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感覺趙識好像忽然間冷淡了下來。
他低眸望著她沉思半晌, 嘴角弧度看著些冷漠,倒是他自作情,她竟是一點旁的心思都沒, 不覺難過也不會吃醋,樣也好, 省心省事。
趙識又閉了閉眼睛, 神情看著些疲倦,早就該知道她心裡沒有他,留在他身邊也不過是被形勢所迫。
那不如就這樣。
只要人, 不需要她的心。
趙識沒再同她說話, 站在書桌前寫了一會兒字, 心緒逐漸平靜,抬起頭來, 看見明珠坐在窗邊低頭繡花,側影纖細,寧靜柔和。
趙識盯著她看了好久, 明明近在眼前,卻感覺自己離她很遙遠。就好像……她總有一天會離開。
他壓下心底的情緒, 問了一句:“在繡什麼?”
明珠放下手中的針線, 抬起頭來, “香囊, 開春要用的。”
趙識了答案也談不上失不失望, 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 他面無表情,“仔細點眼睛,我還事,先走了。”
紙窗透進來的光線拉長了男人的倒影, 柔光下他俊美的臉龐看著還是很疏離。
明珠也沒開口挽留他,“殿下慢走。”
趙識也沒再看她,徑直走了。
明珠繡完開春要用的香囊,就繼續擺弄她首飾盒裡的胭脂水粉,末了還讓碧瑩記幫她收些用得上花瓣。
碧瑩嘴問了一句:“姑娘是要做什麼?”
明珠找出幾個沒用過的小盒子,“我要自己做胭脂。”
碧瑩只當她是無聊,閒得慌,開始鼓搗這些小玩意,“您用的都是宮裡送出來的胭脂,肯定比自個兒做好,而且就算是外邊買,也不貴。”
明珠笑了笑,“我做著玩。”
其實也不是為了好玩,她現在身上一兩銀子都沒,趙識肯定不會給她錢,將來就算逃出去就得自力更生,沒有謀生的手段怎麼能行呢?
繡香囊做胭脂,將來能靠兩樣掙點錢。
“奴婢明兒就去後花園給您採花瓣。”
“好。”
進了太子府後,趙識來過夜的日子比起之前少了一半,明珠難得清閒,做完胭脂,想起來還要給趙識繡荷包的事情。
她讓碧瑩去外面買了幾個男子用的荷包,拿到手裡看了看,覺不太穩妥,趙識心細,不太好糊弄。
她嘆氣,認命拿起針線,熬夜給他繡了個荷包。
繡完後,卻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給他送過去。
明珠本就不太熱絡,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去書房找她,還沒進門就被他的侍從擋在門外,說是書房裡客人,不讓人打攪。
兩次三番,明珠也就耐著性子等他空。
不過明珠聽見底下人傳起外頭的風言風語,說是有人親眼見著太子殿下出入春香樓。
春香樓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妓/院。
聽說個月新來個貌美的頭牌,只賣藝不賣身,精通琴棋書畫,溫柔解意,千金難求一面。太子殿下也是她的入幕賓。
明珠聽了些詫然,她記趙識幾乎是從不出現在風月場所,極為厭惡這種煙花巷柳之地。
碧瑩怕她傷心,“都是胡說八道,殿下不是那種人。”
明珠坐下來喝了杯茶,微微笑了笑,沒有作聲。
趙識是愛才人,對讀書好的女子總是會格外高看一眼,若是春香樓那位姑娘華斐然,趙識對她另眼相待也是正常的。
明珠忽然問:“我姐姐約我踏春的日子,是不是就在明天?”
碧瑩點頭:“是,可……”
她欲言又止,可太子殿下還沒明確發話,她們不敢放明珠姑娘出府,出了事情誰也擔待不起。
明珠拿起繡好的荷包,放在掌心,盯著看了幾秒,她站起來,“我去跟他說。”
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
明珠小跑著去書房找趙識,次還是將她攔在門口。
明珠站在屋簷下等了等,外邊逐漸下起了霧濛濛的小雨,雨水淅淅瀝瀝,一陣陣春風掃過泛起涼意。她抬頭望著遠處的天空,伸出手,掌心裡接住幾滴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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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趙識中午便將魏留叫了過來。
年前江南出了雪災,京城撥往省府的賑災銀兩卻不翼而飛,很大一筆數目對不上賬。江南巡撫在事敗當天就已經自盡而亡,連著賬本也不見了。
件事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魏留暗中去了一趟江南,帶了賬本回來覆命。
趙識看過賬本,還上面的名字,冷笑了聲,“人真不少。”
魏留沉默,此事確實牽連甚廣。太子會動怒也在意料中。
趙識將賬本丟在一旁,“你回去吧。”
“是。”
魏留出去的時候,看見了站在屋簷下等候的少女,微微一愣,迅速別開眼睛,大步走了。
明珠捏著荷包進了屋,她看著他,問:“您上次說的話還算不算?”
趙識對著她,臉色好像變柔和了一些,幾日確實很忙 ,也好幾天沒見過她。
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眉心微微一皺,雙手冷冰冰的。
趙識問:“什麼話?”
明珠說:“給你繡個荷包,你就讓我出門。”
趙識也沒忘記這個承諾,他低聲問:“麼快就繡好了?”
明珠的身上好像還股稚嫩的香味,靠近了聞得到。她嗯了聲,然後把掌心裡的荷包遞給他,“你看看。”
荷包繡了竹子,款式簡單,沒費什麼功夫。
不過即便是沒怎麼花時間繡出來的荷包,也比旁人做的好看精緻。
趙識拿在手裡看了兩眼,沉默後也沒說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放在一邊,“去吧,早點回來。”
明珠聽見話松了一口氣,“好。”
能出門走動走動也好,就不會發黴。
明珠的餘光瞥見男人腰間的玉飾,眸光微微一頓,個玉佩她從來沒看見,掛墜也不像他會用的,幾女氣。
她想起前兩天的傳聞,也許是真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聲泠泠作響,驚起一片枝頭。
西窗燭影,紅袖添香。趙識半摟著她的腰,低頭在她嘴角親了親,齒尖在少女柔軟的唇瓣上蹭了蹭,次剋制的很好,沒有咬下口。
她小腿發軟,面頰浮著熱氣。
趙識雖然沒親夠,也還是放過了她,他將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頭,“我讓人送你回去。”
明珠的嘴角還點疼,聽見他說的話,立馬點了點頭,“好。”
丫鬟打著油紙傘,將她送回了院子裡。
趙識看著擺在桌角的荷包,沉默的看了很久,他記性好,還記得上次那個玉冠上篆刻的也是竹子。
趙識用力捏著個小小的荷包,手勁極大,腕部青筋畢露。他沉沉笑了聲,將荷包丟在一旁,沒打算讓它見天光的機會,眼不見心為淨。
……
碧瑩見明珠姑娘麼快就從書房回來了,些不可置信。她原以為姑娘要在那邊過夜。
明珠進了屋就脫了趙識的大氅,掛在一旁,讓碧瑩明兒給他還回去。
碧瑩邊整理衣裳,邊小心翼翼地問:“姑娘,殿下沒說什麼嗎?”
明珠照著鏡子,發現自己的嘴角又腫了,明天拿口脂好好遮一遮才不會被人看笑話,“他讓我出去啦。”
“不是,姑娘……”碧瑩也不知該怎麼開那個口,太子殿下前是遠近聞名的不近女色,可對明珠姑娘就不一樣。現在,好像也沒什麼不同了。
難不成真的是春香樓那名花魁勾走了殿下的心?
了新歡冷落了舊愛。
太子殿下後院人又少,納一門侍妾,也不會人敢說什麼閒話的。
“怎麼了?”
“沒事。”她搖頭,左右明珠姑娘都是不在乎的,她還是不提為好。
鏡子裡的人被暖烘烘的燭光照的十精緻,明珠卸下耳墜,問:“你說我明天穿什麼好?”
碧瑩瞭解姑娘低調不惹事的性格,“穿的素淨一些?”
明珠卻搖了搖頭,“太素了也不好看。”
碧瑩太驚訝了,她問:“穿紅色會不會太張揚了?”
明珠的櫃子裡還一套蜀緞做的紅襦裙,穿著特別襯身段,珠光寶氣,明豔美麗。
明茹請她一同踏青,不就是想奚落笑話她,她才不軟包子。
第二天,明珠坐著提前安排好的馬車去了同她們約好的鏡湖邊,下馬車的時候,幾雙眼睛齊齊朝她盯了過來。
等樣貌,難怪太子寵她。
明茹在外人面前,對她很體面:“前段日子聽說你病了,我心裡著急的不行,如今見你大好,我個當姐姐也可以放心。”
今天赴約的人,還幾員大官的嫡女。平時和明茹的關係都還不錯。
她們覺明茹對個狐狸精一樣的妹妹,還真是仁慈。
明珠好像沒怎麼在聽,撿起地上的落枝,一雙巧手輕輕鬆鬆編出了一個很漂亮花環。
明茹這次請她踏青,目的也不單純。
徐徐微風吹進涼亭,明茹說:“三叔被奸人所害,革職在家,你也算太子殿下的半個枕邊人,既然說上話,就替他求求情。”
明珠撿起面前的糕點嘗了一口,“我說不上話,他不聽我的。”
跟趙識提條件,他肯定會要更過的索取。
種賠錢買賣,她不做。
明茹料到她不會答應,忍著脾氣,她說:“江南賑災銀兩的案子,三叔也牽扯其中,等事情查清,你若是不為他求情,他連命都難保。”
明珠抬頭,“我沒這個本事。”
連賑災的銀兩都能貪,經年搜刮民脂民膏,她這個三叔被革職也是罪應。
明茹喝了口冷茶,平靜心中的火氣,過了一會兒,她斂眸說道:“衛池逾也經手過筆銀兩,你猜太子會不會公報私仇,趁個藉口直接殺了他。”
明珠的眼神冷了冷,恐怕是明茹今天真正想和她說的話。
她沒明茹想的那麼蠢笨,而且她不信衛池逾會做種事情。
她問:“你是想讓我害死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