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看到的世界明明是正常的。
但有陳禪此劍。
世界又不正常。
似乎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經不起推敲,用手輕輕的一碰,全都碎了。
饒是大魔借蒲留仙的以性命召喚,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算是重生,本應有的生的喜悅,倏地消失無影無蹤。
生無可戀。
大魔破碎的記憶如同山呼海嘯一般襲來。
前世戰死虛空戰場。
無窮的不甘。
莫非好不容易等來的重生機會,僅僅是殘次品?!
前世的遺憾彌補不了。
今生活的再瀟灑自在又如何?!
大魔沉浸在自己斬不斷的情緒之中。
雖說這具身體的本能已然一退再退了。
可大魔心智已然丟失。
縱然退到天涯海角又如何?!
劍,斬了下來。
當自脖頸處一直斬碎了心臟,繼而搗碎了大魔的殘魂。
那種驅趕都驅趕不了的情緒,方才善罷甘休。
此劍。
既有堂皇劍仙氣派,另有波譎雲詭的邪魔手段。
大魔的視線重新聚焦,落在陳禪握劍的手上時,似乎破碎的記憶使他記起了前世的美好,他的嘴角竟然含笑,淚水涔涔。
“好厲害的劍。”
“是我有生……咳咳……有生以來僅見。”
“即便虛空戰場裡有十幾位了不得的劍仙,他們與你相比,倒像是米粒之光和日月映輝的差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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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禪抽回劍。
要想斬殺大魔。
破滅其肉體是遠遠不夠的。
還要將蒲留仙召喚而來的大魔殘魂殘魄給斬殺。
這具肉體內,早就沒了蒲留仙的三魂七魄。
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底牌,在呼喚大魔殘魂降臨至自己的軀體時,蒲留仙的三魂七魄瞬間逃逸。
或許這就是他說的,洞天福地有大能巨擘看不得他死。
貌似他的一命換陳禪的一命。
實際上是暗度陳倉,轉世輪迴重新來過一次了。
對於頂尖的大能巨擘,即便現如今的輪迴轉世之所,已然破敗的七七八八,只要讓轉世的人參悟透胎中之迷,完全能獨自送其轉世。
且有目標的選中身生父母,意味著蒲留仙新的一世,又是資質奇絕的修行者。
大魔呢喃自語:“當年那場大戰,似乎存在蹊蹺,打到後面,有不少人開始反悔,想要脫離虛空戰場,沒想到這處虛空戰場的門戶居然被不可想象的存在的封閉了。”
“他們就是想看我們戰死其中!”
“原因我不知道,臨死前曾和數位本來不共戴天的仇敵商議,貌似背後故意開闢虛空戰場的存在,要拿我們這些人,做些見不得光的大事。”
陳禪靜靜聽著。
大魔的殘魂殘魄已然徹底魂飛魄散。
現今仍然言語的,不過是大魔無窮歲月下來,不甘心的執念。
大魔笑了。
笑容可親。
“如果是我全盛時期,有幾個手段完全能稍稍阻擋你的劍。”
他的意思是,大魔全盛對上全盛時的陳禪。
陳禪搖搖頭。
此劍放在遠古年代,都是他壓箱底的底牌。
輕易不見人。
除了自己所行的劍道之外,陳禪另外將行走人間參悟紅塵化來的心得,煉化進劍招內。
經歷此劍者,認為這一劍亦正亦邪。
實際上仍舊屬於劍仙的範疇,算不上旁門左道。
因為
蠱惑心智、拂亂情緒的手段,是再正兒八經不過的紅塵大道。
而紅塵大道衍生出數種震古爍今的道統,其中廣為人知的一種便是正統太上忘情大道。
很多修太上忘情的修行者,修的是“忘”,依照陳禪見過的太上忘情道統的大弟子,真正的太上忘情為先轟轟烈烈的入世,再狠辣下心的出世。
感受萬丈紅塵的拖泥帶水,以及痛苦不堪。
明白了紅塵的難堪,將之通通忘卻。
一顆道心古井無波,縱使天塌地陷,也難讓那位太上忘情道統大弟子的眉頭稍稍皺一下。
大魔彷彿恍然大悟:“你修的是太上忘情?!”
虛空戰場裡,倒是有太上忘情道統的弟子。
大魔的這縷執念,同樣還記得,那位弟子冷漠的猶如萬古不化的寒冰,不對,把他比喻成寒冰是錯的,應當說是沒了任何情緒的枯木!!
而陳禪的這一劍,劍中蘊含著紅塵大道,非常像入世修行的太上忘情道統弟子。
眼看著陳禪搖頭。
大魔嘆了口氣。
“我的這縷執念,照樣殘存在對太上忘情道統大師兄的憧憬之情,傳說這位大師兄曾在遠古年代與一位難以想象的對手大戰,身負重傷,就此離開人間,不再關心人間的任何事。”
“你說的太上忘情大師兄,我是認識的。”
“你認識?”
大魔一萬個不相信。
陳禪頷首:“的確,大概跟你們陷入虛空戰場大戰的時間差不了多少,我們兩人開闢了混沌禁域,在其中既分勝負、也分生死。”
大魔的表情表現的極度誇張:“不對啊,我進虛空戰場前,還聽說大師兄行走人間佈道。”
陳禪道:“那是他的分身,你說的他佈道的時候,我們真身就前往混沌交戰了。”
“什麼!”
大魔彷彿是在唸經。
“我還以為你頂多是遠古年代的大能巨擘轉世。”
“萬萬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傳說中的禁忌存在。”
“那場大戰,你們這群禁忌存在,理應都死了才對。”
陳禪突然失笑:“你比我們先死了一步。”
“哈哈……這倒是,我這縷執念遲遲不散,著實令人好生氣惱。”大魔略顯尷尬。
陳禪任由大魔掙扎著身體,不顧鮮血的坐起來。
只是執念罷了。
蒲留仙以自己的性命召喚來大魔的殘魂殘魄,與此同時,裡面還摻雜著大魔無窮歲月下醞釀出的執念。
殘魄殘魄好殺,對於大魔這等人物的執念,陳禪如今沒有很好的辦法。
“既然你是傳說中的禁忌存在,能一劍殺了我,我非常能夠接受。”大魔頓時放下了一件心事。
陳禪回頭看了眼急急站在遠處難安的傅紅葵、柳臨安等人,扭過頭注視著大魔說道:“蒲留仙完全可以等到我進了那處小殘界,再施展此術,興許到了那時,靠著小殘界遠古年代留存下來的道蘊,你的力量能達到金丹境後期。”
“殺我不容易,憑你一個人重創我,還是能做到的。”
大魔苦笑:“他們真敢想,傳說裡的禁忌存在,即便修為道行剩下金丹境,同樣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
說的極有道理。
像陳禪剛才那驚才絕豔的一劍。
也就唯有跟陳禪相差不多的存在,才有破解的手段。
另外,誰知道陳禪還有多少這般的劍呢?
大魔自言自語:“縱然千重劫、百世難,禁忌存在仍然亙古不滅。”
“遠古年代過去了多久了?饒是所有
人打心底認為永遠不會破滅的天道都新生了,禁忌存在仍舊存活了下來。”
“仙界還有禁忌存在嗎?”
說著,說著,大魔抬頭仰視負劍而立的陳禪。
只看他微微點頭,興許是大魔的這縷執念即將消亡,告知他也無關緊要,或者這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
“有,遠古年代的無數場大戰,禁忌存在隕落的並不多,何況,修為道行到達了此般地步了,歷經千劫萬險轉世歸來,同樣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大魔忽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懂了!原來遠古年代只是一個引子罷了,這個曠古絕今的大年代,方才是你們這些禁忌存在真正論生死的年代!”
“難怪我看天地間的因果,會紊亂的如此不堪,竟是各方禁忌存在紛紛落子,為將來毀天滅地的大戰做準備。”
“可憐了人間的無數眾生啊,你們這群禁忌存在把戰場選定人間,到時不知究竟能活下多少生靈!”
說完。
大魔的這縷執念也是散了。
一直到執念消散,陳禪都沒有告訴他,有人開闢的虛空戰場,大概是為了收集大能巨擘的一身精華,為將來的圖謀當本錢。
“先生!”
敵人被陳禪斬殺了。
傅紅葵和柳臨安、柳慶年才上前。
胡玲去而復返。
當時傅紅葵叫她逃命,胡玲並未真個舍下傅紅葵。
只是,除了他們幾個人。
那兩頭六尾妖狐恰逢時機的現身於陳禪的左右兩側。
兩妖待傅紅葵接近,目光便牢牢鎖定住她。
九尾天狐!
貨真價實的九尾天狐!
她就是先生讓兩妖俯首帖耳、言聽計從的正主!
有兩頭六尾妖狐,並沒讓傅紅葵的心思多轉幾下。
她如今最關注的只有陳禪。
先生南下泉城斬龍。
這麼短的時間就匆匆歸來。
一方面說明先生行事順利,另外同樣證明先生為了關外大局,斬殺那頭孽龍時,一定用了全力。
再怎麼說,那都是一頭龍,別管是不是孽龍,在天地間生靈的等級上,和九尾天狐亦是屬於同一個層次。
傅紅葵是這麼理解的。
倘若陳禪知曉,必然提醒她。
別看不起九尾天狐,傳聞九尾天狐確實與真龍同屬一個層次,但對應九尾天狐的該是龍王,而不是孽龍。
“我沒事,不必擔心。”
陳禪笑道。
柳臨安呼吸急促,站在陳禪的一側,感受他身體傳來的溫度,漸漸放平了心。
南下斬龍。
說的輕巧。
那可是一頭龍啊。
萬一……
柳臨安不敢想接下來的局勢該怎麼收拾。
她一顆才滾熱起來的心,又如何安撫。
柳慶年一直對陳禪極是有信心,沒問關於泉城的細節,反而問起了兩頭六尾妖狐的來歷。
他可是察覺的到,兩妖身上晦澀的氣息。
這種氣息,在西山經殘界裡,唯獨那些難對付的大妖獸才有。
“先生,它們是您新收的小跟班嗎?!”
避免誤會,陳禪旋即將回了關外,又發生了什麼,講述了一遍。
“崑崙的妖尊……”
傅紅葵眉頭深深皺起。
此前她在山城聽說過,還以為是妖族內部放出來的假消息,為的是讓神州司天不敢放肆對妖族下狠手。
未曾料到居然真的有崑崙山妖尊,且不是一頭,是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