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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月旦評重開,氣急敗壞司馬懿

“哎呀,仁義?哈哈哈……”

曹操在丞相府正堂上,和郭嘉說起今夜之事,一時間真是搖頭苦笑不已,“我曹操一生奉行仁義,當真辛苦。”

“那是那是。”

郭嘉含笑拱手。

好自誇!

“恩威並施,才是英雄本色,主公當真令人敬佩。”

“哼,”曹操下巴微微一揚,“奉孝,你是知我的,伯文若是不說,我其實也打算燒燬不看。”

“是是是。”

郭嘉連忙點頭。

您今日高興,滿朝文武交口稱讚,恐怕日後也會安心理政,盡忠職守。您高興說什麼都對。

“這一次,真正令許都之內的漢臣不敢再反,比起把他們全殺了,要好太多了。”

曹操感慨頗多,搖頭舒氣,心裡是暢快不已,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的舒暢。

被當初痛罵的這些臣子高呼仁義,簡直是一種享受,“如此一來,無論做什麼他們都不會再有異議,至少數年之內都要臣服於丞相府麾下,可以再多招攬賢才雅士,令各處舉薦風評人才了。”

“不錯!”郭嘉聽見這話深以為然,如今局勢當真極好,難得在許都並未出現第二種聲音,正好換了官吏,讓各地寒門士子得起,至於誰去舉薦,也要有說法,現在看來月旦評重開是最好的辦法。

畢竟當年許氏兄弟的月旦評廣為流傳,得了不小的名望,一旦重開將會讓士子再大為感興趣,也就自然奔赴來投。

“伯文可主持重開月旦評,品評天下名士,若非是他,則便該是文若。”

郭嘉拱手舉薦道:“主公應當再去與他說說,當仁不讓。”

“呵呵,”曹操乾笑了兩聲,輕輕擺手,“他堂堂一個君侯,又是身登九卿之人,位高權重豈能去幹這種事,舉薦沽名伯文也不喜歡,我之前已經和他說過了,但是伯文並未答應,只說自能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我還在等著他呢。”

郭嘉澹然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既然徐臻都有人選了,不必擔心。

他向來做事深謀遠慮,不似年輕人那般冒失,倒是值得信賴。

……

曹操的丞相府邸十分歡樂欣喜,但今夜各漢室大臣的府邸肯定不安寧。

寫過書信之人,那自然都是劫後餘生般的慶幸,有的到了家中立刻叫人送來了幾壇酒,先把自己灌醉到忘卻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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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則是和家人相擁而泣,說丞相的寬宏大量,高貴大義。

有的人更是自責愧疚,準備再看一遍曹氏的內戒令以及徐臻的律己風範,看完之後幾乎是痛哭流涕。

而楊氏太尉府邸之內。

後院裡楊修和楊彪已經是大為震撼,深談了許久,今日之事只當作是上天賜福,讓他們家族倖免於難。

“多虧了蒼天卷顧。”

“你不明白,”楊修握著父親的手背,語重心長的拍打了幾下,“父親只知天助,不知真正有人在後為我們進言相勸,才換得了這得了大赦,否則恐怕又是一夜腥風血雨。”

“有人?誰?!”

楊彪眨了眨眼,他當然不明白楊修說的是什麼,自然也絕不會有任何猜測往徐臻身上湊,實際上楊彪做夢都想不到徐臻會開口。

不過楊修說到這了,卻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開口,他也答應過徐臻絕對不把見過他那件事說出去,但此刻若是不說,父親還以為是天助,又或者是丞相開恩。

楊氏真正的恩人恐怕還是徐臻。

但楊修卻也明白,在父親面前提及徐臻還是要斟酌一下。

楊彪對曹操是懼,但是對徐臻卻不是,乃是有些厭煩,這種厭煩起源於何處也不清楚,但楊修最近隱隱感覺可能是酸。

白丁之身起於微末,到最後的地位竟然能這麼高!而且還從未遭到過打擊懷疑,在曹氏的地位極高。

想了片刻,楊修還是嘆了口氣,決定不說。

“唉,就當我沒說,總之乃是有人規勸丞相,才會大赦百官,其實也是施恩德於世,我們可千萬不能再繼續暗中作對了!”

楊修緊緊地握住了楊彪的手心,臉上滿是鄭重的神情,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將會主持重開月旦評,舉天下士子。”

“以此,向曹氏表忠,以楊氏的聲望舉薦賢才,日後便可讓門生故吏遍天下。”

“什麼?!”

楊彪勐然起身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楊修,我前段時日剛和人說此事乃是天大的陷阱!

現在我兒子要親自去做這個月旦評主持,給曹操做嫁衣。

“你放肆!”

楊彪嚴厲怒罵,當即起身,“我楊氏怎能做這等事!舉薦賢才到各地為官吏,若是你舉薦寒門白丁,我們身為士族冠頂之族便是罪人!”

“士族的罪人,幾乎是出賣了整個士族,若是你啟用舉薦的都是士族之人,其心更是可誅!日後不說朝堂,許多本身不恥曹操的家族都要被迫分得七零八落。”

這話一出,讓楊修一下子臉色陰沉,彷彿陷入沉沉思索之中,但半晌後還是當即拍腿而起,“必須要這麼做!”

“甘為曹氏之爪牙,方可猶保光耀在身,父親可不參此事,一切罵名我楊修承擔!至於今日,既然父親幸得開恩,逃於屠刀之下,最好還是將重擔卸下,不要再說什麼士族冠首了!保命尚且看人臉色,生死都是慶幸不已,還談個什麼冠首?”

楊彪啞口無言。

但是呆愣的看著兒子,感覺自己一下老了好幾歲。

楊修當場悶聲不語,彷彿是不服氣、不甘心的冷哼道:“唯以清正而舉,不落世俗之臼,無論士族還是白丁,所求就是唯才是舉。”

“你!”

楊彪臉色一白,指著楊修的手都在顫抖,家中怎生了你楊德祖這般不孝子!

現在連心中理念都已經完全是曹操的形狀了!當真不孝!

唯才是舉,那是在打壓士族!

……

三日之後,訊息不脛而走。

徐臻舉薦書信寫給了曹操,命楊修站在他眼前來,湊近了看得清清楚楚,“嗯,現在再仔細看,比之前多了幾分穩重。”

“此事倒是可以交給你,但世間風評人物,考察品行等,都需要事必躬親,不可懈怠。”

“在下明白,德祖定然不負主公所望,不愧君侯舉薦,日後用心察舉,品評賢才,為大漢,為丞相推舉有才之人!”

“嗯,嗯,好!”

曹操連連點頭,乃至瞬間眉開眼笑。

對於楊修這個人選,他無比滿意,才能名氣都不錯,早早在一月之內聲名鵲起,而其也算是年少成名,二十歲已經舉孝廉,才思敏捷。

應當是深得鍾繇、荀或等人推崇喜愛,最喜的便是他的背景。

楊氏的簪纓之家,家中先賢都是忠漢重臣!現在他身為這一代的嫡長子,卻也樂意為我舉薦賢才來投,有楊氏鍍一層,估計滿朝公卿對“唯才是舉”這句話又將會再無異議。

“德祖儘管施為,我等著看你品評人物。”

“還請丞相,拭目以待!”

楊修鄭重其事的抱了抱拳,看表情就知是成竹在胸,頗有自信。

……

七日之後,月旦評當真開辦,此訊息傳遍了整個許都。

士族震盪之下,也如同潮水一般盪漾開去,各處士子盡皆思語,楊修之名再次登上了眾人目光之中。

一夜之間,許多各地人物諸如徐州陳元龍、江南陳武譽、許都吳質、丁儀等年輕人。

還有司馬防之子司馬懿,以文章存世,對內政、軍政都頗有深刻感觸,這些人都是日後必有所成者。

所評有理有據,言辭豐沛犀利,氣度沉穩,對周圍士子之言對答如流,並且還能討論詩文歌賦,一夜間贏得了無數人好感。

這份品評自然也就含金量十足,一時間為人樂道,開始登楊氏之門求見。

不過楊修一律拒絕,明言舉薦以所察為主,若是要自薦可送著作或者策論到校事府,由校事府走送少府。

他每日每夜都會立刻觀閱,絕無半點拖沓,一切都是為了大漢之公正。

於是他的名聲也就更加紅極一時,恰巧,他所點評之人隨後也有不少馬上便被收為門客,但類似陳登這等本來就是疆域大吏者,自然是當做提升名望來用,日後年歲長了可再提升官職。

效果顯著,當天深知可以給楊德祖慶功,慶賀起聲名鵲起,日後飛黃騰達,門生遍地。

當然士族那邊已經罵開了,躲在家裡罵的就是他整個楊氏,貪生怕死。

特別是司馬懿,幾乎癲狂般,慪氣不笑,面容陰沉,一整天沒有和夫人說半句話。

“你說你,何必如此生氣呢?上次不還說了,那楊修得勢是他自己的本事,不羨慕麼,你還和我偷偷說過要目光長遠,怎麼現在還在家裡生起氣來。”

張春華體態婀娜,秀髮盤腦後,走路如風,手腳麻利,但是玲瓏有致的身子卻只穿了個薄裙,房內生了火坑所以極熱,顯得微紅。這樣在司馬懿面前晃來晃去,讓他眼神頓時如鷹般,被吸引了注意,偏偏雙腿已斷動彈不得。

所以心裡的火又往上躥了躥到肝了,登時摔了碗箸!

低喝道:“婦人不可妄議朝政!

!你像個賢良淑女嗎?居然還敢僭越至此!

“嘿!

”張春華直接被氣笑了,叉著腰看向他,“咋?我不像賢良淑女能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樣?有本事你現在站起來把我殺了呀!”

“胡鬧!無禮!”

司馬懿深吸一口氣,而後又吸了幾口,怎麼都順不過來。

“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得出這句話的!”

“哈?司馬懿!你現在看我什麼都是錯是吧?你比不過徐君侯就算了,現在連楊修都比不過,心裡受傷了是吧?”

“別提徐臻!跟這個沒關係!

司馬懿被刺激的,還真就差點站起來了,面色通紅,雙目圓瞪,恨不得要吃了張春華般,但是想想這些年相敬如賓,夫人雖是平民出身,可是頗會武藝,略有彪悍,還是不便得罪太死。

於是當即撇嘴道:“我真正氣的是,楊修此舉,將我們士族堅持之事摒棄得一乾二淨!尚且還不如讓徐伯文親理主持,終究我等還能擰成一股繩,靜待時機。”

“可現在呢?我豈不是白費了這雙腿了。”

司馬懿看向了下方,當時心狠,為了不給曹氏入仕為官,給家族蒙羞,是活生生讓馬車軋斷。

才躲過了徵辟,並非是司馬懿非要揪著此等名節不放,也不是心中惦念名聲。

而是一旦家族之中年輕之人都去曹氏做了官,日後要損失的支援不少,又未必能夠透過理政得一席之地。

稍稍想想基本上年輕人都會打退堂鼓。

徐臻、荀或、荀攸、郭嘉、程昱、戲志才……還有鍾氏之人,陳氏之人,哪裡還有別的年輕人成青雲之梯。

“嗨,我們在家吵什麼。”張春華被一句話說得愣住了,也明白了夫君的用心,當下顧左右而笑,緩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罷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幸好這一次丞相開恩,不然父親怕是也要下獄。”

“不會的,”司馬懿冷然搖頭,“這一次開恩乃是必然,畢竟朝堂半數都在寫信,曹丞相只是嚇他們一嚇,並且以此收買人心。”

“而楊修此舉,就是他所收賣到的人心,但在此之前,徐臻卻已經將他推到了名流面前,讓楊修聲名鵲起,欲罷不能!且不說他敢不敢讓楊氏沒落,這等萬人追捧之感,怎麼捨得不要?”

想到這,司馬懿苦笑搖頭,“這說明,徐伯文早就知道會有此書簡,並且以此為恩澤,必然是許諾了楊修什麼。”

“那,那你這不是很厲害嘛……”張春華眼裡都冒出光來,自家夫君不光才學極高,學識淵博,甚至還能理清如此脈絡,並不差那些名流分毫。

“有什麼用!”司馬懿靠在了躺椅上,“事後可見端倪,方能猜測,如此用計簡直是陽謀,楊氏一族命懸一線就在徐臻一句話中!若是楊修不肯他也可以說一句楊氏勢大,可殺雞儆猴。”

“如此赦其餘官吏,照殺他楊氏不誤!如此有理有據之言,曹丞相必定肯聽!”

“天吶,這樣的人為何沒有天妒啊,”司馬懿的雙手扣著扶手,下意識的哀嘆著。

都說天妒英才。

希望徐臻早點被天妒而走,我可暗中學其才學,日後再一展風貌。

“可惜,可惜……”

“你也是,盼著人家早死。”

張春華嬌嗔了一眼,膚白貌美是千嬌百媚,讓司馬懿又是一怔,別過臉去生起了悶氣。

“哼,一提他你就出言打抱不平是吧!”

“你說什麼呢,我根本就不認得徐君侯!”

“唉,閉嘴吧!婦人不可妄議朝堂要員!”

“呸!你就是自己心裡彆扭。”

“我,我!”

司馬懿拍打了好幾下扶手以警示,鬧得張春華展顏大笑。

歡聲笑語中司馬懿發現自己雙腿斷了之後還真降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