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這是法海回到金山寺的第三天。
這日，金山之上的天空碧藍如洗，晴空萬里無雲。
從金山正門之外一直到山腳下排起了一條條人群組成的密集長龍，這是金山寺在災後以來可能是最後一次施粥了。
倒不是不想繼續了，而是實在是有很大難處。
這場極為罕見的天災禍劫波及和影響的不僅僅是鎮江以及附近，而是整個中原，寺廟現在面臨著一個很大的難處是他們很難買到足夠的糧食。
甚至可以這麼說，有些地方一斗糧食一斗金，糧食的價格堪比黃金。
這是小青不曾深想過的，她原本打算是把上次盜來的錢財取之於民還之於民。
她的心裡想法是把這些錢財交給大和尚，用這些錢財購買糧食和糧種，然後由金山寺分發給鎮江以及附近的百姓。
但小青之前未考慮周全的是現在整個中原都很缺糧，如果按照現在的價格這些錢財壓根遠遠不夠。
小青只能放棄之前的想法，她打算找機會問問大和尚有沒有辦法從別的糧食豐盛的地方購買糧食，再想辦法運回中原。
畢竟這方世界可是有四大洲的存在，中原只不過是南贍部洲的一部分，大和尚的速度又那麼快，運輸糧食對於大和尚來說也不是什麼難題。
“阿彌陀佛！”
就在眾僧人專注施粥的時候，突然一聲洪亮的佛號傳來。
一旁的恆遠看了一眼，面前竟然是個微微駝背的老和尚，穿著灰濛濛的袈裟，看著有些邋遢。
不過雖如此，恆遠沒有任何輕視的意思。
恆遠把手中的長瓢交給了一旁的年輕僧人，讓他們繼續施粥，自己擦了擦手，這才行了一佛禮：“阿彌陀佛，不知大師有何貴幹？”
老僧看了一眼四周，微微頷首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想找你們的主持法海有要事商議！”
聽到這話，恆遠又打量了一眼這個來歷不明的老和尚，確定不曾見過。
這時，遠處最左邊正在施粥的小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好奇的看了一眼這邊。
只一眼，小青臉色大變，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嘴。
啪的一聲，小青手中的長瓢不自覺掉到了地上。
“小心啊！他...他是邪魔！！！”
小青忽地大聲驚呼提醒著。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臉色一變。
“他就是之前抓我的那個邪僧！！！”
小青又大呼了一聲。
僧人們一片譁然，就連隊伍最前面的排隊人群都發生了騷動。
僧人們大驚失色，有一僧人不自覺後退的同時不小心碰到了盛粥的巨大木桶。
他一個踉蹌差點連人連桶一起滑倒，邋遢的老和尚見此手指一點，只見他的手指發出一道金光，僧人和木桶這一刻停滯如同雕像。
“起！”
老和尚嘴裡念了一句，差點摔倒的僧人身子向前一挺，身形瞬間穩定了下來，而那盛粥的木桶同樣如此。
老和尚微微笑了笑：“阿彌陀佛，諸位莫怕，貧僧不是那邪僧！”
其他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要是沒露這一手還好，這反而讓人更加懷疑了。
“你們別被他外表騙了，快去通知大和尚！”
小青面露駭色大聲提醒道。
聽到小青的話，立馬有僧人匆忙朝後院跑去。
老僧卻是搖了搖頭，轉身看了一眼小青，而後雙手合十深深躬身行了一禮。
“姑娘，雖然之前的事並非貧僧所為，但這一切因果由貧僧而起，這裡貧僧給姑娘賠罪了，還請姑娘見諒！”
“阿彌陀佛！”
“你...你別過來啊！我告訴你啊，等會大和尚會讓你好看的！”
小青縮了縮身子，她才不相信這老和尚的鬼話，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是鬼話連篇了。
“阿彌陀佛！”
就在這時，眾人的背後再次傳來一道熟悉的佛號。
“大和尚！”
小青大喜叫了一聲。
“他...他...”
小青指了指突然出現的老和尚，法海點了點頭。
而後解釋著：“他是降龍尊者，與之前的邪魔不是同一位，諸位勿用多疑害怕！”
聽到這話，小青和其他僧人皆是大大的松了口氣，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
“降龍...你...你是降龍？”
這時後知後覺的小青忽地又是驚呼了一聲，其他僧人也是紛紛嘶了一聲，降龍尊者降龍羅漢對於僧人們來說可是如雷貫耳。
降龍笑而不語，來到法海身邊行了一佛禮。
“阿彌陀佛！罪過！是貧僧考慮不周，驚擾到了大家！”
降龍真誠的道歉著，他之所以沒有直接飛進寺廟，是出於對法海和金山寺的尊重，但降龍沒考慮到的是今天外面會有這麼多人。
法海搖了搖頭：“不管尊者之事，沒想到尊者會再次下凡，不知是否已有確切訊息？”
降龍點頭。
“還請尊重隨貧僧來方丈室，阿彌陀佛！”
法海行了一佛禮，而後身形一動原地消失，與此同時降龍也是化成了一道光眨眼不見。
後面的人不知道，但前面排對領粥的人看的、聽的一清二楚，見此紛紛再次下跪膜拜。
“活佛啊活佛！”
其他僧人們面面相覷，恆遠率先反應了過來，而後吩咐其他僧人們繼續施粥，小青看了一眼，疑惑了片刻之後也釋然了。
方丈室。
法海與降龍對立打坐。
“阿彌陀佛，不知尊者是否已經見過佛祖？”
法海不多廢話，直奔主題。
與剛剛在外面不同的是，此刻的降龍完全換了一副面孔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他臉色繃緊，一臉嚴肅，眼神極為複雜，一副仇大苦深的樣子。
降龍深深嘆了口氣：“不瞞你說，貧僧已經見過佛祖，佛祖已經知曉此事。”
“聽佛祖所言，此事極為非同小可，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甚至可能關乎三界安危。”
說到這，降龍憂心忡忡。
法海也是臉色一變：“還請尊者繼續說下去。”
“法海，還記得貧僧之前跟你說的嗎？”
“我終於知道他當年為什麼要挑起佛道之亂了，以及為什麼以貧僧的身份在凡間大行功德之事，還有最關鍵的—他想取代你法海！”
“聽了佛祖所言，我才知道這裡面有著驚天陰謀，而且據佛祖所言，一旦他的陰謀真的得逞了，那時不僅僅是整個佛門之災了，而是整個三界都會陷入巨大的劫難之中。”
“阿彌陀佛！”
回想起佛祖的話，降龍依舊心有餘悸。
聽聞此話，法海也是眉頭緊皺，這倒確實超出了法海的預估。
降龍繼續道：“他這樣做的目的實際上只有一個：他想讓自身實現四相之力大圓滿。”
“法海，貧僧之前與你說過這佛魔雖與魔羅有瓜葛，但實際上現在的他與魔羅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現在的他可以說亦佛亦魔，而且據佛祖所言，這三萬多年來，他一直走的是佛魔同修的路子，這種詭異的修煉路子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一人能夠如此了。”
“而且一旦他真的成功了，便會成為超越三界的存在，那時他想禍害三界，只怕無人能夠擋的住他了。”
“這其中他能否成功最關鍵的正是他能否做到四相之力大圓滿。”
降龍娓娓道來，此時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微了冷汗。
法海也是眉頭緊鎖，露出疑惑：“四相之力，這是什麼？”
“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同吸異斥正是如此，但如果有人能夠做到同時使出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那麼這力量如果能夠發揮到極限，甚至能夠毀天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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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佛魔他所收集的四相之力，聽佛祖所言，具體的分別是：邪惡之力、混亂之力、功德之力還有信仰之力，這便是他的四相之力。”
“並且最要命的是這四力當中，邪魔之力他本身就具備了，並且早已圓滿。”
“三百年前的佛道混亂正是他製造出來的，目的正是為了收集收割混亂之力，經過這麼多年的運籌，這混亂之力只怕也已經圓滿。”
“說到這裡，我想你應該也能猜到一些了。”
降龍吐了口氣。
法海點了點頭，想了想道：“他之所以以你的身份行走在世間，是為了收集收割那功德之力？”
“至於他想殺害貧僧，頂替貧僧莫非真正的原因是為了收集足夠的信仰之力？”
到了這裡，法海已經猜出來了。
降龍點了點頭：“你說的一點都不錯，並且依佛祖推算，功德之力只怕他也收割的差不多了，這四力之中，其中以信仰之力最難收集收割。”
“佛祖說了，這信仰必須是世間最為純粹的信仰，是髮指內心最真誠的，摻不得絲毫之假。”
“佛祖還說了雖然我功德不淺，但身上的信仰對於那佛魔來說還遠遠不夠，佛祖說在人間只有你最有可能讓他達成信仰之力的條件。”
“這便是他想方設法，費盡心機使出各種手段想要取代替代你的真正原因。”
“阿彌陀佛，這一切絕對不能讓此邪魔成功，否則他將會成為這三界第一人，那時最先遭遇前所未有之難的便是我們佛門了。”
“對此，佛祖極為重視，除了我，另外十六位羅漢還有文殊菩薩也都出動了，全力爭取找到佛魔的藏身之處，就算哪怕殺不了他，也要清除掉他身上的另外三力。”
“阿彌陀佛！貧僧相信邪不勝正，那邪魔終究不會成功！”
一口氣說完，降龍閉眼雙手合十念了唸佛號。
“原來如此，阿彌陀佛，貧僧絕不會讓此邪魔成功！”
法海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內心卻是下定了決心極為堅定。
雖然這事是從降龍口中說出來的，但法海對於這四相之力比降龍感受要深。
之前為了修復中原氣運，法海消耗了大量功德催動了功德之力，這還只是利用功德催動的，而且僅僅只是功德之力，真要讓那佛魔實現四力大圓滿，可以想象只怕佛祖都未必是他對手，雖然這麼說有些對佛祖不敬，但卻也是事實。
真到了那時，正如降龍所說，佛門大難，三界未有之劫！
不過萬幸這一切還遠遠未到無可挽救的地步，信仰之力，這是他差的那一步。
法海的心中有了堅定的打算：要讓這一步成為他終其一生都邁不過去的天塹，不但如此，一定要想辦法徹底消滅他。
好在這一次不是法海一個人在孤軍奮鬥，佛魔不僅僅是現在整個佛門第一大敵，最重要的是他的陰謀一旦得逞包括佛祖在內的西天所有人只怕無一能夠倖免。
法海又想了想降龍剛剛說的話，法海注意到的是降龍說的是除了他出動了十六位羅漢，西天的羅漢遠不止十八位，但這十八位是所有羅漢裡面戰鬥力最高的。
十六位，難道有一位羅漢不在西天，莫非此刻他正在人間歷練？
法海心中有了些猜測。
這時，法海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降龍貌似還未提到邪惡黑霧之事。
想到此，法海詢問道：“不知尊者是否問過佛祖關於那邪惡黑霧之事？如果提了，佛祖又是如何回答的？”
降龍回過神，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貧僧面見佛祖的時候提過此事，只不過佛祖卻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如此說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無相之實相，無不相之實相，無相無不相之實相，無我，無相！”
降龍回憶著佛祖的話。
聽到這話，法海一愣，陷入了思考。
在法海看來，這似乎說了又似乎什麼都沒說。
難道佛祖也有難言之隱？這倒很出乎法海的意料。
見法海發愣，降龍想了想道：“佛祖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在貧僧看來佛祖提示的已經很明顯了，無我無相，這不正是那佛魔的特徵嗎？”
“所以，很明顯他們就是同一位，而且在貧僧看來也很合理，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在針對你法海啊，目的是為了收集收割信仰之力，並且他一定很恨普賢菩薩，所以後來又暗自偷走了菩薩的浮屠塔和另外一件寶物，放出了浮屠塔內貧僧的心魔。”
降龍解釋著。
法海卻是陷入了沉思，沉默沒有回應，這一次，法海並不十分認同降龍的看法，他總覺得這其中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只不過這忽略的東西隱藏過深或者被人故意抹去了。
見法海如此，降龍想了想：“不管他們是不是同一位，當前首要之事就是要找到佛魔，另外法師你需要多加小心了，雖然西天極為重視，但佛魔同樣極為奸詐狡猾，否則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他的驚天陰謀。”
法海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認可降龍的話，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揪出此邪魔。
151 佛魔的驚天陰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