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陽千主要是害怕縣裡又找他賒賬。
如果是平時那種小規模的賒賬他也就認了。
但這次不一樣啊。
建設這麼大一個城區，其中用到的磚頭簡直是海量的。
再加上縣裡催得急，廠裡的職工需要加班加點的燒磚。
這樣一來，開銷可就大了。
萬幸。
縣裡這次非常痛快的付錢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磚。
銀貨兩訖。
方陽千這活幹的舒服。
而且趁著這次機會，又讓磚窯廠大賺了一筆，儼然有成為萬安縣老二的趨勢。
至於第一名？
自然就是曹衛東的沼氣廠了。
方陽千找人一打聽。
知道是曹衛東出的點子，幫縣裡搞來了錢。
他為了表達感謝。
特意拎了兩瓶好酒找到了曹衛東。
曹衛東見到方陽千這只鐵公雞如此放血，頓時就樂了。
“嚯，還是茅臺呢，這東西挺貴的吧，方廠長你怎麼這麼客氣，下次可不能這麼破費了。”
不過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直接將兩瓶茅臺接了過去。
覺得我破費你就別要啊。
方陽千撇了撇嘴。
故作惱怒的說道。
“你小子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曹衛東打趣道。
“我只知道我要是跟你客氣了，這兩瓶好酒可就沒有了。”
“好吧，本來就是給你的。”
方陽千順勢坐在沙發上，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曹衛東笑了笑，決定透露一些內部消息。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縣裡在新城區的建設遠遠沒有結束呢，還要再建不少職工宿舍和小區，你自己算算，這需要多少磚啊。”
“以後有你的好日子呢。”
方陽千樂得合不攏嘴。
當時就想要請曹衛東吃飯。
曹衛東擺了擺手。
“算了，我這兒的事情還多著呢，咱們下次再吃飯吧。”
“而且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表達感謝。”
方陽千有些疑惑。
“感謝？”
“忘了，當初沼氣廠丟了訂單的時候，你們做的事情嗎？”
曹衛東提醒道。
因為政策調控，沼氣廠丟了不少訂單。
偏巧那個時候曹衛東在四九城沒有回來。
徐愛國等人頓時就慌了神，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
偏巧這時候廠裡的職工們也鬧騰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磚窯廠、紡織廠、家具廠這些縣裡的國營單位紛紛找上門來，施以援手，康慨解囊，幫沼氣廠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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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陽千更是當場免了沼氣廠的債務。
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磚窯廠的職工們在沼氣廠的職工食堂吃了那麼久，早就已經回本了，這些錢就當抵返錢了。
曹衛東回來之後，徐愛國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曹衛東。
他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心裡一直記掛著呢。
在他的建議下。
紀縣長開啟了萬安新城區的建設。
一方面，曹衛東在為自己的計劃鋪路。
另一方面，他也想透過這次的大基建行動，帶一帶縣裡的國營單位，報答當初的馳援之恩。
實際上這次大基建行動中，不光磚窯廠受益了，其他國營單位也賺的盆滿缽滿。
大量職工宿舍入市，促進了傢俱的熱銷。
家具廠的職工三班連軸轉，生產的傢俱剛拿到供銷社，就被人給搶空了，甚至生產訂單已經排到了三個月之後。
而紡織廠那邊其實也賺了不少。
託大基建的福，縣裡的國營單位賺了不少錢。
這些單位手裡有錢了，最先考慮的，就是把欠職工的工裝制服、勞保用品配齊。
對紡織廠來說，這就是一大筆訂單了。
再加上職工們手裡也有錢，有消費意願，於是對成衣和紡織品的需求進一步提升。
因此，紡織廠現在接到的訂單也是多到做不過來。
方陽千這才知道前因後果。
頓時老感動了。
覺得曹衛東這人挺夠意思。
“大家都是一個縣城的，有困難肯定要互相幫助，你這麼客氣幹什麼。”
“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就找我，我肯定幫你。”
方陽千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
可緊接著他就後悔了。
因此曹衛東眼睛滴熘熘轉動，賊兮兮的說道。
“你要這麼說，我還真有一個事情。”
方陽千眼皮跳動。
“什麼......事情。”
曹衛東此時此刻的表情，就宛如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其實是一件小事。”
“上次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沼氣廠？”
“到時候我們沼氣廠併購了磚窯廠，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你放心，只要你同意了，職工的思想工作我去做，縣裡我去溝通，而且我也不讓你吃虧。”
“跟我幹，到時候我給你一個副廠長噹噹如何？”
方陽千神色慌亂，訕訕的說道。
“改天，改天，咱們改天再討論這個事情。”
“對了，我剛想起來廠裡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方陽千可不傻。
馳援沼氣廠是一回事。
但是加入沼氣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在市裡的政策調控下，振華沼氣廠的產品越來越不好賣了，甚至已經滯銷好幾個月了。
畢竟這時候很多公社都比較窮。
東拼西湊，也只能買一套沼氣裝置。
在政策要求喜愛，他們把僅有的訂單給了通泉沼氣廠。
因此，就算振華的產品再好，這些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要不是現在振華沼氣廠還守著服務區這顆招財樹，估計早就破產了。
然而服務區的經營也是有期限的。
按照曹衛東和縣裡的協議。
三年之後。
服務區的所有權和管理權就會移交給縣裡。
到了那個時候，沼氣廠就連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也就沒有了。
方陽千想的很明白。
別看振華沼氣廠現在還算風光，但遲早有涼的一天。
看著方陽千狼狽離開的背影，曹衛東嘆了口氣。
“我有這麼可怕嗎？”
說起來，還是政策調控帶來的影響。
不過等自己電影廣告打出來後，形勢有了變化，這些人估計就不會這樣想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幹事跑了個過來，說是有一通市裡打來的電話，指名點姓要找他。
“市裡的電話，找我的？”
曹衛東腦子一轉，就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了。
他的辦公室裡也有電話。
於是曹衛東讓收發室的職工轉接過來後。
他拿起來話筒。
“這裡是振華沼氣廠，我是廠長曹衛東，請問你是那位。”
“曹衛東同志，你好。”
話筒中傳出來一道清冷且自信的聲音。
“我是通泉沼氣廠的廠長郭明凡。”
“我們或許沒有見過面，但是想必你一定聽過我的名字。”
曹衛東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
“抱歉，沒有聽過。”
郭明凡：“.......”
見對方沉默不說話，曹衛東有些不耐煩了。
“郭明凡同志，你要是有事情就說，要是沒有事情就掛了吧，畢竟話費也不便宜呢。”
郭明凡深吸了口氣，說道。
“曹衛東同志，我之前向貴司發了函件，關於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曹衛東眨了眨眼。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似乎自己剛剛才對某人說過......
郭明凡這時候繼續說道。
“對於併購這事，我認為對振華沼氣廠來說，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首先，我們有市裡的支援，有渠道、有資源。”
“其次，我們是市辦企業，不論規模還是級別，都要高於振華沼氣廠。”
“最後，我們這裡有科班出身的專業人才。”
“振華沼氣廠加入通泉，可以得到我們資金和資源扶持，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對你們都是一件非常不錯的選擇。”
郭明凡話裡話外，都是一副施捨的態度。
就像是曹衛東在主動求著要加入通泉一樣。
最後郭明凡總結道：
“而且我也非常認可曹廠長的能力，振華加入通泉後，我還是讓你當管理，並且給你副廠長的位置.......”
曹衛東直接拒絕。
“郭廠長，算了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們振華畢竟是縣辦企業，高攀不起。”
郭明凡急了，連忙說道：“曹衛東同志，我希望能夠放下成見，認真的想一想我的提議，我是真的很有誠意的。”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連串都都都都的盲音。
曹衛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郭明凡氣的把話筒摔在了桌子上。
“不識抬舉，真是不是抬舉！”
辦公室裡，喬思鄉眼皮跳動，訕訕的說道：“廠長您消消氣，曹衛東就是這個死犟脾氣，咱們別把自己身體氣壞了。”
喬思鄉不勸還好。
他這一勸，又把郭明凡心裡的火氣給勾了起來。
其實他是不想跟曹衛東打交道的。
奈何自己廠子不給力，直到今天，市裡安排的訂單才完成了十分之一不到。
這會，公社已經有很大的意見了。
要不是市裡的領導幫忙壓著。
恐怕社員們都要衝到通泉沼氣廠討要說法了。
郭明凡為這事忙的焦頭爛額。
直到這時候，他才又想起曹衛東的振華沼氣廠來。
只要把振華沼氣廠收購了，拿到了振華現成的生產線，技術，完成市裡的訂單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於是郭明凡又打起了歪腦筋。
只不過這次溝通沒啥效果。
郭明凡壓下心頭的火氣，看向喬思鄉。
“振華現在還沒有走到絕境，你再去安排人，打聽打聽振華的情況。”
“我去找領導說說，看能不能讓他們安排人出面，做做曹衛東的思想工作。”
“咱們雙線入手，一定要想辦法把振華拿下來。”
郭明凡咬牙切齒的說著。
.......
與此同時。
曹衛東絲毫不知道一波針對振華沼氣廠的陰謀已即將到來。
當然，就算知道他也覺得無所謂。
通泉沼氣廠有市裡的支援怎麼了？
他也有縣裡領導的支援嘛。
而且此時此刻，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為廠長辦公室中，此時正坐著一位貴客。