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寬闊純澈的天河,像是璀璨的亮銀絲帶,在蒼穹深處熠熠生輝。
嫦娥目光凝重,眉頭緊鎖,站在奔湧不息的天河面前,靜靜地觀望著此處盛景。
咯吱~
忽然,周圍的虛空層層碎裂,從裡面掉出個灰頭土臉的身影。
正是天蓬!
“呸呸呸!”天蓬灰頭土臉,在地上的滾了兩圈,剛要破口大罵,就看見了嫦娥的身影。
原本狼狽不堪的表情,瞬間變得喜笑顏開。
“嘿嘿嘿,太陰星君別來無恙……”
面對天蓬頗有些殷勤的模樣,嫦娥臉上反而聚集著濃濃的憂愁。
“玉兔為何會隕落?”
嫦娥的聲音格外細膩柔軟,讓天蓬聽了忽然覺得心生漣漪。
可是,當他想到青梅洞天的慘狀時,便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實不相瞞,地府的底蘊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厚,不但掌控可以媲美洪荒的世界,就連昔日的祖巫玄冥,都沒有真正隕落,依舊在盤古殿中苟延殘喘。”
“什麼!”聽到這裡,嫦娥驟然覺得有些驚恐難安。
“這怎麼可能!”
“的確是這樣。”說到這裡,天蓬有些驚恐難安的咽了口唾沫,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祖巫的力量堪比準聖巔峰,就連昊天都無法對抗,平心將這個殺手鐧放在最後,肯定不是為了抵抗外敵所用,應該還有很多秘密需要挖掘。”
“不過,我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玄冥祖巫的狀態並不好,應該是依託著盤古殿吊住性命,否則按照巫族的暴脾氣,肯定就攻打到天庭了。”
“太陰星君,南極大帝讓我轉告你,這段時間最好閉門不出,免得被……”
天蓬的話並沒有說完,而是用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嫦娥。
無論是哪個勢力,對於背叛者往往是恨之入骨,相比於天庭的討伐,嫦娥的反水更讓平心厭惡。
“我知道了,多謝。”
聽到這裡,嫦娥的心中有些慌亂,連忙架起雲頭返回了太陰星。
“該死,沒想到玄冥祖巫竟然存活於世,這樣的情報平心為何不分享,害的老孃直接加入天庭陣營,如今玉兔隕落,又要支付給水德星君賠償,真是直接虧到了姥姥家。”
“看來在平心秋後算賬以前,我要提前做好準備了,不知現在手裡的貢獻度,能否支撐我修行大羅境界,唉,看來又要讓黃倉出力了。”
望著嫦娥所離去的背影,天蓬饒有興致的眯起眼睛。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位太陰星君的氣息,明顯比前段時間更加濃厚,甚至隱約有種即將突破的預兆。
“什麼情況?嫦娥無論從底蘊還是跟腳方面,都完全不是我的對手,為何提升的速度能如此突飛勐進,難不成手裡還有著什麼寶物傍身?”
想到這裡,天蓬不由得皺起眉頭,心中思索著唱歌這段時間的變化。
忽然,他的左耳微微抖動,腦海中傳來了玄都的話。
“去天河深處。”
……
三個月後。
地府的黃泉水驟然響起波瀾,令無數惡鬼駐足觀望。
隨著玄奧而古老的呢喃聲響起,有朵熠熠生輝的金色蓮花,瞬間在黃泉中緩緩漂浮而出。
這朵金蓮看起來格外尊貴,根莖深深地扎在黃泉底部,瘋狂貪婪的汲取著靈韻,來為蓮心處持續提供養分。
此時,文殊正盤膝坐在金蓮中央,透過黃泉的底蘊,來為自身提升境界。
陰天子印緩緩懸浮在腦後,將氤氳透徹的韻味肆意散落,文殊沐浴在寶物的光輝中,對於鬼道的感悟再次突飛勐進。
他的嘴角微微咧起,感受著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心境更是隨之忽然開朗起來。
嗡嗡嗡……
金蓮的葉子被陸續點亮,綻放出透徹的韻味。
與此同時,文殊的境界終於被推向頂峰,袈裟無風自動,捲起道道波瀾。
太乙巔峰!
“呼……”他意猶未盡的吐了口濁氣,隨即緩緩的睜開雙眼,明亮的眸子猶如寂靜深潭,能夠清晰的映襯著黃泉盛景。
他緩緩站起身子,任憑腳下的金蓮枯萎衰敗,順著黃泉的流淌而消失。
在眾多仙家被玄冥盡數屠戮以後,此次天庭攻打青梅洞天的行動,也隨著徹底塵埃落定。
平心悄無聲息的離開南瞻部洲,再次返回了六道輪迴深處,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眉眼間的憂愁卻格外濃郁。
暴露的東西太多了。
洞天、巫人、玄冥、還有巫族屍骸,這些都會成為天庭再次討伐的藉口。
每每想到這些因素,平心都會覺得坐立難安,不知該如何處理比較好,直接將身軀沉浸在道蘊中,希望能夠在裡面找到解決方案。
而文殊這個外援,反而得到了豐富的獎勵。
除了平心最初所承諾的那些天材地寶,還有所有天庭強者所遺留的寶物,都被普賢收入囊中,等到返回西方以後,按勞分配。
而且,斬殺玉兔,以及烏雲變化時,強行屠戮數位仙家的功勞,更是讓平心直接交出黃泉權柄,令其成為了文殊的私物,可以自由遨遊在這處死亡地帶。
短短三個月裡,文殊全力以赴,瘋狂汲取著黃泉靈韻,終於將境界提升到了太乙巔峰。
現在的黃泉,已經失去了最初鬼哭狼嚎的模樣,顏色變得微微有些清澈,若使用偵查手段,甚至能輕而易舉的看到底部。
“此處靈韻已經被我汲取了七成,想要恢復如初起碼要數萬載光陰,若是添置些鬼道的天材地寶,恢復的速度會大幅度提升,可惜我現在除了陰天子印,並沒有其他寶物。”
文殊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把陰天子印拿了出來。
這枚寶印看起來方方正正,上面點綴著玄奧的花紋,在底部有條寬闊的金色河流,蜿蜒的趨勢正好和黃泉相同。
河流的紋路看起來栩栩如生,隱約間彷彿能聆聽到黃泉流淌的聲音,以及撲面而來的澹澹的水汽,彷彿這並非只是簡單的精美凋刻,而是將黃泉凝聚而成的縮影。
文殊微微眯起眼睛,輕輕摸索著陰天子陰的紋路,細膩溫潤卻凹凸有致的觸感,讓他驟然覺得和地府的聯絡,更加濃郁了許多。
濃郁的鬼道靈韻,順著寶印緩緩流淌而出,輕柔搖曳在文殊的身邊,像是綿軟青翠的楊柳般,微微撫摸著他的肌膚。
此時,有位高大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黃泉旁邊。
牛頭!
他身材魁梧,體型健碩,衣著粗糙,用最普通的麻布編織而成,雙手猶如蒲扇般寬大,手心處佈滿了厚厚的老繭。
“大人!”牛頭甕聲甕氣的說道,隨即對文殊恭敬的行禮問安。
閻羅事務繁瑣,難以抽身,本就是夙興夜寐的勞碌命,再加上犧牲的幾位閻羅,還需要六道輪迴緩慢孕育復生,令公務的數量瞬間暴漲起來。
秦廣王他們在玄冥出手以後,立刻馬不停蹄的離開青梅洞天,去處理那些積壓許久的公務。
而牛頭,就是代替閻羅,負責給文殊在地府引路的嚮導。
面對這位神秘的陰天子,牛頭的眼神中滿是崇拜。
他目光閃爍,心潮澎湃,腦海中陸續出現很多,關於文殊的訊息和情報。
“大人,多虧了您的空明石,咱們才能在地府過得這麼滋潤,牛頭對您佩服的五體投地,日後無論有何吩咐,請儘管開口。”
牛頭咧著大嘴,不斷拍著胸脯說道。
“這都是爾等勠力同心的結果,我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文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朝著奈何橋的方向走去。
哭哭啼啼的嗚咽聲,在陰暗的奈何橋邊響起,彷彿從來都未曾停息過。
眾多依依不捨的鬼魂,被某種特殊的規則牽引,成群結隊的來到這座奈何橋,將承載著遺忘力量的孟婆湯喝光,隨即目光呆滯的前往輪迴。
文殊在牛頭的引路中,悄無聲息的來到奈何橋邊,凝望著面前這處罕見場景。
在井然有序的鬼魂隊伍中央,有位穿著暗紫梅花的老嫗,正慢吞吞的熬制著羹湯。
她的身軀格外句僂,看起來像是脫水的大蝦,臉上佈滿了細碎堆積的皺紋,雙眼渾濁不堪,嘴唇漆黑如墨,花白的頭髮已經打綹,隨著動作而來回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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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以後的鬼魂,多多少少都會帶有執念,他們並不願意遺忘記憶,所以在路過奈何橋的時候,都會帶有僥幸心理。
有的躲在鬼魂迷離的地方,想要因此渾水摸魚,有的偷偷把湯灑滿衣襟,想要藉助外力偷天換日,還有的趾高氣揚,直接把湯踢翻在地,指著孟婆的鼻子破口大罵,希望能夠因此而緩解心裡的恐懼。
可是,他們的算盤都打空了。
孟婆已經在慢吞吞的熬煮著湯,絲毫沒有在乎這些鬼魂的小動作,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驟然出現,把那些浪費孟婆湯的鬼魂束縛在原地,且凝聚成無形的利刃切割,將其瞬間傷害的千瘡百口,不斷發出痛苦的哀嚎。
他們彷彿遭受這個再恐怖的折磨,近乎瘋狂的扭動著身軀,卻始終難以擺脫束縛的力量。
看起來黏膩而濃稠的黑色液體,順著猙獰的傷口緩緩流淌出來,滴滴答答的著落在山上,把場面渲染得更加詭異起來。
緊接著,咕嚕嚕冒著泡泡的大鍋,微微左右抖動起來,數道滾燙冒著熱氣的湯從大鍋裡飛射而出,精準無誤的落在那些鬼魂身上。
嘶嘶啦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高溫讓這些鬼魂被燙的噼開肉綻,但是表情和目光卻越來越呆滯。
很明顯,這就是孟婆湯的懲罰。
不願意喝,就用其他傷口灌進去。
如此血腥的場景,用周圍的鬼魂忍不住縮了縮腦袋,都有些害怕這口神秘大鍋所帶來的傷害。
他們井然有序的排起隊伍,老老實實從孟婆手裡接完滾燙的湯,然後揚起頭顱喝下去,緊接著,種種思念和七情六慾,盡數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這個遺忘記憶的過程,他們彷彿重獲新生,將生前的罪惡盡數消磨得乾乾淨淨,如同鉛塵不染的冰雪般,陸續進入了六道輪迴。
“真是奇妙的手段。”
文殊穿著流光溢彩的素白袈裟,剛剛出場就吸引了所有鬼魂的主意。
他面容堅毅,目光隨和,靜靜的站立在奈何橋邊,以旁觀者的姿態靜靜的注視著過程,偶爾表示讚許的微微點頭。
始終在奈何橋上忙碌不停的孟婆,彷彿感受到他的注視,緩緩抬起那張蒼老無比的臉,目光渾濁的凝望著文殊。
孟婆輕輕咳嗽兩聲,嗓音格外沙啞,慢吞吞的說道。
“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