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哲的意識漸漸恢復，在試圖伸展四肢尋求舒適姿態遭到疼痛的拒絕時，他睜開雙眼，卻被訊問室那明亮的燈光刺到了眼睛，他使勁眨了眨，眼睛才慢慢適應。最先進入他眼簾的是他那雙仍帶著手銬的雙手，或許，無意識的情況下掙扎過，手腕上已經佈滿了淤痕，此時，有些許的疼痛從手腕出傳來，令他有瞬間的迷惑，然後腦袋裡混亂的思緒像炸開了似的突然清醒，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陳飛——渾身是血——，他——還好麼？他的心裡咯噔一下，渾身變得冰冷。
看他醒來，有人通知了外面，接著，訊問室的門被開啟，進來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偌大的訊問室裡突然變得狹小，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高哲沒有抬頭，當他發現這裡是訊問室時，便已經預料到了這種場面，可是，此時，當那麼沉重的壓迫感襲來，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你這個混蛋——”人群中率先衝出一個人，直接給了高哲一記右勾拳，正好切切實實打在高哲的臉上，他的右半邊臉立刻紅腫了起來，鼻血也流了下來！高哲一聽聲音就知道，打他的是他的弟弟高衝，他抬眼看了看被大家拉著的高衝，沒有說話，只是抬起胳膊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拉著高衝的人裡有他認識的人，也有些他不認識的人，但是，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憤恨的，他看得出來，沒來由的，他心中突然產生一陣絕望，他垂下頭。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要讓他承受這麼多？他咬住嘴唇，竟然咬出血來。到了現在，他已然明白，康哥的人對陳飛下毒手，必然是因為他的緣故，現在他好恨，恨他沒有拼死擋在陳飛前面，恨他沒有保護好陳飛，但是，他更恨的人卻是康哥那些人，竟然故意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陳飛因為他高哲而遇襲……太惡毒了！
周圍亂哄哄的，高衝雖然被拉著，但是他仍然使勁掙扎著上前，嘴裡還大喊大叫的，他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知道陳飛重傷又與哥哥高哲有關，情緒徹底失控了。同事們拼命拉他，但是，他就像一個精神受了刺激的病人，什麼也不管不顧了，非要教訓高哲不可，大家拉著他還顯得有點吃力。
高哲呆愣愣地坐著，眼神中沒有絲毫光彩，周圍的喧囂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視周圍為無物，他不吵不鬧，只是低頭冥想著什麼。突然，“我要見東方宇！”他開口，但是，聲音很快被那些嘈雜聲所湮沒，他有些著急，放大聲音，“我要見東方宇——”
這一回，他的聲音大家都聽到了，一霎時，四周都安靜了，將目光都放在高哲身上。短暫的沉默後，“東方副局長豈是你說見就見的？”有人開始喝斥他，這個小子都到這種地步了怎麼還那麼囂張呢？他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他一個小流氓要是想見誰就能見誰呢，那豈不是沒了王法？
“我要見東方宇！”高哲使勁地大叫，不管別人說什麼，他就是重複著這一句。
“你小子——啊，東方副局，你——”正當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他時，訊問室的門突地開啟了，走進來兩個人，打頭的那人正是東方宇，此時，他臉色鐵青，一臉的嚴肅，他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然後，落在了高哲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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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哲看見他剛想說什麼，卻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人——祝巖，他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頭。他高哲把陳飛害成了那樣，怎麼還有臉面對他的舅舅祝巖，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既然他主動要求見我，那我就和他談一談吧，你們先出去吧！”東方宇開始趕人了，高哲聽見他的話，頭垂得更低了。看著眾人都已退了出去，只剩下祝巖，東方宇這才開口，臉上卻已不見往日的慈愛，愈見冷漠，“高哲，你想和我說什麼？”
“陳飛，他怎麼樣了？”高哲的聲音有些顫抖，雙手攥得緊緊的。他好害怕，怕陳飛會有什麼三長兩短，怕他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陳飛了！
“你還好意思提陳飛，你把他害成什麼樣了？你知道不知道！”東方宇疾言厲色，現在陳飛還在手術室裡急救，醫生說流血過多，或許有生命危險，他怎能不埋怨高哲呢？要不是高哲亂來，怎麼會出這麼多的事？
“對不起，校長！”高哲眼裡的淚一下子滾了下來，他有些哽咽，向祝巖道歉，可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現在還能說什麼。“都是我不好——”
“唉——”祝巖眼眶早已紅了，看到高哲這樣，他的淚也忍不住了，忙轉身掩了。
“別以為你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現在陳飛還在搶救著呢，你口口聲聲說陳飛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可你是怎麼對待他的？為了你，他付出了多少？可你呢，傷他一次又一次，我真恨不得——”東方宇氣鼓鼓地罵人，一腳踹向了高哲面前的桌子，嘭的一聲，桌子被踹了個洞。
“東方，別這樣！”祝巖拉著東方宇，勸慰著他。對高哲他也是很氣憤的，尤其聽到高哲早已經不聽從東方宇指揮，盡做些亂七八糟的事的時候，雖然他能體諒高哲的苦處，卻無法原諒他的不負責任，而且，自己疼愛的外甥因為他正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卜，他對高哲充滿了恨意。但是，聽到高哲並沒有為自己狡辯，只是一味的道歉的時候，他心裡的恨意不自覺地就減了大半。
“老祝，這小子真是混蛋，我——對不住你！”東方宇覺得很對不起祝巖，畢竟是他拉高哲去做什麼天使的，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成現在這樣，現在，除了罵高哲和埋怨自己，卻沒有別的辦法。
“東方，這怎麼能怪你，你也不想的——”祝巖看東方宇很是自責，暫時放下心裡的悲傷，開始安慰起他來。
“誰也不怪，只是怪我！”高哲突然抬頭看向東方宇和祝巖，目光中帶著濃濃恨意，“你們放了我吧，我去殺了那些人，給陳飛——”東方宇一個巴掌揮了過來，高哲被打得莫名其妙，可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依然咬牙說著，“給陳飛報仇！”
“你還記得你是什麼人麼？”東方宇指著他，面部開始扭曲，很是難看，他看著高哲那緊繃著的臉，他竟然有些害怕。
“從陳飛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我什麼都忘記了！現在的我，只想去做魔鬼——”他看著東方宇，目光堅定，冷笑著，“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做不好天使了，就是因為我太心慈手軟了！或許，天使變成魔鬼，一切都可解決了！就算以後會下地獄，我也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