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你了!”於大寶面帶微笑,心裡卻泛起了嘀咕,“這兩條香菸屬於非正常開支,又沒有發票,若是不能報銷,我就賠大了……”
所長帶著於、朱二人來到值班室門口,大聲喊:“小范!你陪曲陽刑大去一趟李窪村。”
半晌,一位二十多歲的民警,才懶洋洋的從值班室走了出來,陰沉著臉,彷彿誰欠他錢似的。
“麻煩你了,請上車。”於大寶說完,就和朱莉婭先坐進了車子裡。
範警官一聲不吭的走到警車前,開啟副駕駛的門,坐好後,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整個車身都跟著晃了一下,由此可見他使了多大的力氣。
於大寶一陣無語,暗罵:尼~瑪,你有氣也別對著警車撒呀!不就耽誤你看電視了嗎?你至於嘛!我若是有在泰陽執法的權力,你想跟來,我都不帶。
被人擺了如此難堪的一道,於、朱二人內心也憋屈得慌,不過臉上卻絲毫都沒有表現出來。
早就見怪不怪了,曲陽的同事們不也都是如此?誰能把他們怎麼樣呢?只要政治學習搞得好,思想上與領導保持一致,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們想去哪裡?我給你們帶路。先宣告一下,我是新警,上班還不到三年,對於津口的情況也不是很熟悉,估計會耽誤你們的時間……”範警官冷冷的說。
此局該如何破?於大寶比誰都懂。
暗暗咬著牙,他又掏出了兩包香菸,說實在的,他真捨不得,啥事都沒幹呢!幾百塊錢就先出去了。
放在誰身上不心疼?
“不好意思!耽誤你休息了。”於大寶將香菸塞進了範警官制服的左口袋裡,“我們想去李窪村,不知道你對那裡……”
所長級別的給兩條,普通民警給兩包,如此定位還是比較精準的。
香菸進了口袋,範警官的臉上總算晴轉多雲了,語氣也變得和藹了:“巧了!我是李窪村的包村民警,和村幹部比較熟。出門右拐,十五分鍾左右就能到了,都是水泥路,好走的很……”
“李窪村人口結構,你瞭解嗎?”於大寶一邊開車,一邊問。
“你們去李窪村做什麼?”範警官沒有直接回答於大寶的提問,而是警惕的反問了一句。
“沒啥大事,一個很小的案件,需要取一些外圍證據,最終夠不夠成犯罪,還不好說呢……”
對於同行,本來是不該隱瞞的,可是範警官的表現,實在讓於大寶失望,像範警官這類民警,曲陽也有很多,他們整天都等著盼著被人收買呢!
若是讓這樣的人知道了真實案情,只要有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主動洩密以換取好處。
對此,於大寶絲毫都不懷疑。
“哦!那沒什麼問題。”範警官淡淡的點了點頭,解釋到,“李窪村只有一個姓氏,都是姓李的,全村都是親戚,非常團結,你去調查證據,估計不會有什麼收穫,但是也應該不會惹到事,若是要想
去那裡抓人,還是算了吧!”
於大寶聞言,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越是貧窮落後的地方,宗族勢力越是頑固,曲陽也不乏類似的“法外之地”。在現代文明高速發展的時代,封建糟粕能包存的如此完好,當地官員的功勞絕對首屈一指。
“宗族抱團抗法,都快形成特色了,縣裡不會當成非物質文化遺產去申遺吧?”朱莉婭張口就沒好話,她是在大城市長大的,對此極度的反感。
“呵呵……”範警官被這句黑色幽默給逗樂了,“據我所知,李窪村一直都有買媳婦的傳統,現在仍然有好幾個被拐騙的外地女子,可是又能怎麼樣呢?誰敢去解救?碰上村民們心情好的時候,把你轟出村子,算你幸運;若是碰上幾個霸道,被揍個半死也是白挨。”
“李窪村經常這麼幹,抗法之後,召集幾百人集體上訪,跪在縣政府大門口喊冤。上面領導最怕什麼?不就是集體事件嗎?縣裡的老爺們只要一看見這種情況,立馬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板子,一頂‘人民不滿意’的帽子扣下來,誰能擔當的起?我們局長在大會上公開說了:寧願養閒人,也不養惹事的人。現在的公安工作啊!難幹!”
範警官雖然平日裡不怎麼工作,卻很喜歡評論工作。
“唉!人民滿意和法律滿意,到底孰重孰輕?”朱麗葉望著窗外嘆了口氣。
說話間,就來到了李窪村。
“你倆進村去調查吧!我在車上等你們……”範警官說著就掏出手機,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於、朱相視苦笑,卻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既然全村都是一個族的,就沒必要找村長了。
兩人直接找到了李俊山的父母家。
老頭、老太太正在家剝韭菜根。
見兩個陌生男女來到自己家裡,兩位老人家只是抬起頭,愣愣的望著,遲鈍、木訥的眼中滿是疑惑,卻沒有開口詢問。
農村人大多不善於言辭,也沒有私人住宅不可隨意進入的意識。
於大寶生於農村,長於農村,自是非常瞭解的,所以他主動開口:“兩位老人家好!我們是公安局的,想瞭解一下,你們對農村治安的滿意度,以及你家的家庭狀況,社會關系等等……”
兩位老人家聞言更加困惑了,他兩隻聽懂了公安局、和家庭狀況兩個片語,至於治安滿意度和社會關系,這是啥玩意?
一看對方的神色,於大寶心中暗道:成了,他們果然沒聽懂,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既然是來調查人家兒子的,當然要講究一點策略了,若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估計下一秒就會被趕出去,還要被罵的狗血噴頭。
所以於大寶刻意用了一些生澀的詞彙,而且還只說自己是公安局的,具體是哪個公安局,也故意瞞了下來。
“哦!坐!快坐!老婆子去燒水。”李父反應稍微快一些,拿了兩張凳子擺在了於朱二人面前。
“不
用忙活,我們自己都帶著茶杯呢!”於大寶做到椅子上,掏出了筆記本,“老人家,你家有幾畝地呀?收入如何啊?生活是否困難啊?農村現在還算太平吧?小偷小摸之類多不多……”
於大寶漫無邊際的和李父嘮了起來。
由於於大寶所問的都是與農村生活息息相關的話題,言語之中時不時還夾雜著一些溫暖的關懷之意。
閒扯了十幾分鍾,雙方就熟絡了。
於大寶這才慢慢將話題往李俊山身上引。
“老人家!你有幾個兒女呀?”於大寶問的很自然,完全就是拉家常似的。
“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李父毫無防備之心。
“看你們生活挺滋潤的,兒女應該都很孝順吧?他們有沒有出去打工呀?”
“唉!”談到這個話題,李父不由嘆了口氣,“小兒子和女兒都很不錯,就是大兒子不省心,其實呀!我也不怪他,他也是命不好……”
於大寶心中立刻就有數了,大兒子十有八九就是李俊山了。
果不其然,李父緊接著就說:“大兒子原本有個很不錯的家庭,可就是攤上一個不上道道的媳婦,好好一個家被毀了。”
說道這裡,李父摸起了菸袋杆子,想要抽一鍋。
於大寶快速掏出香菸,遞了一根過去,並替他點上。
這個小小的舉措,把老頭子給感動的手足無措。在他的眼裡,於大寶是公安,是公家人,所有的公家人都是“官”。
自古以來官都是高高在上的,自稱為百姓們“父母”,老頭子活了一輩子,百姓給官磕頭,他司空見慣,官給百姓點菸,他是第一次遇見。
不知不覺間,老頭子對於大寶的影響,就提升到了“清官”檔次了。
“哦?這是怎麼回事呀?”於大寶裝作很關心的樣子。
“大兒子叫李俊山,打小就是一個踏實能幹的好孩子,就是性子有點悶,話不太多。成年後,我和她媽替他張羅了一門親事,女方是隔壁村的。剛結婚那會兒,小兩口過得也還湊合,雖然不是很富裕,可也算不上窮,農村的日子,也就那樣將就著過。後來還生了一兒一女,你看,多有奔頭的好光景呀……”
“可是偏偏媳婦不掙氣,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作怪,跟他堂哥跑了,還說啥挨請(愛情)不挨請的,我老頭子真搞不懂這些,不就是兩個人搭夥過生活嗎?只要雙方都安分守己的,男的好好種地,女的好好燒飯、洗衣服,穩穩當當的別鬧么蛾子,那不就是挨請嗎?”
“若是男的整日遊手好閒,女的天天妖里妖氣,兩個人都不務正業,我就不信他們能過好,我怕連飯都吃不上。年輕人嘴裡說的挨請,我的確不懂,不過我想,那玩意不能當飯吃吧?”
原本老頭子滿臉憤憤之色,當說到“愛情”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神色又變得非常困惑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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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個詞困擾他不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