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醒的時候, 頭腦昏脹,腿一下都覺到酸。
她緩緩睜開眼,才看見身側靜靜躺著男人, 他的一隻懶懶握著她的腰,閉著眼睛好像還在熟睡中。
珠忍不住伸摸了摸他的臉, 指尖輕輕蹭過他的眉眼, 不過很快,她就收回了指。
她才想起自己之前昏倒了。
可能是日頭太曬了,她這樣想著。
兩人睡在一起實在有些悶熱, 她一根根掰開他放在她腰上的指, 慢慢從床上爬起, 小心翼翼從他身上翻過去。
身下的男人似乎是裝睡,懶洋洋掀開眼皮, 忽被他抓住腕,將她按在他身上,軟綿起伏的胸口貼著他的身體。
“您醒了。”
趙識壓根就沒睡著, “嗯。”他低聲問:“有沒有哪不舒服?”
珠搖搖頭,艱難從他身上爬起, 整理好散亂的衣襟, “沒有。”
她還麼都不知, 圓圓的眼珠子看著有些懵懂, “殿下, 我之前怎麼暈過去了?”
趙識頓了幾秒, 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她說,他坐起,揉了揉眉心,眼神溫柔望著她, “大夫說你太累了,要好好休養。”
他現在還是沒打算把她懷孕了的事情告訴她。
珠倒也沒有懷疑他話的假,她近確實容易覺得疲倦。
趙識起了床,溫聲細語同她說:“你再躺一會兒吧。”
他放下床邊的層層帷帳,擋住門窗外透近的白光,穿戴好衣襟之後,走了出去。
“藥剪好了沒有?”
“已經煎好了。”
“送過吧。”
“是。”
珠天生體弱,有孕在身也不見得是好事,稍有不注意,這孩子就保不下。
不過她懷孕了的這件事,遲早要讓她知,瞞也瞞不了多久。
趙識閉了閉眼睛,無論她是想要還是不想要,這孩子她都必須要留下。
珠還被蒙在鼓,男人很快端一碗黑乎乎的藥,掀開帷帳坐在床邊,哄著她把藥喝了。
珠聞著濃濃的中草藥味就覺得反胃,她皺起眉頭,“怎麼又要喝藥?”
趙識吹了吹碗滾燙的湯藥,鎮定:“補身體。”
珠實在不想喝苦兮兮的藥,能躲她就要躲,“是藥三分毒,我可以吃補品。”
趙識已經將她勺子喂到她嘴邊,無奈又強硬地說:“張嘴。”
珠一時沒有忍住,趴在床邊乾嘔了起。
趙識替她拍了拍背順氣,又給她喂了幾口溫水,耐心前所未有,也露出幾分少見的溫柔,“好點沒有?”
珠推開他,好像這樣也能碗令人聞起就作嘔的藥遠一點,她的眼尾沁著潤色的水光,她說:“你把藥拿遠一點。”
趙識在這件事上不願意遷就她,這藥對她只有益處,他退了一步:“你好些再喝。”
珠想罵他,又不敢開口罵。他是不是有毛病,總喜歡強迫她喝藥?
沒病都給喝出毛病。
珠發現自己最近的脾氣不是很好,總有些暴躁,以前心有點不高興或者火氣,都能壓下去,最近對他是越越不耐煩,連演戲都懶得同他演。
她趴在床上,背對著他,襪子不知被她踢到了哪去。
她沒忍住,說:“這麼喜歡,你就自己喝。”
“我不和你搶。”趙識笑了聲,不痛不癢嗆了回。
珠說不過他的時候就懶得和他說話了,她翻身下了床,掀開帷帳,嫌天氣熱,也懶得找襪子穿,她喚碧瑩,說:“我餓了。”
碧瑩問:“您想吃麼?”
她已經知姑娘懷孕了這件事,正替她高興,眼角眉梢都是擋不住的喜色。珠姑娘胃口好,對肚子的孩子也是好事。
珠想了想,“想喝點帶湯的。”
碧瑩說:“雞湯面,您吃嗎?”
“嗯,吃。”珠現在不怎麼挑食,麼都想吃,麼都吃得下,“還有排骨。”
“是。”
珠完全把身後的男人當成了空氣,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她心頭的火氣燒的也旺盛,怎麼看他都不順眼。
她穿了件單薄的紗裙,打著圓扇,既是如此,依覺得潮溼悶熱。
趙識看她有些煩躁的神情,很識趣的沒有惹她。退到隔間的書房批了幾摺子,再抬頭已經是傍晚。
他在窗邊靜靜站了一會兒,望著天邊的晚霞,沉思片刻,後抬起腳步去了隔壁。
珠吃飽後火氣就消得差不多,但依不太想看見趙識,日曆上的日子,一天天將近。
她閒無聊就擺弄起放在窗臺上的花兒,的剪刀,剪下兩枝新芽,見趙識的腳步聲,剪刀都差點掉在地上。
趙識最近怎麼麼清閒?三天兩頭往她屋子跑?他不是馬上要成親了嗎?日日盯著她,有麼意思?
珠轉過身,“您最近不忙嗎?”
趙識說:“還好。”
珠深呼一口氣,傍晚天氣涼爽些,她胸口些心煩意亂好像也消退了不少。
趙識對她招了招,讓她過。
珠不願意,低著頭也不說話。
趙識倒也沒有被冷待的惱怒,像是習慣了她這態度,若是之前他可能還要計較一二,剪掉她長出的刺。
珠別的麼想法都沒有,只盼著他快些離開。
可趙識好像賴上了她,連著幾天都住在她的屋子,有一次還看見了她放在抽屜的火摺子,可把她嚇了一大跳。
不過趙識雖在她屋留宿,卻沒有再碰過她,這讓她覺得輕鬆不少。
八月一過,就是九月。天氣還是十分炎熱,可能要過了十月才能迎秋天。院子結出的西瓜已經讓她吃完了,西瓜藤蔓都被太陽曬乾了。
珠還是麼遲鈍,遲遲沒有察覺到自己懷了身孕。自己把自己吃胖了,看著鏡子珠圓玉潤的她,還挺高興。
趙識讓碧瑩好好盯著她,他不在的時候,絕不能讓她再亂跑,蹦蹦跳跳更是不允許,每次入口的東西都有丫鬟試過才行。
珠也覺到自己被人盯得很緊,尤其是趙識休息的時候,像看犯人一樣看著她,搞得她心惶惶,以為自己的逃跑計劃又提前被看穿。
隨著太子婚期將近,府掛著的燈籠都換成了嶄新的紅燈籠,看著倒是十分喜慶。
珠覺趙識若一直將她看的這麼嚴格,她連放火詐死的機會都沒有。
又過了幾天,珠食慾不大好,便尋了這藉口要出門透透氣。
趙識有事沒法陪她一起,臨出門前替她繫好腰帶,又理了理頭髮,說話的語氣非常平淡,“不該去的地方不要去,別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你心應當有數。”
平平淡淡的語氣倒讓人不敢生出旁的心思,天生就是一讓人服從的姿態。
珠氣不過,卻又不得不說好。
這要緊關頭,她沒必要同他置氣。不日之後他們倆人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輩子也不會讓他知她還活著這件事。
珠出門次數不多,但每次都會遇見幾眼熟的人。
宋懷清領著家中小妹出門逛街,也沒料到會在衣鋪門口瞧見珠,倒是有些日子沒有見過,小姑娘看著還是軟綿綿的,不過潤白的臉頰確實豐盈了許多,肉肉的臉頰,看了都想捏了一下。
宋懷清還記得夜,他擁著她的腰肢,也是柔軟的。
他微微頷首,打了聲招呼:“珠姑娘。”
“宋公子。”
珠敷衍回了一聲,便打算離開。
宋懷清跟了上去,“太子殿下怎麼讓你一人跑出了?”
據他所知,珠偷跑不止一次兩次,趙識竟也放心的下,就這麼讓她出門。
珠對宋懷清也沒麼好,眼前這也是滿肚子壞水陰謀詭計的男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斯文罷了。
“殿下體貼我。”
“原如此。”宋懷清的妹妹追了上,“大哥,你怎麼丟下我就跑了?!”
宋懷清對妹妹笑了笑,“你嫌我煩,要我走遠一點,不是嗎?”
宋懷清的妹妹最怕大哥的笑容,他還不如繃著平時的冷臉。她看了看大哥對面的女子,很識時務,“是啊。”
珠和宋懷清說了幾句話,她便著急回到馬車,靠著枕頭休息片刻,肚子還是有些不舒服,她說:“碧瑩,我們回去吧。”
碧瑩正好也想勸她回去,趕緊吩咐車伕將人送回了太子府。
趙識回之後,也不知是誰將她和宋懷清碰上了的事情告訴了他,他有些不高興,拉過她的腕,目光若有似無停在她的肚子上,淡淡地說:“以後離他遠點。”
珠知趙識對她身邊出現的男人抱有天的敵意,將她視作物品,準確說是玩物,這佔有,卻也不是愛。
她的腕被他捏的有些疼,她說:“是他要跟我說話,也不是我主招惹他。”
“不用理他。”
“這樣沒有養。”
“沒人敢說你。”
確實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說,都是背對著她說三四。
趙識的目光望著她的肚子,其實已經有些顯形,只是不太顯,珠還以為是自己最近吃的太多,吃胖了。
直到這天晚上,她下面見了紅,她自己沒被嚇著,反而是趙識的臉色白了,聲音起平靜,細看袖子的卻在抖,“叫大夫。”
外邊守夜的丫鬟沒清。
趙識暴怒:“讓你去叫大夫!”
珠被他大發雷霆的模樣嚇了一跳,她用被子擋著身下,心底松了口氣,“殿下,應當是我小日子了。”
趙識握緊她的,緊抿唇角,一言不發。
大夫很快就過診脈,珠還覺得他們太過大費周章。
“殿下,姑娘底子弱,之前又吃了太多藥性兇猛的涼藥,還是傷到了根基,所以才見了紅,能不能保住這孩子,還是要看天意。”大夫說完這句話也不敢抬頭看太子殿下的臉色,埋著頭繼續說:“不過,這胎若是保不住,姑娘只需好好調理幾年,日後還是能再懷上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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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識雙冰冷,“你下去配藥吧。”
“是。”
珠得腦瓜子嗡嗡響,她…麼時候有了孩子?!
趙識用力握緊她的雙,太陽穴一陣陣的疼,眼眶熬出清晰了的血絲,一時間不知該對她說麼。
珠還沒反應過,“殿下,我每次都喝了藥的。”
沒有耍小心眼,更沒有母憑子貴的念頭。
趙識眼睛疼的不行,胸悶的也不大舒服,他啞著嗓子說:“我知。”
“我怎麼會……懷孕呢?”
“我讓人換了藥。”
後知她揹著他吃些歷不的藥丸,固生氣,但事後讓丫鬟給她送過去都是普通的補藥。
她不想要,他偏要給。
珠沒想到趙識居算計了這麼多,她小腹還疼著,她不敢信也不願意信,她覺得趙識也一定不想要孩子,日後他有了太子妃生下的孩子,指不定會和上輩子一樣賜死她之後,再賜死她的孩子。
珠嚇得臉都白了,她努力提起笑,輕聲輕語同他說:“殿下,我不想要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