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翰林是從生產大隊裡提上來的半脫產幹部，剛調到五棵松公社，很受權龍器重。
現在五一剛過，正是農忙的時候。
大家都爭先恐後忙著農活，希望今年能有個好收成。
權龍這時候找了過來。
說糞坑池裡的糞不夠了，要他明天帶幾個人去縣裡拉糞。
曾翰林眉頭頓時皺起來。
這可不是個舒服的活。
但又不能不去。
糞不夠了，莊稼就施不上肥料，這可是會影響收成的。
而且這還是個急活。
畢竟這些米田共還得放在特定的糞坑裡晾著，不能直接用，這也是需要時間的。
沒辦法，去吧。
曾翰林奉書記口令，在公社裡挑揀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讓他們準備上糞桶、糞勺，跟自己去趟縣裡。
這活曾翰林不願意幹，但是對這些社員來說，卻是一件美差。
比起其他力氣活，這可要舒服多了。
而且還能去縣裡玩。
因此大家都搶著去。
他們一個個積極的幫曾翰林出謀劃策。
“曾幹部，咱們明天得早點去，防止其他公社的人搶在咱們前面偷糞。”
曾翰林驚了。
“啥，這玩意還有人偷？”
社員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可不，您剛調來，不清楚咱們這片的情況。”
“我跟你說啊，咱們這裡用糞可緊張了，好幾家公社在搶，隔壁的豐收公社可就不止一次搶在咱們前面偷糞了，畢竟縣裡的公廁就那幾個，他們都給掏完了，咱們可就沒有用的了。”
另一個社員也跟著補充。
“對，我們兩個公社因為這事還幹過架呢，最後還是縣裡給調停的。”
曾翰林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神色堅毅，當時就拍板說道。
“那行，咱們明天天不亮就去，一定要趕到豐收公社前面......代號就叫掏金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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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天還沒亮，曾翰林就牽著牛車帶著社員們出發了。
路上，幾個社員還在為曾翰林分析著。
“曾幹部，您別看都是米田共，但也有不少講究。”
“縣裡就那麼幾個公廁和糞池，我們常去的就是縣委大院了，那裡資源好。”
曾翰林疑惑的問道。
“為啥？”
社員笑著說道。
“您想啊，縣委大院附近的工廠多啊，職工也多，吃喝拉撒自然多，咱們能撈的也就越多。”
“反正咱們也是幹這個去，不如一步到位，省的去第二次了。”
曾翰林一琢磨也是這個道理。
於是驅趕著牛車直接殺向縣委大院。
等到了地方，幾個社員立刻緊張起來。
他們也顧不上噁心。
一人佔著一個坑位，低頭就是吭哧吭哧的幹。
由於事先給了煙，門房大爺就在旁邊樂呵呵的看著。
瞧這幾個小夥子幹的滿頭大汗，他好心的說道。
“小夥子們，慢點幹，不著急，沒人跟你們搶。”
社員啐了一聲。
“大爺，您等著看吧，一會豐收公社那幫傢伙肯定過來。”
門房大爺神色古怪。
“豐收公社，你說小吳他們嗎？誒，其實他們好久沒過來了。”
“不可能，難道他們公社就不施肥了。”
“這倒也不是。”
門房大爺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訥訥的說道。
“反正是有點變化，這段時間都不來了，我侄子就在豐收公社呢，聽他跟我說了一嘴。”
聽門房大爺說自己還有豐收公社的關係，社員們頓時警惕起來，幹活更加勤快了。
主打就是一個不信任。
這可把門房大爺氣的不輕。
他索性拎著自己的大茶缸子，跑到外面跟人下棋去了。
.......
五棵松公社的社員們從清晨幹到晌午。
直到牛車上的幾個糞桶都裝滿了，這才欣慰的停了手。
他們一個個累的氣喘吁吁的。
卻滿是成就感。
他們用篷布把糞桶罩起來，然後就著水龍頭洗了手，這才算結束工作。
這時候有人疑惑的說道。
“誒，這次怎麼沒看到豐收公社的人？”
“沒看到他們不是好事嗎，省的跟咱們搶。”
“這麼說也對。”
幾個社員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然後驅趕著牛車停在公廁院裡，打算在縣裡玩會再回去。
畢竟這才是他們原來來幹這活的誘惑所在。
曾翰林也就從善如流了。
萬安縣不大。
幾人結伴逛了逛百貨商城。
突然有個社員指著一個櫃檯說道。
“你們看，是沼氣發電機。”
眾人立刻精神起來，立刻看了過去。
這是一個規模不太大的櫃檯。
因為場地問題，這裡沒有展示產品。
只不過櫃檯背後一整面牆上都貼滿了廣告。
最顯眼的位置，是從報紙上謄寫下來的一篇報道，以及幾篇測評。
櫃檯的臺面上擺著幾本相簿。
周圍還圍著不少看熱鬧的人。
他們也湊了過去，翻開看了看。
發現上面都是沼氣裝置圖冊。
各種各樣的產品，適用於各種不同的生活場景。
為讀者描繪了一副美好藍圖。
“真好啊。”
幾個社員們羨慕的直流口水。
眼中卻帶著一絲闇然。
原本自己公社也有一套沼氣裝置，結果被書記權龍給退掉了。
這事社員們其實是有意見的。
卻沒有人提出來。
曾翰林隱約聽過這事，連忙說道。
“行了行了，走了，咱們看看別的去。”
在他的張羅下，幾人從沼氣廠的櫃檯離開，又轉了轉其他櫃檯，最後有些掃興的走出百貨商城。
剛好到了返點。
曾翰林帶著幾個社員找了家麵館，要了幾大碗麵條。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誒，這不是小張、老李嗎？你們也來吃麵了。”
社員們扭頭一看。
頓時愣住了。
只見一群小夥子簇擁著一個穿著幹部服的中年人走進麵館。
有個機靈的社員悄悄拽了拽曾翰林的衣袖，說道。
“他們就是豐收公社的，中間那人是他們公社的書記，叫做包慈。”
曾翰林頓時緊張起來。
他可是知道自己公社和對方不對付的，甚至小規模械鬥都發生過幾場。
“別緊張，我們就是來吃個飯。”
包慈和睦的笑著。
“而且說起來，我們也要感謝你啊。”
曾翰林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包慈已經帶人坐下，要了幾碗肉絲麵。
麵條上桌後，肉香四逸，五棵松公社的社員們簡直就要饞哭了，頓時覺得自己的素面不香了。
同時心裡奇怪。
他們這是才財了？不然哪兒來的錢吃肉絲麵啊。
有個豐收公社的社員看了過來，故意說道。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們書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