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裴輕舟猛的睜開眼,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沒看到蘇潼的身影, 不知道是該慶幸昨天只是一場夢,還是應該可惜。
“你是在找我嗎?”
一道冷漠的聲音出現, 裴輕舟眼睜睜的看著蘇潼從無到有, 閃爍著現出身形,垂著眼漠然的看他。
裴輕舟深呼了一口氣, 緩緩吐了出來, 視線在蘇潼身上停留了一會,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 清楚的聽見外面清脆的鳥叫。
伸手揉了揉眉心, 語氣很輕, 像是做夢一樣,“也就是說, 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裴輕舟不自覺得看向自己的雙腿, 自從車禍之後, 他找遍了所有的名醫, 但是, 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
——他不可能恢復了。
他不去想這些,只是做自己能做的, 抱著微弱的希望, 堅持復健。
其實這麼久,他已經漸漸不抱什麼希望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 有一個人告訴他, 他的腿可以恢復,甚至可以恢復如初,不僅這些,他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
裴輕舟甚至第一次失態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微微的刺痛告訴他,這是真的,不是夢。
“為什麼,選我?”裴輕舟沉默了片刻,看著蘇潼。
他是生意人,從來不相信什麼不勞而獲,天上掉餡餅的事,他更相信蘇潼說的,治好他的腿是一個魚餌。
還是篤定他不會放棄的魚餌。
蘇潼站在裴輕舟的床邊,身形筆直,語氣冷漠,“我說過,為了你,準確的說,是為了你的未來。”
“也就是說,我提前透支了我的未來,把我的未來賣給你們,作為報酬,你們幫我治腿?”
“可以這麼理解。”
“好。”裴輕舟笑了一下,絲毫不介意蘇潼的冷漠,一向黑沉陰霾的眼底映入了一絲光亮,“我答應了。”
等王叔進裴輕舟臥室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慢慢睜大眼睛,
他竟然看見 ,他從小帶到大的少爺,半躺在床上,側過頭看他時,眼中不再是黑沉沉的,似乎有陽光撥開了那層迷霧,照射了進去。
那是自從車禍之後,他再也沒看到過的少爺。
王叔竟一時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裴輕舟,甚至害怕這一切只是錯覺。
自從少爺出事了之後,一直一個人住,不想讓別人照顧,老爺夫人還有老爺子他們都無比擔心,卻不敢表露的太明顯,深怕揭了少爺的傷疤。
如今,如果他們看見少爺這樣,一定會非常開心。
裴輕舟輕笑了一下,看著床邊的蘇潼,“王叔,以後蘇潼是我的貴客,就住在這裡了,你安排一下。”
“哎,哎,好的少爺。”
王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一切都是在蘇潼來了之後發生的,王叔對蘇潼的態度和昨天的冷漠截然相反,恨不得把蘇潼供起來。
蘇潼對著王叔感激的眼神點了點頭。
一切收拾好之後,幾人這才下樓吃飯,可以看出裴行舟今天的心情很好,就連早飯都比平時多吃了一些,看的王叔愈發的激動。
幾人剛吃完飯就看到裴行舟的秘書李明正拿著一些檔案進來,不過精神狀態很不好,眼底青黑一片,看到蘇潼之後簡直下意識的一激靈,恨不得一蹦三尺高,遠離蘇潼。
察覺到蘇潼探尋的視線後,立刻汗涔涔的擦著額頭的汗,手腳發麻,僵硬的笑著,
“蘇蘇蘇蘇……蘇先生好。”
蘇潼淡淡應了一聲,和李明點了點頭,倒是裴輕舟神色奇怪的在李明和蘇潼之間來回觀察。
但是李明此刻已經僵硬的連手都不知道放哪了,額上冷汗越來越多,這下在蘇潼的視線中,連擦汗都不敢了,明明注意到老闆奇怪的視線,依舊頭皮發麻。
媽呀,還真是姓蘇,不會真的是那個蘇潼吧。
他明明,明明在五年前就死了,他們那個老總祁淵現在還在發瘋,見天的守在那片海域等著撈屍呢。
天地良心,他最怕鬼了,李明簡直欲哭無淚,為什麼鬼不僅會在白天光明正大的出現,還賴上他們裴總了。
王叔看李明一臉驚恐的都快打擺子了,上去就是一掌拍在李明的背上,
“你幹什麼呢?”
蘇潼對李明的視線視而不見,吃完了之後擦了擦嘴,和兩人淡淡點了點頭,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幾人目送蘇潼離開,李明瞬間沒出息的扶著桌角,狂擦頭上的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裴輕舟好像沒看見李明的作態一樣,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飯,看著李明,“走吧,”率先推著輪椅去了一樓不遠處的書房。
李明心有餘悸的看了看樓上,軟著腳跟在裴輕舟身後一起去了書房。
\”說吧,怎麼回事?\”裴輕舟被李明推著坐在桌子後面,十指交叉,頗有意思的看著李明。
他記得昨天,李明看見蘇潼的時候還是挺正常的,這才一晚上功夫,就緊張成這樣,看著眼底的青黑,估計是一萬上沒睡好。
這倒是讓裴輕舟起了興趣,這李明是查到什麼了。
李明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將檔案中夾雜的關於蘇潼的資訊抽出來,遞給裴輕舟,
“裴總,你看。”
裴輕舟翻看著李明給他的檔案,一語不發,眼神漸漸凝縮,李明也不敢說話,屏住呼吸,一時間房間裡只有裴輕舟一個人翻動著檔案的嘩嘩聲。
一直道裴輕舟看完這些,將檔案放下,右手牢牢的壓在檔案上,食指輕點著檔案右上角的照片,一語未發。
一張兩寸照片正貼在上面,照片裡的蘇潼氣質清冷,穿著一身研究服,正認真的盯著前方,一雙純黑的瞳孔看起來帶著些純真的執拗。
但是,如果和現在在樓上的蘇潼相比較,照片裡的這個人,明顯更稚嫩一些,他的氣質清冷看起來是更像不喜表達造成的。
而樓上的蘇潼,裴輕舟觀察過,他的瞳孔顏色是罕見冷灰色,眼角眉梢都是漠視的冷,喜歡垂著眼面無表情的看人,似乎無論什麼事他都不關心,他的眼中也不會留下任何事物的身影。
裴輕舟又翻看了一邊蘇潼的資料,這裡面詳細記載了蘇潼的所有事情,包括他作為未來科技公司的兩位股東之一,和另一位股東之間,是如何一起打拼。
兩人又是如何將未來科技公司發展到今天的業內翹楚。
而資料的最後一頁,則裡面明明確確的寫了,
蘇潼,在五年前不幸逝世。
“這個蘇潼,你還知道什麼?”
裴輕舟倒是越
來越感興趣了,沒想到這個蘇潼,居然這麼有意思。
“裴總,咳咳,那個業內傳言,當初這個蘇潼,在未來科技公司任職期間,好像和他們那個總裁,祁淵,咳咳,關係不太一般。”
李明小心翼翼的看著樓上,小聲湊到裴輕舟身邊。
看到裴輕舟一臉你怎麼知道的神情,尷尬的撓了撓臉,頗為不好意思,
“這個,業內猜的,猜的,而且裴總你是不知道,據說這位,”李明指了指樓上蘇潼,
“現在屍體都還沒被打撈出來,也是邪了門了,這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打撈隊都被未來科技公司聯絡了個遍,但就是找不到屍體,那個祁淵天天往哪跑,現在都沒人接他們的單子了。”
裴輕舟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大拇指指腹互相輕輕摩擦著,視線再次落在了檔案上蘇潼的照片上,語調很輕,
“是這樣啊。”
李明驚愕的看著裴輕舟,“裴總,您不怕嗎?他可是,可是……”到底沒敢說那個字,但李明驚恐地神色已經不言而喻了。
裴輕舟輕飄飄的引導他,“五年了,屍體都沒打撈出來,海域又不大,說不定是人家沒死,被誰救了呢,不然能好端端的坐在這?”
李明轉念一想,哎,還真是。
而且他今早還他特意觀察過了,這個蘇潼就跟正常人一樣嘛,關鍵是他有影子。
李明瞬間松了一口氣,就說嘛,這世間哪來的鬼,都是自己胡思亂想。
“行了,你回去吧,下午過來把這些檔案帶回去。”裴輕舟已經開始批閱檔案了,李明這才想起來看時間,急忙和裴輕舟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正好在下樓的時候遇見蘇潼,李明下意識的咽了咽唾沫,想起裴輕舟的話,又鼓起勇氣走向蘇潼,伸出手露出一抹僵硬的笑,
“蘇先生您好,我是裴總的秘書,李明。您叫我李秘書就好了。”
蘇潼黑長的睫毛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明,看的李明剛有點鎮定的心又開始狂跳,半響才隨意地伸出手,
“蘇潼。”
李明和蘇潼握手後才發現面前的這個人,手掌心居然是熱的,是活人,是活人。
李明下意識的猛松一口氣,高高提起的心也讓肚子裡了。
蘇潼目送著李明出了別墅後,慢悠悠的朝著裴輕舟的書房走去,一旁的王叔沉默著想阻止,想起蘇潼的特殊,又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最後還是決定當自己的隱身人,他相信少爺的判斷。
蘇潼敲了敲門,裡面的裴輕舟頭也沒抬,“進。”
不過下一秒就反應過來,王叔的腳步聲裴輕舟能聽出來,這不是王叔的聲音,裴輕舟剛抬起頭,就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自己眼前,徑直拿起一旁李秘書剛送來的蘇潼的資料。
裴輕舟下意識的抬起頭,面前蘇潼微微低著頭垂著眼,白皙的手指正翻看著裡面的東西,速度不快不慢,從頭到尾裴輕舟都看不出蘇潼神情有什麼變化。
等蘇潼看完,將檔案重新放到裴輕舟的辦公桌上,視線一直停在第一頁自己的照片上,眉頭微皺,從裴輕舟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見面前這個人冷忽色的瞳孔似乎完全被隱隱約約的瑩綠色資料覆蓋。
眼底無機質的冷漠也瞬間明顯,帶著一種機械生命特有的冷。
好半天蘇潼才鬆開眉心,揉著眉心的位置,眼底的資料也悄然散去,重新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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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認識自己了?”裴輕舟沒放過蘇潼的任何一絲表情,仔細打量著蘇潼。
蘇潼點點頭,聲音冷漠,他剛才在調取晶片記憶的資料,他在這個世界生活過的時間只有九年,但是他已經進行了無數任務,在任務世界中度過的時間加起來也有近千年。
相對於這近千年來的記憶,這裡的九年實在是基數太小,蘇潼不仔細想還真想不起來。
“差不多,時間過去的太久,有些太過久遠的記憶,我會放在晶片裡,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提取。”
裴輕舟啞然,“你才失蹤五年而已,怎麼就這麼久遠的記憶了。”
蘇潼也看到了檔案最後一頁,他死亡五年的這行字,沉吟了一會,
“從我回主神空間到現在,我一共接了一百多個任務,每項任務停留時間在三十年到五十年,最後一個世界停留的時間死一百年,按照這個計算。我應該死亡了幾千年,可這裡,卻只過去了五年。”
這時間流速,有點特殊。
能做到這地步的,根據蘇潼的晶片儲存知識,似乎只有遙不還一個人能做到。
但是……
如果是遙不還做著,那遙不還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潼在自己觀察探索原因,和直接問遙不還之間,還是選擇了自己尋找原因,準備通訊遙不還的手也放了下來。
裴輕舟聽到蘇潼的話,神情漸漸沉凝,不可否認,他對蘇潼所說的主神空間,產生了一點興趣,他也敏銳的捕捉到了蘇潼說話的字眼,
“你剛剛說,你回到主神空間?”
“不錯,”蘇潼淡淡道,他剛剛提取晶片記憶時,也慢慢想起來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
只不過蘇潼沒想到,他來到的居然是這個世界,這裡,應該算是他的起點吧。
“我本身就是從主神空間流落到這裡的,只不過當初掉到海里和祁淵撿到,後面的事情,你檔案裡面都有了。”蘇潼沒什麼情緒的說著。
裴輕舟突然看著蘇潼,“那你當初不會是假死吧?不然為什麼一直找不到你的屍體。”
“假死。一半一半吧,當初確實是面臨死亡的危險,主神也正好在那時候讓我回去,我就直接回去了。”
蘇潼說完後視線一直放在裴輕舟身上,緊緊盯著裴輕舟。
盯得裴輕舟渾身不自在。
“怎麼了?這麼看我?”
蘇潼等了半天沒等到裴輕舟繼續發問,“沒了嗎?”
“沒了……什麼?”裴輕舟差點跟不上蘇潼的腦迴路。
“沒別的問題了嗎?”蘇潼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裴輕舟咳嗽了一下,本來想說沒了,突然眼神心虛的飄忽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鬼使神差的盯著蘇潼,“還有一個問題。”
蘇潼示意他問,裴輕舟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就是聽說你和你們公司老總祁淵,之間關係,非同一般?”
“嗯,那時候是戀人。”蘇潼語氣不變,平板的吐出晶片記憶中的關係,吐出戀人這個詞時,就像是說什今天天氣怎麼樣一樣,非常普通,說完後直勾勾的看著裴行舟,等待著他別的問題。
裴輕舟輕咳了一聲,“沒別的問題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你隨便坐吧,我還要批改檔案。”
裴輕舟的書房很大,靠牆那裡擺放著一個真皮沙發,蘇潼就窩在沙發上,眼神專注地看著虛空,正在搜尋著如何治癒裴輕舟的斷腿。
裴輕舟這一批改,就批了一下午,期間王叔上來給裴輕舟端過茶水,看到蘇潼居然坐在沙發上,而裴輕舟一句話也沒說,兩人各居一角,室內的氣氛甚至可以用和諧來形容。
王叔儘量小心的放輕腳步,不去打擾他們。
時間過去的很快,等裴輕舟批改完所有檔案,已經臨近黃昏了。
“我找到治療你腿的方法了。”
裴輕舟剛放下筆揉著脖頸,就聽到蘇潼突如其來的一句,立刻呆住,緊盯著坐在沙發上的蘇潼,蘇潼平淡的看著他。
裴輕舟不自覺得看了眼雙腿,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努力壓抑著心中紛雜的激動,
“你不是說需要我成為任務者嗎?現在就可以治腿?”
蘇潼聲音不變,聲音平板的解釋,
“兩者並不衝突,治好你的腿後,你需要暫時和我繫結,成為我的宿主,被繫結的宿主除非死亡,或者主神親自出手,才能脫離主神空間,等你和我一起回主神空間之後,可以解除繫結,”
裴輕舟不自覺得摩挲著自己的大拇指,沉聲道,
“繫結之後,你會像之前那樣,成為資料鑽進我的大腦嗎?”
“不會,”蘇潼看了眼裴輕舟,“我更習慣以人的形態出現。”
裴輕舟點了點頭,難怪蘇潼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不選擇,而選擇這樣的形式出現。
當天晚上,蘇潼跟著裴輕舟進了臥室後,在王叔欣慰離開的目光下,冷漠的掀開了裴輕舟的被子,裴行舟深吸了口氣,努力安撫住內心的潮湧。
被子裡的裴行舟穿著一件絲綢的睡褲,蘇潼手一揮,裴行舟立刻虛虛的浮在空中,睡褲也被一股力道向上捲起。
裴輕舟的腿出事的時間太久遠,雖然時常被人按摩,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萎縮,看起來有點不美觀,裴行安深吸了口氣,注意到蘇潼依舊面無表情,松了口氣。
腿是他的禁忌,也是他唯一的傷疤,即使他看起來不在乎,但也不喜歡看到任何人異樣的眼光。
蘇潼面無異色,眼中被瑩綠色的資料覆蓋,閃爍的資料像是瀑布流一樣,明明滅滅的消失出現,裴行舟的身體狀況和資料資訊密密麻麻的出現在蘇潼眼前。
還有裴行舟雙腿的經脈和脈絡,全部呈現在蘇潼眼前。
蘇潼指間漸漸縈繞著大量的熒光資料,凝成一道綠色光速,慢慢的朝虛空中裴行舟的雙腿輸送過去。
裴行舟能看見,卻感受不到,他死死的盯著籠罩住自己雙腿的綠色能量,原先虛虛垂在兩側的拳頭也不由自主的捏緊,眼睛眨都不敢眨。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二十分鍾,籠罩著裴行舟的綠色越來越稀薄,直到最後的一些融入他的腿中,蘇潼才揮了揮手,將裴行舟重新放在床上,被子也自動蓋上。
“你的腿受損太久,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
蘇潼的眼睛和手指重新恢復正常,看著裴行舟。
裴行舟啞身了半天,才聲音沙啞,“謝謝。”
蘇潼一句話沒說,衝裴行舟漠然的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謝意,離開臥室回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一天天過去,
蘇潼就這樣以裴輕舟客人的身份住在了這裡,這棟別墅,除了日常照顧裴輕舟的王叔和每天過來送檔案的李秘書,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來過。
但蘇潼在半夜的時候,能感受到經常會有一些陌生的氣息停留在別墅門外,也不敢上來,只是呆一會就走。
今天已經是蘇潼留在這裡的半個月後了,
臥室內,
蘇潼之間瑩綠色的數據流包裹著虛虛浮在半空的裴行安,眼底資料閃爍,急速分析著裴輕舟此刻的情況,時間一到,裴行舟立刻回到了床上,
只是這一次,裴行舟第一次失態的看著蘇潼,極力保持的鎮定也消失了,他震驚的看著蘇潼,
“我,我的腿在發麻,發酸。”
“已經漸漸好轉了。”蘇潼垂眸看著裴行安,“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能好了。”
裴行安激動地一晚上沒睡,他輕輕摸著自己的腿,一向黑沉陰霾的眼中漸漸溼潤,裴行安狠狠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眼中陰霾散去,亮的驚人。
王叔是最先發現裴行安的精神狀態的,他的少爺在一天天的變好,在一天天的變回車禍前的樣子,渾身的陰霾和陰沉也在一點點散去。
他真的願意走出來了。
他無比的激動,第一次主動揹著少爺,聯絡了夫人和老爺,接到電話的裴母捂著嘴當場哭了出來,就連裴父也喉頭哽咽,眼眶微紅。
當天晚上,蘇潼就發現別墅不遠處似乎有一群人正浩浩蕩蕩的過來,目標明確的朝著這棟別墅而來,根據數據分析,應該是裴輕舟的家人。
但是蘇潼一向冷漠孤僻不喜和人交流,又不願意變成系統呆在裴輕舟的腦子裡,那會讓他有種逼仄且被別人控制的感覺。
和裴輕舟王叔兩人打了個招呼,打算出去。
王叔雖然欲言又止,非常想讓裴父裴母見到蘇潼這個改變了少爺的人,但又不敢明說,怕少爺知道夫人和老爺是他叫來的,只能閉著嘴一語不發。
裴行安倒是非常爽快的將車鑰匙和一張黑卡拋給了蘇潼,自從腿有了見好的希望,他也會偶爾開上幾句玩笑了,此時正暗示性的叮囑蘇潼,
“密碼六個零,隨便刷,還有,注意安全,這裡到處都是監控。”
可別一不小心暴露出你的身份。
雖然這句話沒說,但是兩人都能聽出來,蘇潼順手接過車鑰匙,“我知道了。”就邁著大長腿頭也不回的離開。
……
距離別墅區不遠的公路上,蘇潼正開著車到處閒逛,他的私慾淺薄,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大概就是怎麼修補晶片內的裂縫,更進一步。
一直逛到夜色將近,才在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拿出裴輕舟給他的黑卡。
沒想到這家酒店居然就是裴家的產業,看到蘇潼拿出屬於裴輕舟的黑卡後,這家酒店的老闆親自過來,畢恭畢敬的帶著蘇潼入住。
蘇潼在一群人熱切的眼神中入住了房間。
等到天色漸漸黑沉,蘇潼斜躺在床上正無聊的翻看著手裡的書籍,一旁的手機突然發出一陣震動聲。
是裴輕舟發來了。
【你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
蘇潼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依舊垂著眼翻著書,只是眼底資料隱現,直接將回覆發給了裴輕舟。
【今晚不回去了,治療時間調整為兩天一次。】
【嗯,有需要打我電話。】
那邊發完這最後一個資訊後,徹底陷入了沉寂,沒有接著發資訊過來。
蘇潼眼底資料漸漸消失,就聽見外面一陣瘋狂的砸門聲,還伴隨著別人小聲拽著他的聲音,砸的正是蘇潼所在的房間,蘇潼神情不變,充耳不聞假裝沒聽見。
外面咋門聲漸漸停了,過了一會又響起,還伴隨著隱隱約約的醉酒大喊聲,聲音漸漸減弱,似乎是誰在貼著他的門坐下來。
蘇潼捏了捏鼻樑,冷灰色的瞳孔對準門口,
就看到一個眼鏡戴的歪歪扭扭,看起來有點呆板的青年眼神迷茫的醉倒在他的門口,身旁一個桃花眼的少年極為尷尬的想拽著他離開,可惜拉不動。
看樣子是一時半會離開不了了。
蘇潼起身剛打開門,門口的兩人就齊齊倒了進來,青年還嘟囔了幾句,倒是少年趕緊爬起來,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喝醉了。”
黎岸急匆匆的解釋著,畢竟這酒店離旁邊的別墅區很近,這裡又是頂樓,能住進來人都非同小可,他可不敢在這裡造次。
黎岸邊解釋邊抬頭,就看到面前站著的面無表情的俊美青年,當即眼神一亮,
“是你!”
蘇潼聽到少年驚喜的聲音抬頭打量了一下他,又從芯中提取了相關資料,可惜沒找到。
說明他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
黎岸開心的不行,還想跟蘇潼說什麼,就聽到腳下的青年咻的一下坐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就開始振臂高呼,
“老子要辭職,老子……嗝,老子不幹了!”
黎岸捂著臉,實在沒臉看蘇潼,使勁拽著辛秘書,
“辛秘書,你喝醉了。你房間不是這間,走,我送你過去。”
辛秘書一把摟著一旁的椅子腿就開始哭,哭的歇斯底里,一把一把的抹著眼淚,眼鏡通紅,眼鏡都飛了,就是不肯走。
黎岸徹底沒辦法了,捂著臉,明明辛秘書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啊,他還以為辛秘書好酒量呢,還想藉口送辛秘書回家,出來遠離家裡的某人,接過剛出辛秘書就開始醉態畢露了。
蘇潼聞著屋內濃郁的酒氣,再看看面前這個醉醺醺的人,只能讓酒店經理過來在隔壁重新開了一間房。
黎岸好不容易將辛秘書收拾好,轉頭就發現蘇潼不見了,眼睛一轉,立刻跑到隔壁小聲地敲著門。
蘇潼揮手將房門開啟,門外的黎岸探頭看了看裡面,注意到蘇潼看他的視線,扒著門框討好一笑,桃花眼眼角上揚,倒也不讓人反感。
“有事?”
蘇潼半倚在床上,一條腿搭在床上,一條腿斜斜的放在地上,看著門外的黎岸。
黎岸狂點頭,表示他真有事。
“進來吧。”蘇潼聲音淡淡。
黎岸小心的看著蘇潼,眼中都是亮晶晶的討好,還伴隨著一點點的委屈。
沒錯。他就是來告狀的。
五年前,
他作為明暗公司的老總,當年手底下的科研部負責人居然做出綁架這種事,還導致一人墜海身亡,怎麼可能會不接受警察的盤問。
當初這件事各大報道報道的紛紛揚揚,蘇潼的照片那是哪裡都是,警察更是拿著蘇潼的照片問過他好幾次,再加上蘇潼的屍體久久打撈不到,自然會有別的猜測。
黎岸自然認出了當年有夠一面之緣的,讓他驚豔的人,這讓黎岸難受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且,黎岸覺得自己也很冤,他對管理公司這本來就不擅長啊。
他的公司從成立之初,他母親就讓他舅舅替他管理公司,公司大大小事物包括人員招聘入職都是他舅舅一手把持。
他只需要拿錢就行了。
他根本沒想到他舅舅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完全就是給惡毒的瘋子,連累的他受牽連。
這還不止,這件事發生之後,他們黎氏集團股價當時都跟著下跌,他更是老爺子狠狠打了幾十棍,因為他舅舅做的事太過惡毒,他和他父親他母親已經被第一時間排除在黎氏的繼承人之外了。
黎世作為能鼎力那麼多年的頂級豪門,自然是有一定道德底線的。
不過黎岸倒是覺得沒什麼感覺,他本身就對這方面不擅長,咋加上他嘴甜,老爺子喜歡他,給他的分紅還是不少的。
雖然對黎氏沒有絲毫話語權,但能做個混吃等死的小廢物黎岸已經滿足了。
他雖然是個廢物,可是還是有基本的道德底線的,對於出了人命的事情又怕又難受,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還有那個許歲之,如果不是舅舅的人綁架了許歲之讓他理虧愧疚,他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黎家被許歲之堵的說不上話,還要受著許歲之的氣。
茶香飄的三里地都能聞見了,真把別人當傻子了。
也就是小叔封行安一個人看不出來,還把他當個寶貝。
而且這個許歲之還明裡暗裡針對辛秘書,今天直接在黎家讓辛秘書難堪,關鍵小叔還眼瞎的跟著一起訓斥辛秘書,不然辛秘書怎麼可能會喝那麼多的酒。
辛秘書喜歡了小叔那麼多年,卻不及許歲之的一句話。
最最關鍵的,是這個許歲之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居然讓老爺子把對蘇潼死去的愧疚,決定補償到許歲之身上。
他決定,挑個黃道吉日,收許歲之為養子。
當初一起被綁架的兩個人,一個活著,一個死了。
那麼,他們自然要將所有的愧疚雙倍補償到活著的人身上。
黎岸都要吐血了。
這許歲之居然打算舔著蘇潼的人血慢頭往上爬!
既然黎老爺子都發話了,黎家其他人自然不敢說什麼,
可是黎岸現在在黎家人微言輕,就算他說什麼,也根本撬動不了他們的決定,黎岸已經完全不想回那個家了。
對,當時綁架的是兩個人,那怎麼就你活下來了,蘇潼沒活下來呢,當初死的怎麼不是你呢?
黎岸甚至暗地裡暗搓搓的推測,會不會當初其實是許歲之搶了蘇潼的逃生機會,甚至就是他害死蘇潼的。
還有那個祁淵,眼瞎大王八,跟他小叔一樣眼瞎,兩個人受困你救什麼許心機啊,搞的好像後悔人能回來一樣。
就算回來了,也看不上你這個眼瞎大王八。
以他看見蘇潼才會那麼興奮,其實出事這麼久了,隨著時間漸漸過去,蘇潼的屍體一直打撈不到,黎岸又覺得會不會是蘇潼根本沒死,說不定是被人救了,或者自己逃生了。
黎岸沒親眼看到過那場爆炸,他盡力朝著好的方面想。
現在看到活生生的蘇潼自然是喜不自勝,黎岸第一反應蘇潼當初果然活下來了,
第二反應就是就是絕對不能讓許心機得逞。
許歲之的這些手段已經完全讓黎岸起初對他的愧疚消失殆盡了,甚至暗搓搓的想,真弄死了才是為名除害了。
黎岸巴拉巴拉把這些全講給蘇潼聽,整個人義憤填膺,氣到爆炸,
“你不知道,這個許歲之沒事就說你們當初多慘,說如果不是我們黎家。你就不會死。”
“他倒是會將歪理,老爺子本來就氣我約束不好手底下的人,我一懟許歲之或者勸老爺子冷靜一點,許歲之就拿你的事說事,說什麼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死,弄的老爺子覺得我做了壞事還不知道愧疚,根本不聽我說話。”
“現在老爺子和小叔都向著他,別人根本不關心這事,只知道做老爺子的應聲蟲,以前我還能和他懟兩句,勸老爺子幾句,現在我已經都快被老爺子厭棄了。”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噁心,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黎岸越說越來氣,已經氣的原地打轉了,隨後猛的看向蘇潼,
“所以我來找你,你得跟我回黎家,最起碼不能讓那種人藉著你的死上位。”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