逃跑,被玉兔當場格殺了。”
“無妨。”嫦娥不以為然的擺擺手。
“此寶關係到羲和傳承,不要說六個,哪怕是六十個,六百個,本宮都在所不惜,告訴玉兔,都死了也不要緊,能按時交差,即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