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暴力的場面，他的家人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
徐欽忍著噁心，簡單地檢查了一遍案發現場，然後對賀局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秦王那邊，因為保密的原因，除了徐欽之外，所有的見證人都被封口了，因此賀局長當然不知道這位冀侍郎和秦王的死相會如此類似。
不過若是仔細辨別，二者之間還是有很多細節上的差異。完整程度上，秦王相比之下要高上一些，而且秦王那邊的的連續兩擊，卸掉右臂和腦袋幾乎是一氣呵成，而且根據人證的證詞來看，作案過程也非常短，大概可以理解為盛怒之下的衝動型暴力犯罪。
不過這位冀侍郎的情況就明顯有些不同了。從血跡和零件的分佈情況來看，很容易就能得出各個部件的掉落之間是有一些時間間隔的，更像是經過了一番折磨，或者說拷問。
然而案發現場，並非是什麼偏僻的地方，而就是這位冀侍郎的書房。這種發生了這種慘案，府中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居然沒有聽到任何異動，或者說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任何反應？這就有點奇怪了。
“回大人，剛剛職下問過了，府裡的人說，是冀侍郎本人遣退了家人，並且派了護院守住各處道路，絕不準靠近書房。所以其他人應該是確實沒聽到什麼，而有幾個護院倒是聽到了幾聲慘叫，不過都礙於命令，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檢視。等過了一刻鍾都沒動靜之後，護院首領實在放心不下，才悄悄的過來，然後就看到這個樣子了。”
這麼明顯的異常之處，賀昭即使是不知道對比的情況，但也能大概推算出當時的情況，所以早就對此做了初步的調查。
“不管怎麼說，先排查一下府裡所有人，把不在場的證據都給理清了。”
徐欽心裡愈發覺得奇怪，照這個說法，這位冀侍郎莫非還和兇手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不成？要是真是這位敏姐姐，那還真是精彩紛呈呢！
“是。”賀昭立馬領命而去。
做這種事情，他才是專業的，徐欽自然不會越俎代庖。當然，他也不是就當起甩手掌櫃了，而是繼續忍著噁心檢視起了現場的每一個細節。
根據剛剛賀昭的介紹，這位冀侍郎應該是知道些什麼，或者正要做什麼不方便為外人知道的**交易，才會有遣退家人的安排。
而從徐欽對現場的勘查情況來看，這個房間沒有一絲闖入或者潛入的痕跡，幾個和徐欽一起勘查的錦衣衛專業人士也確認了這一點。那也就是說，兇手極有可能就是這位冀侍郎要等的人。
這件案子，處處透著詭異：一個副部級帝國公僕，為何會甘冒奇險，迎接這樣一個兇殘的客人？如果兇手真的是那位秦王妃，那為何又要殺這個看起來毫無關聯的工部侍郎？
徐欽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腦洞，但是最近發生的很多事情可以說都是遠遠超出了一個正常人的想象範圍。甚至其中有些東西，是連徐欽都不敢想象的…
然而職責所在，徐欽次日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將勘查的結果如實上報於朱元璋。
“同一個人？”
“是的，現在雖然還不能完全肯定，但至少有八成可能。”
“嗯，朕知道了…”
“那…臣斗膽問一句，這案子，陛下認為該如何查下去？”
“該怎麼查就怎麼查！不過，萬一，最重要的是不要走漏了訊息，你明白麼？”
“臣明白了。”
看來不管是有沒有不得不說的故事，這位前朝郡主一而再地不給面子，還是有些觸怒了朱元璋。同時，秦王妃王氏已經殉節，聽朱大老闆這個意思，就是要徐欽不惜一切代價捂住這個蓋子。
有了朱元璋劃下的基調，徐欽做起事情來就不用束手束腳，於是他第一時間就把矛頭直接對準了這位前朝郡主。
兩件案子案發時間相距超過兩個月之久。而其實在秦王薨逝之後，錦衣衛已經對這位王妃殿下的行蹤進行過一次秘密排查。畢竟對外宣稱的是已經“殉節”，要是什麼時候又突然“死而復生”，那朝廷的臉還往哪裡放？
由於整個事情被朱元璋直接強行壓下，一不是以抓捕兇手為目的，二是事關皇室臉面，錦衣衛的調查力度並不大。不過這種“並不大”也只是相對於錦衣衛的其他行動而言，如果她沒有得到額外的幫助，憑她自己要在這應天城內，成功躲避錦衣衛的追捕，可能性幾乎沒有。
所以一定有人向她提供了幫助，只要找到這個提供幫助的人，那就能抓住這位敏敏郡主的馬腳，開啟一個突破口！
有鑑於此，錦衣衛很快就拿出了一套有針對性的方案。
“你們馬上發動城內的眼線，全面搜尋一個在兩月左右突然出現的中年女子！同時，挨家挨戶查訪，不僅要查訪他們本戶的情況，左鄰右舍的情況也全都要查清楚，是否有誰家在這段時間內多了這麼一個人！不要放過一絲蛛絲馬跡，一有發現，立刻控制、立刻回報！”
隨著徐欽的一聲令下，錦衣衛各處迅速行動起來，很快就在應天城鋪開了一張大網。這次有一個工部侍郎的血案作為藉口，搜查力度自然不可與之前同日而語。
數以千計的錦衣緹騎紛紛出動，在里長等基層組織的帶領下開始挨家挨戶的查訪。同時，在錦衣衛的巨大壓力之下，應天府尹、五城兵馬司等治安衙門也積極配合；甚至還有大量的潑皮、民間組織等加入暗中尋訪的行列之中，大有將整個應天掘地三尺的架勢。
而另一邊，徐欽也考慮到這種涉及這種皇室秘辛，雖然他不敢直接上去問：朱元璋你是不是和你媳婦兒有那麼點那個？但是從自己身邊著手，對一些皇室成員打聽打聽相關的八卦，應該也是一種可行的辦法。
“娘子啊，讓為夫給你按摩一下促進發育吧！”
回到家裡，見自己的郡主老婆居然津津有味地看著小說，根本就不理會他，徐欽馬上就心生一計。
“夫君，你正經一點！”
“娘子，你這就不對了，以你現在的水平，肯定會餓到咱們的孩兒的。為夫…”
“滾！”
見他又開始說這種渾話，朱雨寧順手就將手裡的話本給甩過來了。看來一孕傻三年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脾氣見長倒是真的了。
“嘿嘿嘿，娘子，開玩笑開玩笑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剛剛好，剛剛好…”
他一邊將話本撿起來，一邊道歉，但後半段卻又是把朱雨寧給噎得夠嗆，連旁邊的僕婦都不得不出面阻止他繼續作死了。
“好好好，娘子別生氣，別生氣，為夫就是想陪娘子說說話而已嘛…”
“不許說渾話！”
“誒，為夫知道了。”
在遣散了僕婦之後，徐欽才真正問出他想問的東西。
“娘子，最近有一件事，為夫一直想不通，不知道你聽說過什麼沒有？”
“什麼事？”
“哦，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不是秦王殿下突然薨逝麼？然後為夫進宮向聖上稟報的時候，為夫發現：聖上在聽到秦王妃殉節的時候，表情非常奇怪，好像是…比聽到秦王薨逝更悲痛的樣子。娘子以前在宮裡，有沒有聽到什麼有關於聖上和這秦王妃的事情呢？”
為了不刺激到已經懷孕的朱雨寧，徐欽沒敢把真正的真相告訴她，只是隨便編了個理由，但顯然他還是太低估了朱雨寧的想象力。
“你…夫君，你不會是懷疑…”
朱雨寧一聽這話，馬上就用一副：天殺的，我家老公傻了！的表情看著他。並且還真的猜到了徐欽的猜測！
“不不不不…娘子，我只是覺得，好像聖上對這位蒙人出身的兒媳有些特別看重似的，當日她飛馬回京，聖上也替她壓下來了，為夫只是純粹的好奇，沒有半點不敬的意思。”
“哦，不過聽你這麼一說，妾身倒還真是有點印象。”
聽聞此言，徐欽頓時大喜過望，沒想到自己的老婆還真知道內幕！娶個皇室貴女，看來真是好處多多。
“妾身記得，當年母妃還在的時候，每當皇祖父對各王妃有賞賜，母妃和秦王妃王氏、燕王妃徐氏，基本上都是一樣的標準，這確實好像有點奇怪。母妃是太子妃，外祖父又是開平王，照理來說該是最為優待的；四王嬸是咱們徐家長女，特別優待一點也說得過去；二王嬸出身沒得比，二王叔也不受寵，要說婦德言行…”
儘管自家媳婦還在繼續巴拉巴拉小魔仙，但是徐欽已經懷著極度失望的心情不想聽下去了。還以為有什麼皇室秘辛要爆料，誰要聽你們家的家長裡短啊！這裡面肯定有貓膩，不用任何旁證，絕對有！
在媳婦攻略宣告失敗之後，徐欽當天晚上就將新的目標指向了自己的父親。
畢竟自己的媳婦還小，秦王娶這個敏敏郡主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就算當時發生過什麼狗血至極的劇情，後來肯定也是極為禁忌的話題，她不知道很正常。但是自己這位老爹可是朱大老闆手下當年最牛逼的少先隊員，最少五道槓的那種，哦不，按年齡大概已經是團員了，而且大概是團中央總隊長的級別，這麼大的事情，應該怎麼都有一點點風聲的吧？
“這秦王正妃，乃是前元河南王王保保之妹。聖上當年一直對這王保保念念不忘，試圖招降於他，甚至稱他為‘天下第一奇男子’，因此對他這位妹妹特別優待也是常理，有什麼可奇怪的？”
“就這樣？”
“當然是這樣！不然還能怎樣？若是王保保當年真的降了，如今王氏一門未必就比我們徐家差，更何況他還始終有此等氣節，實乃千金買骨之舉。”
理所當然的，徐欽在自己老爹的面前也碰了一鼻子灰。而且看他的表情和談吐，應該不像是有所隱瞞的樣子，他就是個直腸子、二愣子。
雖然徐輝祖給的這個理由看起來沒什麼毛病，但關鍵是徐欽他沒說實話呀！他只說了之前自己和大老婆之間的對話內容的合編版，沒敢說這位秦王妃砍死了秦王居然能逍遙法外。如果把這件事加進來，那就肯定不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王保保所能解釋的了。
一個皇長孫女，一個第一官二代都一問三不知，那這個局面就尷尬了。雖然也許宮裡有些老人，或者有些其他的開國元勳會知道一些，但他不敢去問啊！要是真讓朱元璋發現自己在打聽他是不是扒了灰，那估計肯定是打死沒跑的結局。
因此在這條線上，他只剩最後一個機會了。
“…殿下有沒有聽說過些什麼有關這位秦王正妃的傳聞呢？”
“子敬吶，你不是在查工部冀侍郎的案子麼？為何又打聽起了秦王妃的事情？”
當徐欽經過一系列的鋪墊，最終找到切入點向朱允炆打聽這件事的時候，他居然第一反應是這樣的！而且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只能說圖樣圖森破，看來這位皇太孫真的是極度缺乏實務鍛鍊，哪怕他已經儘量讓自己保持了平靜的反應，表情也是一閃而逝。但自己在前面的鋪墊中，根本就沒有提到侍郎血案，而朱允炆自己將這兩者聯絡起來，還敢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太孫殿下，實不相瞞！臣向您打聽秦王正妃的原因，是因為王妃殿下並非是自殺殉節！而是他殺！”在得到這個結果之後，徐欽在瞬間的狂喜之後也迅速冷靜了下來，並且開始繼續胡編亂造。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殿下，實不相瞞，秦王殿下薨逝當晚，王妃在瞻園為賊子利刃所殺，聖上為保皇家顏面，這才賜以殉節論，並著錦衣衛暗中查探。更重要的是，當時王妃的傷口，和這次冀侍郎的傷口極為類似，因此我錦衣衛有八成把握，兇手為同一人！”
“這應該不太可能吧？”
“千真萬確！所以臣才斗膽調查王妃殿下之過往，若殿下…”
“這一時之間，本宮還真想不起來有什麼特別的，畢竟當時二王叔就藩之時，本宮也不過剛剛出身罷了，這位二王嬸也不過僅有數面之緣而已。”
“誒！如此叨擾殿下，臣慚愧！”
“哪裡哪裡，本宮早就說過，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子敬有困難來找本宮，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
“臣謝殿下！不過實在是案情複雜，雨寧又…”
“哈哈哈哈…本宮明白，再忙也不能忘了本宮的大妹！否則本宮定要在皇祖父面前參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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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明白，謝殿下恩典，那臣就告退了。”
一番虛與委蛇之後，徐欽從東宮滿載而回！這朱允炆絕對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不過也不知是自己還沒有進入朱允炆集團的最核心圈層，他尚對自己有所疑慮；還是這件事本就太過秘辛，他既然不想把他知道的告訴自己，那再糾纏下去也毫無用處。不過他已經露出了馬腳，徐欽也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了。
今天睡過頭了~~~嘿嘿嘿~~~後面還有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