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目的傷疤大刺刺地暴露在高家兄弟面前，這一次，高哲再也無法掩飾他之前所默默承受著的這一切。看著弟弟氣極而泛紅的雙眼，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剜割著，不斷地滴血。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甚至，之前與段哥一夥生死相搏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強烈的恐懼感。此時，他被高衝按著肩膀逼問著，地板的冰涼一點點滲透到肌膚，殘忍地吞噬著他堅強的心。他看著弟弟，眼神中禁不住流露出一絲憂傷。但，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把臉扭到了一邊。
“你倒是說話啊？”高衝急了，一把拽住他睡衣的領口，“別以為我不敢揍你？”他凶神惡煞般表情，咬牙切齒地說著，但是，怕被老爸老媽聽見，他把聲音儘量壓得很低。
“說什麼？”高哲緩緩地說著話，聲音低沉而淡然。
“當然是回答我的問題了！”高衝氣急敗壞，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說，你在外面到底做的什麼？”
高哲悽然一笑，嘴裡卻頗有些嘲弄調侃的意味，“如果我不想說呢？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他知道高衝的脾氣，他的性格裡還隱藏著暴躁衝動的一面，在家裡壓抑了那麼久，若是一旦遇到什麼真正惹火他的事，他會極容易爆發。但是，即便會激怒高衝，他也不能說他說出有關“天使計劃”的一點一滴。
“啪！”還沒等高哲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高衝就伸手給了他一個耳光，許是因為氣極了，高衝下手很重，清晰的指印印在他的右半邊臉上，看起來尤為嚴重。可是，高哲卻沒覺得疼，只是感覺右半邊臉**辣的，皮膚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由裡到外不斷地膨脹著，不舒服極了。“我告訴你，爸媽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什麼事，他們一直以為你這個令他們驕傲的大兒子在外面是做什麼服裝生意呢！”高衝咬著嘴唇，看著哥哥的眼神裡有著很強烈的怨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這種怨恨的真正來源是什麼。“如果你不說你在外面做了什麼，行，那我不問了！不過，你告訴我，你身上的那些傷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指關節攥得很緊，咔咔作響。
高哲似乎並沒有聽見高衝說些什麼，也沒有反抗的意味，他只是用手撫著臉，嘴裡喃喃地自語，“好，又挨了一耳光！”從他加入“天使計劃”開始，他幾乎記不清有多人給他過耳光了。但是，有幾記耳光得特別清楚，他記得有一天早晨，他被江馨雅、老爸、陳飛一人給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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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很小，高衝並沒有聽清，把耳朵湊了上來。
“我是想問問你打夠了沒有？要是不夠再接著打！”看著他那認真的模樣，高哲的嘴角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但語氣很嚴肅，不像是生氣或者開玩笑，倒把高衝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他，“哦，還有，你剛才是問我的傷哪來的是吧？”他看著弟弟的眼睛，“我和別人打架打得，你不信或是覺得不過癮，就再打我幾巴掌好了！”
“啊？你……神經病！”高衝被他的話嚇著了，瞪大了眼睛。怎麼？他哥傻了嗎？那麼喜歡被人揍嗎？“我……我幹嘛要打你？”他退後一步，支支吾吾地，不知該說什麼。
“傻小子！”高哲被他臉上的豐富表情逗樂了，“扶我起來吧，地板真的很涼！”
“哼！你才是傻小子呢！”高衝本能地想去扶他，可是剛伸出手去就想起了之前的問話，於是，他又把手縮了回來，冷哼著，把臉扭向旁邊。半晌，他忽又冷冷地開口，“你別想轉移話題，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聽了他的話，高哲剛剛舒緩的眉宇間立時又罩上了一絲愁雲，眼神瞬間就暗淡了下來，他緩緩地起身，“阿衝，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我在做什麼！”他走近弟弟，看著他眼裡隱隱迸射出憤怒的火花，他不再那麼理直氣壯地說話，聲音低緩的，向弟弟解釋，“我若說出來，對你，對我，對所有人來說，都沒有好處……”他的手搭上弟弟的肩膀。
“狡辯！”高衝惱怒地使勁推開他，高哲沒有防備，頓時站立不穩，退了幾步，小腿一下子碰到了鐵質的桌腳上，頓時，疼痛迅速來襲，他不由得悶哼一聲，但是，高衝才不管他是否撞傷了，依然很激動，“你說啊！為什麼不能說？難道你做得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你……別再逼我了！”高哲真希望自己馬上暈倒，避開這種讓他無法面對的場面。從高衝第一次問他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不能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說他是臥底吧，可能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說他是賊吧，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漫天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高衝像發了瘋似的，他上前又抓住高哲睡衣的領子，“不管你在外面做什麼，只要是正正當當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盯著高哲的眼睛，滿臉狐疑，“難道你在外面幹的是殺人放火的勾當？你……”
“夠了！”沉默了半晌，高哲再也受不了這種逼問了，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歇斯底里地喝止住高衝，“沒錯！我幹的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他的話一說出來，高衝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整個人都似乎呆住了。“我告訴你，我根本就沒去外地！根本就沒有與朋友一起做生意！什麼都是假的！你滿意了吧？”最後一句，他是吼出來的。
“啪！”高衝想也沒想，揮手又給了高哲一記耳光，“高哲，你真行！”他盛怒之下，還想繼續動手，可看著高哲蒼白的臉色與腫得老高的右半邊臉，他咬了咬嘴唇，只是使勁地推了他一把，就轉身出去了。
高哲被高衝的大力一推，歪倒在床邊，聽見弟弟摔門的聲音，他的臉上滿是沉重。難道，他真的要開始被家庭所拋棄了嗎？正如東方宇所說的那樣，他快要有家難歸了嗎？“我這是在做什麼？真是自作自受！”他嘀咕著，看了一眼桌上的檯曆，十二月二十五號，嗯，今天是聖誕節呢！他這是過得什麼樣的聖誕節啊？
被弟弟折騰了這麼久，高哲感覺到頭疼了，渾身都沒力氣，剛剛爬上床，高衝突然又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他一把掀開高哲的被子，吼道，“說，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沒有騙我吧？”他面色冰冷，目光緊緊盯著高哲，就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發現了獵物一樣。
“是！”所有的睏意一下子全都消散了，高哲點點頭，滿臉疲倦，“我說的都是真的！”
“起來，趕快穿衣服……”高衝不由分說，將衣櫃裡的衣服一股腦兒地全倒出來，然後抓著高哲的胳膊，使勁地往外拽，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在耍賴一樣。“快點……”
“你做什麼？”看到他的不可理喻，高哲真的生氣了，“高衝，你不要太過分了！”他心說，你打也打了，還想怎的？於是，他開始抗拒起來，兩人撕扯起來。
“我想做什麼？我當然不是幹殺人放火的事了！”高衝冷笑著，“你這個壞蛋！我要把你送進派出所！”他使勁拖著高哲，往門口走去。
“別胡鬧！”高哲想要擺脫他的鉗制，但頗有些力不從心。
“你們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鬧什麼鬧？”高天明不滿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由遠及近。等他趿拉著拖鞋，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高哲被高衝拖著，衣冠不整，髮絲凌亂，右半邊臉還印著清晰的指印，“啊，阿哲，你的臉怎麼了？”
高哲滿臉羞愧，不知如何開口。“是我打的！”倒是高衝，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在他的意識裡，他這次打人並沒有打錯。他看著高哲，眼神裡卻是理直氣壯的坦然。
“胡鬧！”高天明惱了，“為什麼打你哥？”
“是我的錯，不怨阿衝！是我說話說過了頭……”高哲連忙開口，他還真怕高衝說出事情的真相，一個勁兒地用眼神乞求著弟弟。或是，高衝也覺得對老爸說出真相不好，他倒也未揭穿高哲的秘密，只是冷眼看著老爸的反應。
“那也不能打人啊？”高天明嚷嚷著，“阿衝，你沒看見你哥病了嗎？兄弟之間非要動手不可嗎？”
“是，又是我的不對！”高衝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絲讓人難以琢磨的沉重，“是我吃飽了沒事幹，沒事找事！行了吧？”他轉過身，冷冷地說，“你們就護著他吧！早晚有你們後悔的那天！”說完，不顧高天明是否會生氣，轉身就離開了高哲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