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由於事關新軍成軍的進度，另一方面徐大少在東海上面浪的時候弄丟了自己保命的最後手段，雖說以他的地位，真正用得到他親自上場拼殺的機會非常小，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經歷過幾次生死考驗的徐大少肯定是不願意冒一點兒風險的。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徐欽又一個勁兒的跑軍器局工坊，催促各個專案的進度。
“根據指揮使大人的提示，我們又再次改進了這個水力衝壓機，只要更換一下傳動部件，下至彈殼上至鑄炮模具，製作起來都輕鬆了不少。”
徐欽來工坊視察，工坊的匠人師傅們當然也是要在這位被官位耽誤了的絕世天才小老闆面前展示一下最新成果。
由於徐欽再次提出了要定製一支高階的自動連發轉輪手銃以及配套子彈的要求，陳總工這邊當然也就順理成章地向他介紹起了相關製作工藝的改進情況。
“那用這種新方法，你們一天能產出多少合格的彈殼？”
“一臺機器，一天最少能產出十枚！”陳總工非常自豪地宣稱到。
雖然這個資料對比於之前的純手工衝壓已經有了極大的提升，不過徐欽還是暗中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有生之年是註定無法用上五六衝這種江湖神器了，畢竟後勤才是現代戰爭中最致命的因素。就這子彈產量中的一項，彈殼的產量就足以掐死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以這種生產效率，就算真給他弄出五六衝、八一槓照樣沒什麼卵用，幾分鐘打光了全國一年的產量，然後就只能當燒火棍使了。
而且這已經是動用了這個年代最尖端的生產力，再加上自己開掛般的技術指導的結果，基本上二十年內的實用化生產水平不太可能發生質的變化。還是老老實實用前裝滑膛戰術吧！
大概至少要等到只能等到蒸汽機的正式應用，下一階段的技術騰飛。不過連原型機都還沒影，徐欽只知道基本的技術原理，具體的事務還是只能交給專業的、有興趣的工匠們去做，再加上原型機出來之後的改進工作，二十年能超過這種魔改後的傳統工藝水準就非常不錯了。
而且說起來，最大的問題實際上還是人才的問題。由於徐欽本身只知道大概的方向，而且也不可能真的化身為真正的高階工程師。所以用嘴炮給點兒指導意見，把控把控大方向可以，但實際的操作還是要交給工匠們自己來解決的。
可現有的這些老牌工匠們，雖然擁有極為精湛的技藝，但一旦改進幅度太大，他們的思想就完全沒辦法跟上了。自主創新的也僅限於在現有基礎上的自主創新，要他們去理解蒸汽機這種極具“科幻色彩”的東西，還是太過強人所難。所以相關的事務，恐怕只能等到徐欽親自教出來的那些學童們出師才行了，
更何況，回到這具體的槍支彈藥生產事項上來，光是這彈藥就還有底火製備、整彈組裝等流程，而且實際上這些也並非什麼易事。仔細算算，恐怕這二十年之內，一顆子彈的製作工時就得要小半天的，註定了只能充當高階定製級的武器。
然後徐欽照例又視察和叮囑了一些新式槍炮的製造事項，在工坊裡面忙活了小半天，這才鑽出來竄進了隔壁學堂。他是打算親自去隔壁借用一下學堂裡面的實驗裝置，準備抽時間再製備一些雷汞。
由於之前新建化工生產線的嘗試徹底失敗，徐欽最早的那一套裝置早就已經死無全屍，甚至後來購置的新裝置也全放在學堂的一個角落，完全用來做教學作用了。所以現在要製備定製級彈藥的底火，唯一有現成裝置的地方就是這所新式學堂了。
然而當他徑直走進這個有史以來最專業化學實驗室的時候，卻碰到了一副難以想象的場景。
“砰！”首先是一聲略顯沉悶的爆炸聲，然後就是一大團詭異的白色煙霧從實驗室的角落升起。
徐欽一看就知道是出了嚴重的實驗事故，馬上第一時間叫人幫忙救人，他自己也迅速在門旁的消防水缸裡面將自己的袖子整個沾溼，然後捂住口鼻衝了進去。
時間緊迫，也不知道發生爆炸的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徐欽衝進去之後也不敢耽擱，隨手抓起人就往外拖。
“啊！”被徐欽抓住腳踝倒拖著的人應該是頭撞在椅子腿上了，發出一聲慘叫。
不過這個時候哪還有空去管磕著碰著了，徐欽根本沒有半點兒停下來的意思，直接連著人帶著腦袋上套著的椅子，一塊兒就給拖出了實驗室。
脫離危險區了，徐欽這才有空指揮進一步的救災工作。剛剛他已經順便瞄了一眼現場情況，爆炸產生的煙霧雖不小，但所幸的是沒有產生明火，他於是阻止了試圖往裡面潑水救火的人，誰知道裡面會不會有些奇怪的試劑之類的，又或者進一步造成更大的損失？要知道，現階段的實驗裝置可都不是什麼便宜貨，更重要的購置起來很麻煩，大多是需要定做的高階貨，就算是徐欽這種大款，弄壞了一兩件也是會心疼的。
不過還好，救出來的三個人都是戴著全套防具的，而且防具的重要部位也沒有明顯的破損，人應該不至於出大毛病。
“徐子敬！你這個混蛋！”誰知還沒等徐欽去揭開他們的防具，順便再給他們來個帝國主義的先進思想教育，剛剛那個被徐欽親自拖出來的人，就一把揪下了自己的頭套面罩，同時嬌聲暴喝到。
“噗…”而看清楚這人是誰，以及她現在的造型之後，徐欽一下沒忍住就笑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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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混蛋！不孝子！”蓬頭垢面、頭髮散亂，額頭上還有個烏青大包的徐妙錦，揪下了自己的頭套之後，開始是試圖直接踹徐欽兩腳，不過沒有成功，然後才掙扎著準備從地上爬起來。
“我說徐山長！你這是搞什麼？！”被徐妙錦這樣一吼，徐欽當然也不甘示弱，這譁啦啦的砸徐大少湊來經費不說，萬一她要是有個閃失，自己非得被老爹打死不可。
“科學實驗啊！”徐三小姐突然被他反吼，可能又回想起了剛才那驚險刺激的一幕，俏臉頓時煞白，雖然還在嘴硬，但氣勢已經弱了好幾籌。
“好了，趕快去清洗清洗，我在你辦公室等你。”然而對於這個姑姑，徐欽還真沒有太多的辦法，也不敢真的把人給惹毛了，況且她頭上的那個烏青的大包也確實是自己的鍋。於是他馬上選擇了移話題，準備揭過自己弄傷她這個事實。
“哦…”估計徐妙錦也是被這一連串的事情弄得有些懵，竟然前所未有的乖巧，不哭不鬧就真的去洗漱去了。
徐欽在學堂的山長辦公室等了大約有兩刻鐘，徐妙錦這才大體重新收拾完畢，連衣服都換了一套，看來真是“準備充分”。
“說吧，你徐大少整日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這裡啦？”
洗漱更衣完畢的徐三小姐，又恢復了往日那種飛揚跋扈的帝國主義頂尖惡毒腹黑大小姐姿態，除了額頭上頂著那個經過精心掩飾依然光芒萬丈的大包有些搞笑之外，其他的倒是和平時一般無二。
作為始作俑者，徐欽當然也不會自尋死路，再次嘲笑或者主動提起此時，而是忍著心中的笑意，很自然地談起了更關鍵的問題。
“先別說這些，姑姑你這是在搞什麼？家裡的實驗室拆了，您就跑到學堂裡面來胡搞瞎搞？！”
“什麼叫‘胡搞瞎搞’？！本山長作為義學中最精通化學的先生，自然有義務要教授大家專業的化學實驗方法咯！”
“我可不記得你知道的那些初級化學實驗裡面有會發生爆炸的！”
“那，那‘科學之道貴在探索未知的領域’不是你自己說的麼？！”
和一個梗著脖子的美少女激烈討論這種學術問題就已經有些莫名的違和感了，而且這個美少女還是自己的親姑姑，這就不免讓有些人頭疼欲裂。徐大少竟被她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加上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情緒弄得一時無語。
“對吧對吧！你自己說的，本姑姑這種天才美少女，自然是要向著科學的星辰大海勇往直前的，這一點點的意外根本不算什麼！”這傢伙也是撿徐欽的口癖撿得成習慣了，也不管究竟是什麼意思，反正她覺得不錯的就統統撿過去。
對此徐欽也是異常無奈，不由自主地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姑姑，我也早告訴過您，這些化學試劑都是非常危險的！各種腐蝕性極強的東西也就罷了，還有很多東西都是有劇毒的！甚至像今天這樣的爆炸，您說，您萬一要是有個閃失，讓侄兒怎麼回去向父親交代？像您這樣搞，真要一下炸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萬一是人沒死，你這花容月貌又…那可如何是好？”
本來徐妙錦聽著後半段都快發飆了，不過當聽到有關容貌的問題，她還是不由得有些緊張，於是乖乖閉口不言，默默地聽著自己大侄子給自己上課。
“侄兒也不是反對您搞這些，必要的教學是好事，但是麻煩您搞新東西的時候事先知會侄兒一聲行麼？”在完成了必要的現代化科學發展觀和馬列毛概的思想洗禮之後，徐欽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跟她說到。
“那，那這個實驗，也是你之前說過的呀！”
“說過的？我不記得我跟您說過的實驗裡面有這麼危險的型別呀？！”
“怎麼沒說過？！不就是製備硝化棉麼？！”
看著徐妙錦理直氣壯地將自己之前作為反面教材案例稍微提了一兩句的硝化棉製備，說得好像是自己安排的一樣，徐欽徹底有種脫力感。
你沒被炸死也算是天道迴圈中的禍害遺千年顯靈了！默默在心裡吐槽了這麼一句。
不過在心裡，徐欽還是非常佩服她的勇氣和智慧的。明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她還是勇於作死，這種為科學獻身的精神值得肯定。而同時，徐欽記得自己應該只是非常簡略地跟她說過很簡單的製備流程，居然還真被她給搞出來了，看來她還真是這個方面的天才。甚至日後的化學課本上，多半也將留下她的大名。
“我是說過，但是我記得我說過，像製備硝化棉這麼危險的東西，是絕對不能隨便亂碰的好吧！”
“我也沒隨便亂碰呀，可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徐妙錦依然嘴硬得厲害，不過總算是她還自知理虧，狡辯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姑姑，有些東西比您想象的危險得多！這次真是算你們命大，搞科學探索是沒錯，不過中途卻容不得半點急功近利！您看我當初製備雷汞的時候，是多麼的小心翼翼？而且這還是在侄兒我非常瞭解雷汞特性的前提下！”
“哦…”
估計今天她是真被嚇著了，徐欽也不以為意。
“好了，這樣吧，我最近又需要製備一批雷汞，你把高等級的學員都叫來旁觀，看看我是怎麼做的，以後做事千萬不可有半點馬虎！”
“好啊好啊！什麼時候開始？”
“就現在吧！我再從頭到尾教你們一遍。”
說做就做，由於本身製備雷汞這件事也算是他私人的頭等大事，所以他也一點兒不含糊，從最簡單的製備蒸餾水、高純度酒精著手，再到逐步升級製備各種高濃度酸，每一個步驟都按照二十一世紀教科書標準嚴格執行，著實讓這些初學化學的封建土著們大開了一會眼界。
甚至在花了零零碎碎三天時間搞定了新一批的雷汞之後，因為徐三小姐“以作死相逼”，徐大少又不得不再親自演示了一遍硝化棉的正確製作流程，尤其是在事先脫脂和事後儲存這兩項上，給包括徐妙錦在內的帝國主義化學事業先驅們，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被折磨了一趟，現在元氣都還沒恢復~所以今天就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