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上……”
看著眼前的這道身影，趙高眼中充滿了慌亂，甚至聲音都變得結巴起來。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可事實卻告訴他，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正是嬴政！
但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已經問過太醫了，嬴政短時間內絕不會醒過來。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讓胡亥坐上王位，就讓嬴政永遠也無法醒來。
可為何此刻嬴政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了？！
“父、父、父、父王……”
見到嬴政，胡亥更是臉都嚇白了。
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論是趙高還是胡亥，對嬴政的敬畏都是刻在骨子裡的。
嬴政來到牢門前停下，冷漠的目光直接投向了趙高，對旁邊的胡亥甚至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你辜負了寡人對你的信任。”
嬴政的神色平靜，他看著趙高，眼中沒有憤怒，只有些許失望之色。
趙高服侍了他很多年，辦事周到，也為他省去了很多的麻煩，他對趙高有很深的信任。
因此儘管趙高平日裡貪汙一些，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動作，他也都裝作沒有看見。
可是這一次，趙高真的觸碰了他的底線。
“給寡人一個讓你這麼做的理由。”
“你也是秦人，是嬴姓趙氏之人，是寡人最信任的家臣！”
“如今卻幫助大宋想要斷送我大秦的江山，致寡人於死地，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嬴政收斂神色，冷冷說道。
家臣，向來都是最受信賴的臣子。
其信任程度，甚至就連商鞅、張儀等人都比不上。
可如今被最信任的臣子背叛，嬴政心中的失望，難以言喻。
而面對嬴政的質問，趙高只是沉默不語，許久之後，甚至低聲笑了出來。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眼中已經沒有了畏懼和惶恐，直面嬴政的目光。
“很簡單，奴婢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扶蘇公子容不下奴婢，而王上如此重視扶蘇公子，一旦扶蘇公子登基，成為秦王，奴婢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既然如此，奴婢為自己爭取一條活路，這有什麼錯麼？”
趙高的眼簾低垂，輕聲說道。
聽到他的話，嬴政眼中浮現一絲怒色，道：“僅僅因為如此？！”
“扶蘇雖然厭惡你，但若寡人想，難道還保不下你一條命麼？！”
“即便寡人身死，扶蘇日後繼位，你也完全可以帶著足夠的錢財遠離咸陽，甚至遠離大秦！”
“你這些年收斂的錢財，難道還不夠你富足地渡過餘生嗎？！”
“可你偏偏選擇了背叛寡人！背叛了大秦！”
“竟然只是為了一個如此可笑的理由？！”
嬴政怒火沖天，眼中充斥著無盡的怒火和失望之色。
“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趙高竟然直接站了起來，尖聲叫道，滿臉的怨毒之色：“你一出生就是王子，是貴族，雖然曾在趙國為質，但畢竟不是下人奴隸，你怎麼知道我的艱難？！”
“我自幼在隱宮出生，成為閹人，受盡了欺負，主子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這些奴隸的生死，一個不高興就能把我們隨意打殺！”
“從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我要一步步爬到最高，和我的名字一樣，成為那高高在上的趙高！”
“我要做最高的趙高！”
“我要誰都無法再主宰我的命！”
趙高面色猙獰，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地牢之內。
他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得罪了扶蘇，就算他可以帶著錢財遠去他國，但那又能如何？
在這個動盪的時代，沒有權利，再多的錢財又有何用？！
“王上，奴婢沒得選！”
趙高搖頭道：“大爭之世，王上爭奪國家利益，而奴婢只是想要爭一條命而已。”
說著，趙高竟是怨毒地看了一眼李斯，恨聲說道：“要不是李斯這個廢物背叛，不肯合作，這次我又怎會失敗！”
他恨扶蘇的厭惡，恨胡亥的無能，但更恨李斯！
假如李斯肯跟他一起行動，朝堂上絕不會發生亂子，一切計劃都可以完美的進行！
“閉嘴！”
李斯臉色鐵青，怒罵道：“你這個叛徒，若是早知道你是宋狗的間諜，我一定先殺了你！”
他想扶持胡亥登基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
但趙高卻想斷送了整個大秦。
他怎麼可能會同意？！
“你實在是太讓寡人失望了……”
見趙高到現在都還如此執迷不悟，反而將失敗的緣由歸結他人，嬴政嘆息一聲，臉上充滿了失望，搖頭道：“你之所以失敗，不怪任何人，你以為你所做的這些事，寡人不知道嗎？”
“跟了寡人這麼久，你難道不知道黑冰臺的存在？”
黑冰臺？！
趙高神色一僵，腦海當中，突然浮現了一個經常站在嬴政身後，一言不發的黑衣人的身影。
“難道……”
趙高不可思議地看著嬴政：“王上，您一切都知道，那您為何……”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自己所做的一系列計劃。
雖然表面天衣無縫。
可是沒有實力，一切都好像一個笑話。
對嬴政身邊那個黑衣人的實力，他十分清楚。
嬴政登基這麼多年來，其中不乏有各國的高手潛入王宮行刺。
可直到現在，嬴政都還好好的。
沒有任何一個刺客，能在那黑衣人的手下撐過一劍！
若那黑衣人出手，他絕對沒有任何加害嬴政的機會。
這一點，他十分清楚。
可為何直到他發動宮變，那黑衣人都沒有出手？！
趙高心中充滿了不解。
嬴政目光失望地看著他：“寡人一直知道身邊有他國的間諜，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你。”
“寡人更沒想到，你竟然會在寡人的藥物裡面動手腳。”
“寡人對你，真的很失望。”
說著，嬴政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伸出了手。
章邯當即上前，將一柄利劍送到了他的手中。
嬴政睜開眼睛，平靜地看著趙高，道：“你跟了寡人三十年，寡人今日送你最後一程。”
聽到嬴政的話，趙高渾身都顫抖起來。
這是面對死亡的恐懼。
可他並沒有開口求饒，也沒有躲閃，而是來到牢門前跪了下去，朝嬴政深深叩首，顫聲說道：“奴婢，叩謝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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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沒有多言，一劍刺下。
鋒利的劍身從趙高頸後刺下，自胸前穿出。
鮮血汩汩。
趙高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但已經沒有了氣息，就此身死。
見此情形，旁邊牢房的胡亥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竟然腦袋一歪，昏迷了過去。
嬴政神情複雜，隨後瞥了眼嚇得昏的胡亥，直接轉身離開，只丟下了一句澹漠的話。
“公子胡亥密謀造反，廢除公子之位，貶為庶民。”
“永鎮天牢！”
商鞅、張儀等人神情微動，朝著嬴政離去的方向，深深俯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