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朱莉婭問。
“我感覺王健康可能真的沒殺人，他的表現似乎不像在演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殺人，別說他不承認，就算他承認了，我們以一份口供而認定他殺人，也很不妥當。再假設一下，如果人真是他殺的，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殺人滅口嗎？為了掩飾搶劫、強~奸罪，而去犯下更嚴重的故意殺人？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做吧？況且還碎屍，以王健康的性格和心理素質而言，我感覺不太可能。”於大寶皺著眉頭說。
“唉！”朱莉婭長嘆一聲，“是啊！我也感覺王健康殺人的可能性不大，如此一來，這起兇殺案就怕真的走進死衚衕了。原本我以為精~液是殺人兇手留下的，可現在發現是王健康留下的，這就麻煩了，若是我們找到真兇，連DNA比對的條件都沒有了，只能依靠審訊和個人的經驗判斷了，這是很不靠譜的……”
“可是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於大寶無奈地說，他當然知道案件到這一步，可謂是真正的山窮水盡了，至於能否柳暗花明，就怕難。
“其實我最擔心的是王健康會成為冤死鬼，他是我們兩抓回來的，萬一這案件出了岔子，你我都逃不脫干係，說不定還會成為替罪羊，雖然這種機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計……”朱莉婭面帶憂色的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於大寶不解地問。
“你才到公安局來，很多潛規則你都不懂，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算了不說這些了。也該跟領導彙報一下了，估計領導心中又要將我大罵百遍，說我不及時彙報了……”說著朱莉婭掏出手機，撥通了馮大隊長的電話。
……………………………………
縣公安局局長辦公室內秦副局長和馮大隊長正在給朱局長匯報工作。
年底了，一年的工作成績肯定是要彙報的，要讓領導知道自己一年來，忘我工作的辛苦和無私奉獻精神。
辦公室有一百多平米，分為兩間，裡面的一間大約四十平米，是休息用的，是帶衛生間的臥室，臥室內有一張兩米乘兩米的真皮床以及沙發、衣櫃等等實木家具。
外間則是辦公用的，正中擺著一張巨大的深色老板桌和一把高靠背的真皮轉椅。
老板桌側前方擺著一條長沙發，秦副局長和馮大隊長腰桿筆直的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標準的軍人坐姿，雖然有靠背，他倆也沒有後靠。
朱局長坐在轉椅上，斜倚著高高的靠背，手上夾著一根九五至尊香菸，慢條斯理的抽著。
馮大隊長正小心翼翼地彙報著刑偵大隊一年的工作，不時偷偷看看局長的臉色，若是局長稍有皺眉或臉上顯露出不悅之色，他便立即停止彙報，聆聽局長的訓示。
“在過去的一年裡，本人始終堅持馬列主義……在思想上始終與某某保持高度一致……並以此作為行動指南，愛崗敬業，無私奉獻。透過勤奮工作取得了一系列可喜的成績，但也還是有一些缺點的。我總結了一下共有兩條：一是雖然我一直與時俱進、銳意進取，但偶爾也有思想懈怠的時候，儘管我立刻
就能改正過來，可畢竟出現了不好的苗頭；二是對屬下的管理過於嚴格，有時候不近人情，以至於有人背後偷偷說我就像機器人一樣，不知道通融……”
“去年全縣一共發生各類刑事案件2716起，破案2520起，破案率達到了92%以上，比前年上升10%，共參加鐵路保衛5次，公路保衛6次，其他各種保衛10次……”
可能是馮大隊長彙報的太精彩了，也可能是局長聽得太投入了，以至於他手中夾著的香菸，卻忘記彈菸灰了，掉在了辦公桌上。
馮大隊長見狀立即停止彙報，一個箭步竄過去，用手將菸灰掃進了菸灰缸裡。
對於馮大隊長的表現，局長還算滿意，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說：“哦！對了，你說起安全保衛，我要插幾句話。”
“您說！您說！”馮大隊長連忙應聲。
“上次的安全保衛，上級領導很滿意，誇你們刑偵大隊的小夥子們各個聰明能幹，非常瞅眼色，希望你們戒驕戒躁，繼續保持和發揚這種優良的工作作風，同時也說明你領導有方，管理能力很強嘛！”局長淡淡地說。
“領導滿意就是我們的工作目標。”馮大隊長迅速表態，得到了領導的肯定，他非常開心。
“這樣吧，我們不能讓年輕人白忙，要給年輕人希望，讓他們有盼頭，今年的個人先進工作者以及優秀公務員，給你們十個名額，優秀黨員給你們五個名額，至於你們幾個刑偵中隊怎麼分配這十五個名額，我就不過問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局長不徐不疾的說。
“謝謝領導！謝謝領導！”馮大隊長心裡樂開了花。
去年先進工作者和優秀公務員之類的，局裡只給了十個名額，今年增加了五個，足見局長對刑偵工作是很滿意的。這些名額不僅僅是政治資本，更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想要得到先進或者優秀，呵呵……
“不過呢！”局長慢吞吞的來了個轉折，馮大隊長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最怕領導說話轉折了。
“不過呢！上次的安保工作在客觀上，確實影響了那起碎屍案的偵破，這點也是要承認的，我希望你們接下來全力偵破此案，要知道上級領導已經批示了限期破案，而且公安部又三令五申的強調命案必破，所以……”
“套馬地漢子，你威武雄壯……”局長的話還沒有說完，馮大隊長的手機非常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局長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雖然這個動作轉瞬即逝，但精明的馮大隊長還是及時捕捉到了，他心裡對這個打電話的人頓時就多了幾分怒意：什麼時候打來不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
可能因為被電話掃了興，局長興意闌珊的揮了揮手說：“接吧！你先接電話吧！”
馮大隊長掏出手機一看，是朱莉婭打來的，心中就更窩火了，對這名自以為是，極度不上路子的女警，他心中一點好感都沒有。
若不是她確實有幾分本領，他早就把她踢出刑偵隊伍了。
本來馮大隊長是不想接這個電話的，但是他也瞭解朱莉婭性格，通常情況下是不會給領導打電話的，每次打都是匯
報與案件有關的事情。
他估計朱莉婭又有新的線索要彙報了，局長剛剛還提到那起碎屍案，所以馮大隊長決定接電話。
“嗯！說！”馮大隊長接通了電話。
對於馮大隊長這種口氣，朱莉婭早就習慣，領導嘛！本來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在普通人看來這種很沒有教養的接電話語言，在領導看來那是威嚴的體現。
朱莉婭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說：“馮大，給你彙報一下，案件有了新的進展……”
馮大隊長開始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悅，可是聽著聽著眉頭便不由自主的舒展開了，等朱莉婭說完，馮大隊長心情大好。
“行！你和於大寶繼續審訊，我馬上就過去！”馮大隊長急忙掛了電話，陪著笑臉對局長說，“局長！那起碎屍案有了重大進展，看來離破案不遠了！剛才這個電話是我們大隊的小朱打來的，她說……”
馮大隊長又把小朱的原話給局長重複了一遍。
“哦！不錯，已經抓到了嫌疑人，加強審訊，爭取早日拿下此案。”局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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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馮大隊長大聲回答，接著又說，“嫌疑人就關在一樓的審訊室裡，我現在就先去審訊室看看！”
“嗯！”局長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
由於案情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所以秦副局長將專案組所有成員都召集起來，開了一個緊急碰頭會。
刑偵大隊會議室裡，秦副局長坐在主席位上，馮大隊長坐在他旁邊，朱莉婭坐在靠門的位置， 0124專案組的其他成員基本到齊了。
除了於大寶，他是協警，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的。
馮大隊長看了秦副局長一眼，秦副局長點了點頭。
“咳！”馮大隊長乾咳一聲說，“0124碎屍案今天有了重大進展，為了更快的破案，所以召集大家開個緊急會議。小朱，你把情況給大家彙報一下。”
朱莉婭點了點頭，說：“經過我和於大寶多天的偵查……最後發現王健康有重大嫌疑……現在王某已經承認強~奸、搶劫的犯罪事實，只是對於殺人一事，他並沒有承認，而且目前我們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有殺人行為。”
朱莉婭彙報之後，大家的目光都看向秦局長，都知道他要做重要指示了。
秦局長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說：“其實，剛接到報案的時候我就說過，只要我們認真去偵查，細緻的探索，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萬事總有邏輯可循，而推理的過程就是破案的過程……從拋屍現場所在的位置，我就斷定嫌疑人應該是本縣農村進城務工人員…………”
“是啊！說的太好了！到底是老刑偵，事實已經證明領導的話了！”偵查員們低聲議論起來。
“就是，就是，我們還要多向領導學習啊……”
“你再學也達不到秦局和馮大的高度……”
對於這些開會期間私下聊天，不遵守會議秩序的年輕人，秦局長不但沒有叱責，反而微笑著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